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蒙之衍沒有問,黎然也沒有說,就這麼靜靜的,沒有坐馬車,也沒有用輕功,這一路,似有千萬里長,又似眨眼之間。過了長街,黎然抬頭看了看路,轉了個方向,徑直向王府方向走去,蒙之衍抬頭看了看,沒有說話,跟着一路走着。
祁王府門前,齊兒正在焦急顧盼,知道自家王爺去了皇宮後,他便一刻沒有安生,遠遠的看到黎然和蒙之衍走了過來,齊兒忙奔了過去:「王爺,您可回來了!」
蒙之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黎然看了看齊兒開口道:「帶路,去王府書房。」
齊兒一愣忙點頭:「是,奴才恭喜黎小姐平安無事!」
黎然扯着嘴角笑了笑。踏進書房後,齊兒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關好了門。
黎然找了個椅子坐下後便托着腮看着蒙之衍,一眨不眨。
似是被看得有些發怵了,蒙之衍有些無奈的乾笑:「然兒這是做什麼?」
「看你啊!」黎然回答的理所當然,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蒙之衍瞬間感覺耳根有些發燙,撇開目光:「這有什麼好看的?」
「很好看啊!」黎然依舊是看着不放,似是想了很久才繼續道:「嗯,越看越好看!」
「然兒!」蒙之衍惱羞成怒的提高了聲音。
黎然悻悻的放下手,將右手朝蒙之衍伸去,蒙之衍見狀走上前輕輕拉過黎然的手:「然兒不想和我說些什麼嗎?」
「那你呢?」黎然緊緊抓住蒙之衍手:「為什麼不顧及自己的性命?」
「我又何須顧忌?我不會有事的。」蒙之衍淡淡的笑了。
「撒謊!」黎然撇了撇嘴巴,「竟然對我不誠實!」
蒙之衍輕嘆了口氣,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上黎然的臉頰:「然兒只要記住我定會保護你的!雖然現在的我能力有限,但是為瞭然兒,我也會重新站出來的。」
黎然笑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高,終是笑出了聲:「那就告訴我吧,你我之間不需要隱瞞,也不需要秘密。」
蒙之衍拉着黎然的手緊緊的抓住,稍頃才心有芥蒂的說道:「若是蘇家之人呢?」
黎然一愣,很快反應了過來,淡淡的扯着笑容,黎然抽回了手:「之衍是不相信我了?」
之衍?蒙之衍頓時心中大喜,這是黎然第一次如此親密的呼喚自己,雖然直呼自己的名字,但是蒙之衍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反倒欣喜若狂,面若桃花般的又將黎然的手拉到手心:「然兒,可否再多叫幾次?我喜歡聽。」
黎然臉上一紅,白了他一眼:「你還沒回答我呢!」
「怎會不信!」蒙之衍長舒一口氣:「我只是不願然兒為難。」
黎然搖了搖頭:「不為難,對於蘇家,我只是想尋到我的母親,其他人我並不認識,甚至可以說毫無瓜葛,他們和之衍相比,無足輕重!」
「然兒!」蒙之衍激動的叫着:「你怎會不讓我如此之愛呢!」
看着緊閉的房門,靜悄悄的院落,齊兒靠在廊柱上嘆了口氣,雖然他搞不清楚自家王爺和黎然小姐這是怎麼了,但是能回來就好,他這個做下人的除了主子的安危,其他與己無關。
想着又抬頭看了看天色,這都進去兩個時辰了,天都快黑了,裏面毫無動靜,也不知道主子餓不餓,想着那兩人回來時的沉默氣氛,和自家主子嚴肅的表情,齊兒剛邁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還是不要惹火為妙!
正想着,房門開了,蒙之衍拉着黎然走了出來。
黎然回頭推了推蒙之衍道:「你不用送我了,就讓齊兒送我吧,你趕緊吃點東西早些休息,明日還要陪我出城。」
蒙之衍沒有堅持,自己真的累了,身子累心更累,點了點頭,招呼了齊兒送黎然回黎府。
剛回到黎府,那邊下人就匆匆去通告了,很快黎文邁着矯健的步伐沖了過來,見到黎然,幾乎要熱淚盈眶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黎然露出笑容,上前扶住黎文:「爹爹,讓您擔心了,女兒沒事。」
黎文長嘆了口氣,拉着黎然詳細問了事情前後,黎然自然沒有說什麼,只說要給慧貴妃瞧病,若是治好了就可以功抵過。
「然兒可有把握?」黎文有些緊張,自家女兒哪裏會什麼醫書,這樣如何是好?
