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鳳郡主終究沒有知道小姨媽有沒有喝完那一碗酒。
只是聽到屋內傳來叫好聲、歡呼聲,熱鬧非凡。
有武沖和孔瑾在的地方,總是那麼熱鬧。
而習慣於寂寞的陸長生已經自己挪動着車輪往外面走去了。
紫鳳郡主連忙跟了上去,「長生,你怎麼走了?」
「秀才說得很好啊,我都快被他說哭了。」
陸長生感覺喉嚨中有些堵,便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就是擔心你被他說哭了,所以才走的。」
「哪怕和秀才相處這麼久,很多時候我也被他說得心中一蹦一跳的。」
紫鳳郡主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還是推着陸長生走了出來,「長生,我們的確不好進去,免得他們尷尬。那麼現在你是回去歇息嗎?」
陸長生搖搖頭,「躺久了,想着出來透口氣。」
紫鳳郡主問道,「那你想去哪裏呢?」
「要不,我推你到池塘邊上走一走?那邊有個荷花池,只可惜天氣冷了都枯了。」
陸長生說道,「去衙門那邊吧,我想去看看蕭良。」
紫鳳郡主羨慕地說道,「長生,蕭良也是一個很有才的人啊。」
「鄧昌和我說,從荊州運回來的東西,蕭良按照二三五的比例分,五成給了他的水軍,三成給了我帶來的兵馬,只給遠征軍留了兩成。鄧昌倒覺得不好意了,說拿個三成就足夠了,這一趟出來還賺大了。結果蕭良說,有借有還,多送再來。」
陸長生嘴角有笑,「蕭良算得一筆好賬啊,不僅分配做到位了,這人情也處理得好。鄧昌也很夠意思了,留了十個得力的水軍,幫我們創建水軍。雖然我們現在還只有一百多個水軍,不過萬事開頭難,開了這個頭後面就不難了。」
「簫良的確不容易,自從他當上副軍師之後,大邑、涪陵、巴中三個地方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由他牽頭負責,他忙得夠嗆啊。」
紫鳳郡主好奇地問道,「不是馬子龍和魯進各領了一個地方嗎?」
「怎麼這些瑣碎的事情還要他來管?」
陸長生說道,「魯進就是一個牛頭山的山匪頭子,馬子龍是無邊荒漠的馬匪頭子,他們管着千來號人已經是難以為繼了,要他們管着一個縣府,那確實是難為他們了。」
「他們能帶兵打仗,衝殺在前,他們都是無所畏懼的,可是要他們治理轄區,安撫百姓,讓這些百姓有飯吃,這可是完全超出他們的能力了。所以這些事情啊,背後都是蕭良在做的。」
「聽柳兒說,這些日子以來,蕭良都瘦了一圈了。」
紫鳳郡主輕聲說道,「長生,有時候我真的羨慕你啊。」
「你身邊的這些人,有能打仗的,有能治國的,而且他們都對你很好。」
陸長生迎上紫鳳郡主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們,也都是你的人啊。」
「秀才說過,我們遠征軍,包括我,也都聽從你郡主的指令。」
紫鳳郡主這才微微有些得意,昂起秀美的下巴,「也是,蜀中和遠征軍是不分彼此的。」
「都是為了大漢天下,都是為了對抗北莽。」
二人說着,就到了縣府衙門。
衙門還是新修葺了一下,依舊顯得有些擁擠。
因為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些人認得陸長生和紫鳳郡主,便紛紛行禮。
有些人不認得二人,只是埋頭走路,或者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到了大堂,紫鳳郡主不僅看到了蕭良,還看了一個熟人,就是專門負責打探情報的劉曄。
「嗯,劉曄,你怎麼在這裏?」
劉曄和蕭良見二人過來,連忙行禮,「和蕭良處理一些政務上的事情,正要過來找郡主。」
其實劉曄是先去找了紫鳳郡主,得知紫鳳郡主在陸長生屋裏,想着事情也不是很急,便先和蕭良說事去了。
紫鳳郡主看向蕭良,「好你個蕭良啊,你把我蜀中的官員都給拐跑了。他不來找我,倒是先來找你了。」
蕭良端過來一杯茶,「劉大人可不是我這個芝麻小官能拐跑的,他是來替王朗王大人收租金的。」
紫鳳郡主瞪大美眸,不解地問道,「租金?什麼租金?」
劉曄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租金,只是蕭良客氣而已,要給些報酬。」
「蕭良處理事務缺一些用品,恰好王府庫房中有,他便向王大人借,約定好費用。我說些許物品,也值不了多少錢,蕭良偏偏要給,既然這樣,我就勉為其難地替王大人收下了。」
紫鳳郡主臉上隱約有些怒氣,「我不是說好了嗎,遠征軍需要的一切物資,我們都要充分保障。」
「你們怎麼能向遠征軍要錢呢?」
「難道現在我說的話不好使了嗎?」
蕭良說道,「郡主息怒,我們也是事先商量好的,我有所需,他有所要,正好合適。」
