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都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如今,就只剩下北祁和她,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對峙妖族的十數萬大軍!
「該死!」
一擊未中,妖族大將抽身而退,就在顧長生抱着杜力屍體的瞬間,再次對着北祁發動攻擊!
他根本就不認識顧長生這個人,北祁才是他的最終目標!
「不要!」
顧長生見此,低吼了一聲,扔下杜力的屍體,瞬間轉移!
不能讓北祁死!
杜力臨死前,還在聲聲喚着王上,她更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北祁在她的面前死去……
而就在顧長生攔在北祁的身前,妖族大將手中的長槍快要刺到的時候,盤腿坐在地上做法的北祁,瞬間睜開了雙眼……
兩手之間,光芒閃爍,北祁幾乎一個瞬息,就站了起來……
顧長生只覺得身邊出現了一道身影,下一個瞬間,她就被大力的撥開,整個人往一旁倒去……
「噗呲!」
長槍入肉的聲音……
「快走!」
北祁的低吼。
又是……
一槍穿胸而過!
北祁的心口,瞬間鮮血滿布……
「北祁!」
看着,妖族大將一槍穿過北祁的心口,看着北祁的身影,就這這一槍的力道,迅速的往黃泉河中跌去,顧長生目呲欲裂,雙眼充血的低吼了一聲,爬起來就往北祁後退的身影沖了過去……
「走!快走啊!」
心口鮮血不斷溢出,兩手之間,陣法已成,北祁看着往自己衝過來的顧長生,焦急的大吼。
「不!不!我要帶你走!帶你走!」
顧長生搖着頭,執着的伸出了手……
她知道,北祁手中的陣法,已經結成了!
能夠傾覆黃泉河的陣法!
可是,那又如何?
她自信,能夠在黃泉河水傾覆之下,逃出生天!
她現在,只想,帶着北祁,一起逃離!
「顧長生,走啊!我活不了了!噗!」
一口鮮血,從北祁的嘴裏噴射而出……
終於,北祁還是引動着雙手間的光芒,往身下的黃泉河拍了過去……
「不要!」
顧長生低吼。
「不要!」
妖族大將心神劇顫。
「荒古,我能留給你的,最後的東西,就是,生負的力量了……」
掌心的陣法拍打在黃泉河之上,平靜的黃泉河,頓時水浪滔天,翻滾咆哮……
北祁睜着雙眼,仰頭,看着漫天的星辰,徑自的喃喃自語……
而同一時間,一抹淡金色的光芒,從他流血的心口,緩緩溢出,直直的沖天而起,往天際掛着的皓月而去……
破空之力!
近距離的顧長生,能夠清晰的趕到,那光芒閃動之時,空間扭曲的錯覺……
「北祁!」
痛呼了一聲,顧長生不想放棄,全身的功力,催發到了極致,顧長生執着的伸着手,拽住了北祁後退的腳跟,跟着一扯,將北祁整個人扯進了懷裏……
「北祁,我帶你走!我帶你走!我不會讓黃泉河水,吞沒了你……」
嘴裏徑自的呢喃着,顧長生不敢低頭,看一眼北祁蒼白如雪的臉,迅速的調轉身形,整個人化成一道浮光掠影,往遠離黃泉河的地方閃去……
她要帶北祁離開!
哪怕……
是屍體!
一槍穿胸,北祁原本就因為結陣而消耗甚多的身體,鮮血在不斷流失,生機,也在一點兒一點兒的消失……
「嘩……」
「轟!」
巨大的水浪之聲,從顧長生的身後傳來。
驚濤拍岸之聲,如同雷陣……
「啊!救命啊!」
「救命!救命啊!」
「我不想死!不想死!」
「……」
哀嚎之聲,從妖族大軍之中,不斷的傳來!
黃泉河傾覆,黃泉河水洗滌一切生靈,只要,不能避開黃泉河水泛濫的,必死無疑!
懷中抱着北祁,顧長生無暇多想,她只知道,她要帶着北祁離開這裏,絕對不能讓他的身體,被黃泉河水吞沒……
速度!
極盡的速度,顧長生此生,最極限的速度!
懷中抱着一個人,和傾覆的黃泉河水賽跑,顧長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身後漫天的水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黃泉河水泛濫,帶起的一片徹骨涼意,席捲天地……
逃!
逃!
她要逃離這裏!
逃離黃泉河水!
「啊!」
「啊!」
「……」
身後,妖族大軍臨死前的哀嚎之聲,不絕於耳,呼天搶地。
顧長生都顧不得了!