「自是有把握的。」看着黎文一臉的擔憂,黎然笑了笑:「女兒雖不會醫病,但是調一些舒緩的茶還是可以的。爹爹就別擔心了,真的沒事!」
黎文狐疑的看着黎然,見黎然隻字不再多提,便只好作罷:「倒是苦了你娘親,想來又是哭了一天了。」
黎然聽罷,滿臉擔憂,急忙道:「然兒去看看娘親。」
黎文點頭,心中嘆息不斷。
安撫了自家娘親,黎然疲倦的拖着腳步回了琉璃園。隨意吃了點東西,洗漱了後便打發了丫鬟們,躺在床上想着蒙之衍的話,不禁心中微微痛了起來,倒是沒想到這樣的一個王爺,經歷了這些生死之事,自己的母親死於自己泡的茶中,那是怎樣的折磨?雖然知道被人陷害,可苦於無法找到真兇,何況就算找到真兇又如何?母親之死終將會是他心中最大的障礙!蘇家?蘇家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賢珍皇后作為沐家嫡長女,又是一國之母,被人毒害後,為何只是草草了事?而沐家為何從未表露什麼?更沒有去追查!按說蒙之衍無論有什麼理由,都是謀害皇后的直接人,竟然可以安然存活,武皇帝心中究竟怎麼想的?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不想醜事外泄嗎?這之中的情由怕是不簡單了。
次日一早,齊兒便駕了馬車在黎府門前等候了,黎然笑着上了馬車,如她所料,蒙之衍斜靠在車內,看到黎然,伸手便抱了過來。黎然臉色一紅,白了一眼,也沒掙扎。
「然兒要去哪尋那花朵?」蒙之衍昨日已經聽黎然說了面聖的經過,也了解了黎然所謂的醫治方法,對於黎然的言行,蒙之衍是支持的,他倒不像蒙之翔所想,在他看來,必要的鋒芒有時候也是自保的利器,若是一味隱忍,怕是死無全屍了。
「先去城外荒涼的地方尋些水域吧。」
「然兒確定現在能尋得到嗎?畢竟這天氣依舊寒涼,花兒都還未開放。」
黎然淡淡一笑:「誰說我要那花朵了,我只是要尋花筍。這個季節倒是剛剛好的,也算是慧貴妃的病發的極是時候吧。」
馬車快速去了城外,尋了幾個河流,黎然失望的搖了搖頭:「還是沒有。」
蒙之衍也有些焦急了,所謂時不待我,黎然只有一天的時間,眼見已過辰時,酉時便要回去進行醫治,若是再尋不到,只怕此事難了。
「這附近有沒有砂石地?」黎然忽然問道。
蒙之衍想了想,又看向一邊候在馬車邊的齊兒。
齊兒一愣,舌頭打着卷道:「好像有,就是離這兒有點遠。」
「不管多遠,先去了再說!」黎然毫不猶豫上了馬車,蒙之衍見狀也跟了上去。
齊兒不敢耽誤,忙大喝一聲「駕」,抽着馬鞭迅速狂奔而去。
齊兒所謂的遠還真不是一般的遠,足足有三十里路,趕到時,早已過了未時。黎然跳下馬車,看着腳下的沙土,心中一喜,這樣的地方太適合款冬生長了,想着前世自己經常喝的枇杷膏,黎然越發有了信心。
睜大眼睛低着頭仔細的查找着,畢竟這個季節的款冬還沒開花,就算是開花也都是剛打的花骨朵,並不好辨認。蒙之衍也跳下了馬車,跟着四處查看,就連齊兒也東瞅西望着,雖然他壓根不知道黎然到底在找什麼。
「這裏!」黎然一聲高呼,蒙之衍迅速奔了過來,黎然驚喜的指着眼前的一叢草,喜道:「就是這個!快,齊兒,把我帶來的鐵鏟拿來。」
齊兒應了聲,去了馬車尋鐵鏟。
蒙之衍好奇的蹲下身子:「這個並沒有花啊。」
「花在地底下,等着。」黎然笑着接過齊兒遞來的鐵鏟,小心的沿草根處挖了下去,很快,一粒粒如春筍般的鱗狀花苞被黎然挖了出來,取了手帕,將花苞一個個放好,輕輕的舒了口氣道:「這些就夠了,走吧,估計是來不及了。」
黎然說的沒錯,此時的龍顏宮中,武皇帝正陰沉着臉色,看着下邊站立的蒙之翔和黎文二人。
黎文緊緊攥着手,手心早已汗濕,現在已過酉時,可是黎然絲毫沒有消息,這不得不讓他擔心起來。
蒙之翔也有些緊張了,看了眼武皇帝不悅的神色,忙拱手道:「父皇,想來黎小姐所需的茶必不好找的。」
「那就再給她一個時辰!」
「謝皇上!」黎文忙拜謝。
武皇帝抬了抬手:「若是真如皇兒所說倒是可以體諒,若不然,黎愛卿,你說呢?」
黎文身子抖了抖,忙叩拜道:「皇上息怒,然兒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定是難尋才耽擱了時間,微臣願用人頭擔保,求皇上多寬限些時間。」
「好!」武皇帝一拍龍案道:「黎大人是我蒙夏國棟樑,既然你如是說,朕便再信你一回!繼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