劉曄見紫鳳郡主有些不悅,便走到她身旁,小聲說道,「這些東西是老王爺的,老王爺叮囑過王朗,和遠征軍打交道,哪怕是一兩銀子,也要記賬,記得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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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鳳郡主心中翻了好幾個白眼,小聲嘀咕道,「小氣鬼,哪裏像個王爺啊,這麼斤斤計較的。」
陸長生猜到了個大概,便也不往這事上糾結,「蕭良,現在三個地方情況如何了?百姓數量可統計清楚?」
蕭良說道,「我們初略統計了一下,大邑、涪陵、巴中三個縣人口是十一萬人。」
陸長生驚訝地說道,「這麼少?」
「大邑就有八萬人口,那麼巴中和涪陵加起來也只有三萬人口啊。」
蕭良說道,「的確如此,我開始以為至少三個地方加起來有十五萬人口吧,現在看來,還是我太樂觀了。」
「大邑還算好,一直在蜀中的保護之下,有八萬人口還算正常。可是涪陵和巴中被北莽屠戮過,又被劉構派人管治,收稅都收到十年後了,弄得民不聊生,百姓餓死的不計其數,能活下三萬人,已經算他們命大了。」
陸長生對蕭良說道,「既然我們現在佔據了涪陵和巴中,這兩個地方的百姓我們都要照顧好,可不能讓像以前那樣餓死。」
簫良說道,「郡主帶了許多物資給我們,這一次我們從荊州又帶回了一筆錢財和糧食,加上原有的,雖然不能飽腹,省着點吃,應該能熬過這個冬天。」
「我現在擔心的是,如果北莽過來復仇,大軍壓境,到時候這些百姓日子就更難過了。」
陸長生說道,「以耶律雄基的性子,來攻打蜀中是必然的。」
「我們也做好了一些準備,依仗蜀中天險,與他們抗衡。到時候後方穩定、補給還得依靠你了。」
簫良苦笑一聲,看向紫鳳郡主,「我們遠征軍只有一萬多的兵馬,哪怕拼死相搏,又如何能抵擋得住北莽數十萬大軍的攻打呢?」
「真到了那個時候,還得靠郡主,靠蜀中了。」
紫鳳郡主正色道,「這個你們放心,真的到了那個時候,耶律雄基打上門來了,蜀中與遠征軍自然是不分彼此、同仇敵愾,共御外敵。」
「劉曄,可還有其他的消息。」
劉曄說道,「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霍無缺領着五千兵馬偷襲了臨安,差點攻破了皇宮,嚇得劉構屁滾尿流,逃出宮外,跑到北莽軍營當中躲起來。後來北莽派兵過來,霍無缺又領兵快速撤回了湘州。」
簫良感嘆道,「不愧是冠軍侯啊,勇猛異常,竟然敢領着五千兵馬就偷襲臨安,可敬可畏啊!」
紫鳳郡主聽出了劉曄的話外之音,「既然有好消息,那必然有壞消息,一併說了吧。」
劉曄臉上有了哀傷之色,「郡主英明,壞消息還真的有兩個。」
「第一個是我們安插在上京的探子回報,聞太師在京城整頓兵馬,準備南下,目標極有可能是我們蜀中,至於帶了多少兵馬,還有那些人同行,未能探知。」
陸長生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手持金鞭的威嚴老者,眼眸中便有了濃濃殺意,「聞太師此人,我必殺之。」
紫鳳郡主說道,「聞太師是北莽成名已久的人物,他原本已經在家養老了,這一次北莽皇帝請他出山,那麼他不是去湘州,便是來我們蜀中。」
「按目前的形勢看來,來我們蜀中的可能性更大啊。這件事情你可稟報了我父親?」
劉曄說道,「來大邑之前,我已經稟報了老王爺,老王爺相當重視,已經召集蜀中文武官員,做好相應準備了,這一次,是一場惡戰,是生死存亡之戰啊。」
紫鳳郡主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是聞太師還是耶律雄基領兵過來攻打蜀中,我們蜀中只有一條出路,那就是血戰到底。」
「劉曄,那另外一個壞消息呢?」
劉曄眼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崖州被攻陷了!」
紫鳳郡主有些動容,「崖州被攻陷了?這怎麼可能?」
「耶律雄基不是沒有攻下湘州嗎?他們如何能攻陷崖州?」
劉曄說道,「耶律雄基的確沒有攻下湘州,可是福州被攻陷了。北莽與倭國狼狽為奸,走的海路,直撲崖州,殺了個措手不及。」
「據說崖州有十萬軍民被逼的跳海,屍體鋪滿了海面,慘不忍睹。」
簫良長嘆一聲,眼中滿是不甘的神色。
作為大漢當年的舉人,他心中尚存的一丁點念想也破滅了。
紫鳳郡主頗為驚訝,「那劉寰呢?」
劉曄搖搖頭,「據說北莽與倭國攻上崖州之後,劉寰抱着他新立的皇后一起跳海了,應該也淹死了吧。」
「現在倭國和北莽到處宣揚,說劉寰已死,大漢已亡,崖州之後再無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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