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許深乾脆利落的回答,皎月微微一窒,心頭惱怒,低沉道:「我知道許先生如今身居高位,有享不盡的富貴和好處,但我沒記錯的話,許先生曾經也是霧民,你應該知曉霧民的處境有多麼艱難!」
「富豪草管人命,開眼者愚弄霧民,肆意姦淫、侮辱,權勢者剝削勞動力……這些你應該看得見。」
「難道許先生一點都不動容嗎?!」
皎月說得銀牙都微微咬住,有幾分咬牙切齒地感覺,她目光直視着許深。
許深不置可否,認真地道:「動容!我非常同情他們,也非常鄙夷這些富豪、權勢者,我強烈譴責他們的行為!」
「那許先生為何不願意加入我們?」皎月語氣稍緩。
許深嘆道:「你不是也說了麼,我有享不盡的富貴和好處,做這種事太危險了,你也知道我是窮苦出身,我還沒怎麼好好享福呢。」
皎月頓時明白許深的意思,慍怒道:「許先生,正因為你是霧民窮苦出身,所以才更能體會到霧民的不易,體會到底層的不易,如今你有能力了,不是該站起身幫助他們嗎?若是人人都這樣退縮,那誰還會來拯救他們?」
「你們啊。」許深說道:「你們組織的理想,我深感欽佩,這樣的偉大重任,就交給你們了。」
「你……」
皎月氣得語塞。
黑袍人嘆道:「許先生,我知道這種事讓你為難,但你應該能理解我們,內城佔據絕大數資源,即便是淨墟劑都搞區別對待,我們的淨墟劑里添加了一些齷齪的東西,減緩我們的修煉速度……還有許多卑劣手段,多不勝數,這種被欺壓的屈辱,你真的甘心忍受麼?」
許深搖頭道:「絕對不能忍,這種事必須譴責!」
「……」
黑袍人深深看了許深一眼,沒再多說,他已經知曉了許深的想法。
至於別的,就交給組織來抉擇吧。
他們是來監督的,在組織里的職責是刺殺,而非勸導。
「許先生,你真的考慮清楚了麼?」黑袍人再次鄭重地說道。
許深微微點頭:「貴組織的理想,我非常尊重,但希望你們也能理解我,我的生活來之不易。」
皎月已經看出許深的想法,當即也不再掩飾,冷笑道:「膽小鬼!自私自利!」
許深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平靜地道:「我也有個想法,正好缺人,不知你可否幫我?」
「什麼?」皎月皺眉。
「刺殺月光教皇。」許深思索道:「月光宗教你們應該知曉吧,聽說裏面好幾個君王,我打算全殺了,你能幫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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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不禁翻起白眼,道:「你什麼意思,這種事憑你我怎麼可能辦得到?」
許深冷笑:「膽小鬼!」
「……」皎月微窒,立刻明白許深是在故意諷刺她,臉色有些陰沉,道:「希望你別後悔。」
許深看出這女人有點胡攪蠻纏,沒再理會,只對黑袍人道:「希望你們理解。」
黑袍人微微點頭,覺得多說無用,跟許深道別,便拉着皎月離開。
「本以為是個狠角色,結果卻是懦弱的慫人。」
離開小樓,皎月冷哼說道。
黑袍人嘆道:「人各有志,也無法勉強,他剛嘗到生活的味道,不想捨棄也很正常,畢竟咱們的偉業確實危險。」
「你怎麼還幫他說話?」皎月微微翻了下白眼:「這樣的人也還好沒進入組織,否則一點權色就能誘惑到,成為叛徒。」
黑袍人苦笑,男人最能理解男人,他倒對許深的想法沒太意外。
「等他感受到內城的壓迫後,自然就會想要加入咱們。」黑袍人說道:「這種事還是交給組織來辦吧。」
「哼,也許組織會讓我出手解決他。」皎月冷笑。
已經知曉他們組織的存在,哪會讓許深就這麼輕易收場。
黑袍人沒說什麼,跟隨她一同離開。
……
……
自由區,北方的某處莊園中。
一道身影披着厚厚的黑色外套,將臉部遮擋,慢慢走入了這座莊園中,猶如夜鷹歸巢。
莊園內暗藏的視線,在注意到這人袖口的標識後,便悄然轉移開來。
很快,這人來到莊園深處。
「你來了。」
坐在壁爐前的神父,合上手裏的書籍,臉色溫和。
「聽說你們邀請了他,被他拒絕了。」這人低聲道。
壁爐內搖曳的火光照耀在他的下巴上,明滅不定。
神父微微點頭:「沒錯,雖然聽皎月說,他態度還算不錯,但拒絕的非常堅決。」
「你打算如何處理?」
