雲逍接着朝乙邦才急聲說道:「找個地方,設法從這兩個畜牲口中,拷問出他們的窩點。」
頓了頓,又寒聲說道:「不管用什麼手段,要快!」
「這個東廠最是拿手,交給咱家了!」
王承恩看向兩個人販子,猙獰一笑。
老王絕不是吹,論整人的手段,錦衣衛在東廠面前都是小弟。
眾人來到街邊的一座酒樓。
酒樓掌柜急忙上前,將眾人擋在門外:「各位客官要管閒事,誰都管不着,可你們也不能給咱這小店招禍啊!」
乙邦才亮出腰牌,喝道:「錦衣衛辦事,閒雜人等,統統滾開!」
酒樓掌柜被護衛們推到一邊,酒樓內的客人也全都趕了出去。
吳有性和程雪迎將那孩童帶到一個房間中,檢查其身體。
「給你們一刻的時間,撬開這兩個牲口的嘴巴!」
王承恩對幾個東廠番役一番吩咐。
兩個人販子被帶到後面,不多久便傳出悽厲的慘叫聲。
雲逍看向外面,眼眸中流露出憂慮之色。
「區區兩個人販子而已,雲真人不必憂心。」
王承恩困惑不解。
即使是面對千軍萬馬,也不見雲真人皺一下眉頭。
這些人販子固然可恨,然而隨便一個護衛就解決掉了。
又何至於讓雲真人如此擔心?
史可法等吏員也都十分不解,甚至覺得雲逍有些大題小做。
「事情豈有那麼簡單?」
雲逍搖搖頭,神色愈發凝重。
「據我所知,用這種非人手段,將孩童變成這般模樣,十不得一活,殺小兒無數,才能成功一次。」
「這又豈是兩個人販子,就能做到的事情?他們的背後,必定有一個龐大的組織,甚至,可能有官府撐腰。」
王承恩、史可法等人,無不駭然變色。
「人販子手中,肯定遠遠不止這一個受害者。此時他們被識破,必定會將其他孩童,殺了滅口。」
「我本打算,先不動聲色,暗中查到人販子的老巢,然後將其一網打盡,救出所有受害者。」
「此時已經打草驚蛇,恐怕希望還來得及吧!」
雲逍看了一眼史可法,無奈地嘆了一聲。
史可法面色蒼白,顫聲說道:「不會的,應當不會的」
話還未說完,從外面傳來一陣陣吆喝。
緊接着十幾個大漢,氣勢洶洶地來到酒樓門後。
為首的一個禿頭漢子叫嚷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咱們團圓會的地盤搶人!」
雲逍漠然道:「全部拿下!」
乙邦才等護衛,早就是怒火中燒,對這些人販子的幫凶自然不會手軟。
護衛、東廠番役一起動手,很快就將十幾個潑皮全部放翻在地。
東廠番子做事向來手段狠辣,又深恨這些人販子的同夥,將他們放倒之後依然還不解恨,直接拿刀挑斷了他們的腳筋。
雲逍對此熟視無睹。
史可法見狀心生不忍,義正詞嚴地斥責那些東廠番役:「這些人雖是幫凶,卻罪不至此。況且他們即使觸犯律法,也該由官府依律懲處,豈能以私刑處置?」
聖母雲逍冷冷地看了史可法一眼,沒有作聲。
「你為人販子說話?」王承恩冷笑,「東廠做事,用得着你教?」
史可法正要辯駁,那酒樓掌柜,畏畏縮縮地發話道:「幾位官爺,你們這次算是捅了大簍子!」
王承恩陰沉沉地一笑,「你知道他們的底細?」
掌柜答道:「這些都是團圓會的青手,在整個揚州府都是橫着走的,你們壞了他們的生意,又傷了他們的人,今天想要走出邵伯鎮可就難了!」
雲逍皺了皺眉頭。
果然不出所料,人販子背後是有組織的。
所謂青手,也就是打手,打手組織則稱「打行」,類似於後世的黑.幫。
江南是富庶之地,同時民風極為狡詐。
其中有十大『俗蠹』,打行、撇青、訪行、訟師、竊盜、春狀、抬扛、丐戶等,打行名列其首位。
打行興起於嘉靖、萬曆年間,主要活動在蘇州一帶,後來蔓延至整個江南。
到如今,打行已經達到鼎盛。成為巨大的社會隱患。
可千萬不要小看這些打行的青手。
與此時的青手相比,後世的黑.幫,什麼高啟強、矮啟強,黑.手黨、白手黨,統統都弱爆了。
青手起初多為一些市井遊手好閒之人、地痞流氓之徒,「皆系無家惡少,東奔西趁之徒」。
後來地方富豪、吏胥也加入其中,歃血為盟,結成死黨,橫行鄉里。
嘉靖年的《皇明大政記》中,將打行與甘州事變、大同兵變、遼東兵變、南京兵變並列,視為同等大事。
由此可見其危害,朝廷都不得不高度重視,將其提到國家大政上。
史可法昂然說道:「朗朗乾坤,一群潑皮無賴還敢造反不成?」
掌柜的苦笑道:「這位官爺,小的說句不中聽的,在這些打行青手面前,官威可不管用。嘉靖年翁大立老爺的事情,你就沒聽說過?」
史可法等吏員都是神色大變。
酒樓掌柜所言,是載入史籍的事情,他們自然知道。
嘉靖三十八年,吳地豐收,各郡縣卻常遭打行搶掠。
右副都御史、應天巡撫翁大立,奉嘉靖皇帝之命到蘇州督查。
打行擔心這老頭加大治理,決定先給他提個醒。
一日,翁大立打一巷子裏經過。
早已埋伏在附近的打手魚躍而出,直接就給了這老頭幾個耳刮子。
翁大立給打蒙了,等他緩過神來,打手早已沒了蹤影。
堂堂右副都御史、巡撫,正三品大員,竟然被一幫流氓給打了耳光,翁大立怒極。
他當眾發誓:「鼠輩敢爾,必盡殺乃已。」
當即命人捉拿兇手,嚴加查辦。
大批打手被捕,長洲縣、吳縣等監獄人滿為患。
蘇州打行竟召集大批打手,發動暴動。
大批打手手持器械攻入長洲縣監獄,放出被關押的同夥,毆打獄卒,並衝擊縣衙。
打手們甚至一舉攻破了翁大立的行轅。
倉促間,翁大立只攜帶妻兒從後院跳牆逃走,來不及帶走的的敕諭符驗及令字旗牌等,連同行轅被暴徒一把火燒個精光。
翁大立調集各地衙門的衙役、兵丁,強行鎮壓暴徒,卻只抓到幾十個來不及逃走的打手。
消息傳到京城,嘉靖皇帝震怒,直接撤了翁大立。
事情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由此可見,江南的打行囂張到何等程度。
酒樓掌柜說道:「此時揚州府,乃至整個江南,打行比嘉靖年可要猖狂十倍,除了造反,什麼樣的惡事都敢做,拐帶人口,不過是他們眾多生意中的一門罷了。你們招惹到他們,那還得了?」
雲逍輕描淡寫地一笑,眸子裏一片冰寒。
招惹?
自己怎麼會去招惹黑.幫?
直接滅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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