她只知道,她要帶着北祁逃離!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一瞬間,或者一刻鐘,及至顧長生抱着北祁跌倒在一個沙丘之上,雙腿已經因為機械的循環運動變得麻木不仁……
「北……北祁……你……你怎麼這麼傻?」
嘴裏喘着粗氣,顧長生跪坐在北祁的身邊,看着長槍穿胸,氣息奄奄的北祁,痛苦的開口道。
來不及!
來不及了!
這一槍,正中心口,顧長生幾乎不用診脈,就知道,北祁,已經回天乏術了!
「生死關頭,你還把你生來的力量,傳給了荒古?你這麼做,值得嗎?」
顫抖的伸出雙手,捂住北祁涌血的心口,仿佛這樣,北祁就會晚一點兒死一般,顧長生的臉上,滿是哀傷之色,心口,也痛如刀割……
「值得,為我所愛,死而無憾……」
臉色蒼白如雪,北祁聞言,嘴角微勾,斷斷續續的道……
「可是,你的愛,註定得不到任何回應……她給不了,你想要的愛情……」
顧長生看着生機逐漸消失的北祁,眼中,大滴的淚珠兒,不斷的滴落……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仿佛,失去了一個無比重要的人一般,腦海中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
可是,心,真的好痛好痛!
看着北祁的身體,在自己的掌心,一點一點的變涼,生機一點一點的消失,顧長生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宛如刀割,刀刀刻骨……
「你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她所愛的,依舊是這諸天生靈,所在乎的,依舊是她的使命,她根本就不會愛你一人,北祁,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把你生來的力量給他,你還能躲過去!你能躲過去的啊!」歇斯底里的低吼,顧長生心中不甘接受這樣的結果。
雖然,她早就知道了,此戰,北祁必死。
可是,真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她卻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啊!
「你知道,她墮神下了凡塵,就是因為我身上的力量……既然,我身上的力量對她有用,那給她又何妨?」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邸,天上的皓月,我從開始,就知道,可望而不可即,能夠為她做一件事,於我而言,已經是最後的眷戀了……」
手上,沾滿了血跡,北祁緩緩抬手,伸向天空的皓月……
仿佛,如此,就能鞠一把月光在手,感受一下,來自荒古的溫度……
「我終究,還是太自私……得了我的力量,她就算不愛我,也忘不了我……動用力量的時候,她總會,想起我,想起,這世上,曾經有個傾心戀慕她的男人,名喚弒北祁……」
隨着,這斷斷續續的話語,顧長生清楚的看到,北祁的眼中,光芒一點一點的暗淡了下去,而抬起的手,也跟着無力的緩緩垂落……
「北祁!」
顧長生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吼……
……
而遠在戰場後方的月不落城,至高的占星樓之上……
端坐祭台之上,潛心占卜的月神婆娑,不,神尊荒古,驀然的睜開了雙眼,往天際掛着的皓月看去……
雪白的衣衫之下,纖細的五指,緩緩抬起,從那月光之上,鞠下一抹淡金色的光芒在手……
神尊荒古低頭,和顧長生別無二致的臉上,一雙鳳眸,逐漸的往那淡金色的光芒看去……
「破……破空……之力……」
神尊荒古不知道為什麼,看着掌心的力量,她的聲音,都有一些顫抖……
繼之而來的是,鞠着那力量的手,也跟着輕顫……
「北……北祁!」
下一個瞬間,一聲輕喃,從神尊荒古的嘴裏發出!
占星樓之上,一抹白色的身影,沖天而起……
這一夜,月不落城偶有不眠之人抬頭望空,隱見星矢划過天際,浮光掠影……
……
而遠離黃泉河的沙丘之上,顧長生抱着北祁的屍身,感受着上面傳來的消失的溫度,目光呆滯無神,心如荒蕪……
死了……
北祁,死了……
如同,歷史上發生了一般,死在了這一戰之中……
「北祁,你這一生,值得嗎?」
失神的呢喃,從顧長生的嘴裏發出,苦不堪言,「北祁,你告訴我,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痛?你又不是我的誰,於我而言,不過是一個路人而已!」
「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痛?仿佛,失去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樣,好痛好痛……」
痛的她都快要窒息了!
顧長生感覺心口空蕩蕩的,荒蕪一片,漫無邊際,無處安放……
這感覺,除卻在臨淵城擂台之上,得知自家老爹亡故之時,顧長生前世今生,從未體驗過……
而就在顧長生痛苦如同縞素,形如枯木的抱着北祁之時,一道白色身影,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