那人直接道。
神父看了他一眼:「這是你的人,你打算如何處理?」
「現在知道是我的人?」這人的語氣中流露出幾分不滿和冷意:「先前就跟你們說過,他交給我來負責,結果你們卻擅自出手接觸,他還未成熟,現在邀請必然失敗,你們偏偏要選擇冒進!」
「他剛成親衛,這是最適合的時機,等將來地位牢固,再想拉攏就難了。」神父說出自己的原因,旋即道:「他對你好像有些不尋常?」
「這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這人低沉道:「我不想用一般的手段去解決。」
「你這麼看好他?」神父饒有興趣:「看他的能力跟資料,並沒有太特殊的,作為天生墟力者,能在一年內成長到二態,也不算多麼稀奇的事,頂多算是不錯。」
「能力無法代表一個人。」這人低沉道:「心性、成長、變化,這些才是更珍貴的東西……總之,你們現在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勸導,若還不答應的話,不介意讓他生活的艱難點。」神父澹漠地說道。
這人沉默了下,似乎也料到這答桉,半晌後才道:「交給我,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爭取讓他加入。」
神父看了他一眼,顯然沒想到後者如此看重對方,沉吟了下說道:「行,既然你開口了,我給你一個月時間。」
這人微微點頭,沒再說什麼,顯露在火光陰影中的鼻樑再次籠罩在黑暗中,然後是下巴,隨後整個人如遁入黑暗,轉身離開。
……
……
離開那二人的監視,許深也能盡情練劍。
他將剛掌握的疊浪墟力,逐步地融入在揮劍中,在慢慢尋找那一絲微弱的靈光。
他感覺完全融合的話,自己的劍招會有極大提升。
「人不惹事,事惹人。」
訓練的同時,許深心頭思量,不知這件事算不算結束,對方後續會選擇如何對待,也許是給他點顏色瞧瞧?
又或是就此作罷?
不管怎樣,許深覺得,先以靜制動,增強自身力量才是最大保障。
至於去跟蟻后告密,許深也想過,但還是覺得這樣的組織太過瘋狂,儘量不要先得罪。
也許蟻后早就知曉有這樣的組織存在,只是後者卻依然能存在,這裏面的原因就極為複雜了。
何況告密的話,多半會被這組織知曉,會進一步激怒對方。
當無法判斷敵人的實力跟動向時,以不動為動最安全。
先前贈送來的高級淨墟劑,許深這三天已經注射了18管。
墟力在緩慢增強,但短時間內想要戰力急速提升卻有些難,許深只能從秘術方面尋求突破。
練習結束,許深下樓吃過晚餐,隨後檢查了一下周圍,確認沒人監視後,許深遁入到墟界中,離開了這小樓。
這裏是他的明確住處,隨時會被人尋找到。
許深從墟界中橫跨熱鬧市區,靜悄悄地來到郊區外的無人民宅中。
這裏有不少民宅是荒廢的,被墟造成破壞,人員傷亡後,房屋就成了死宅。
郊區的房屋也不值錢,偶爾會有流浪漢居住落腳,或是蛇蟲搭窩。
許深坐在一處曾發生過墟事件的死宅中,這裏的血跡都已經乾涸,到處有蛛網和濃霧,房屋的窗戶都是破碎的。
檢查周圍的環境,確認是安全之後,許深也徹底放心下來。
「你想要進入濃霧深處嗎?」
背後,「媽媽」的聲音輕柔地傳來。
許深微微點頭,輕聲道:「讓那位哥哥去探索一下。」
「聰明。」
「媽媽」誇讚說道。
許深微笑,在他身邊慢慢出現一道模湖的身影,正是那位墨海明的「哥哥」,他的身影如透明人,站在許深身邊。
隨後,在許深的授意下,慢慢進入到濃霧中。
先前在那燕尾服老者的眼皮下,許深沒讓這位「哥哥」出面,避免被老者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但如今卻沒有顧慮了。
憑許深自身的精神力,觸碰到濃霧,會感到刺骨的寒意,似乎隨時會熄滅,被濃霧吞噬掉。
但此刻許深卻看到,這位「哥哥」的身影穿梭在濃霧中,絲毫沒有停滯,濃霧被其身體格擋在外,猶如肉身般將其身體保護起來。
濃霧內的侵蝕力量,無法滲透。
許深閉上眼,他的「視線」似乎轉移到這位「哥哥」的身體上,他的意志似乎也進入到對方的身體當中。
於是許深便看到,自己置身於茫茫濃霧中。
伸手不見五指,寒意不斷敲打着身體,猶如赤身站在雪地當中。
「他」的身體似乎在本能的緊繃、收縮,將這股寒意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