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萬籟俱寂,至少十萬人的廣場上只剩下低低的抽氣聲。
突然——
「神跡啊!」
不知哪裏的聲音如此喊道,人們頓時如夢初醒,紛紛跪下。
夢天機立刻做出了反應。
他漫步上前,握住蘇芸的手,將她拉到身邊,低聲道:「終於承認自己是夢家的一份子了?雖然有些唐突,但不得不說你這次做得好。」
「我只是幫我自己。」蘇芸嘟囔道,對夢天機也不知是誇讚還是誠懇的話不屑一顧。
夢天機知道她不會接受自己的好意,所以蘇芸態度惡劣,他卻不在意,將她帶到祭壇正中央後,隨即給出一個青銅面具,道:「帶上!雖然還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配合我。」
蘇芸接受了面具。
戴上的瞬間,遠古的蒼茫潑面而來,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面具給了她一個全新的人格,孤傲,冷漠,俯瞰萬物,看見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可悲以及可憐。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她低聲道,面具讓聲音也變得和過去很不一樣。
夢天機微笑了:「這就是面具的用處,戴上它,你將不再是你,而是面具上刻着的那張臉。」
「你希望我做什麼?」蘇芸迴避了話題。
夢天機含笑道:「沒有任何希望,只想請你幫我把這齣戲完成!」
「我什麼都不會,怎麼幫你!」蘇芸急迫道,但夢天機根本不管她此刻何等心情,握着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一時間,下方叩拜如雨。
「看到了嗎?不和諧的音符?」夢天機低聲道,仿佛蠱惑又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順着他的手指,蘇芸看到了假面組織的人。
雖然他們穿着平民的衣服,分散跪在人群中。但那種陰森寒冷的氣息,是無法掩蓋的。
「你怎麼確定他們是不和諧的音符?」蘇芸不願承認這種感覺,彆扭地問道。
夢天機笑道:「何必不承認,你明明也感覺到了,那種好像灰狼披着羊皮躲在人群中的感覺。」
蘇芸抿了下嘴。
她此刻所處的方位,是廣場的中心,更是所有氣息匯聚的地方,廣場上的任何一點氣息變化都會立刻反映在高台中央的水鏡中。
站在夢天機身邊,她甚至感覺自己就是廣場本身,已經和廣場結合為一體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剛才確實遇上了襲擊。」蘇芸直言不諱道,以夢天機的老謀深算,看到她衣服上的血跡時就已經知道之前發生了些什麼,根本不需要她細細講清前因後果。
夢天機笑道:「以不動應萬變,他們手段狠毒,但在我面前,卻是小巫見大巫!」這是一句雙關語,既嘲笑了對手,又暗示了對手的身份。
「你是說,這次的事情其實是夢尹天在搞鬼?」蘇芸問道。
夢天機笑了:「我如果發生意外,最直接受益的就是他,所以這次的事情就算不是他主使,也和他脫不開關係。不過以他的腦子,應該想不出這樣有創意的計劃,多半是誰借他的力想殺我。」
「那該怎麼辦?」蘇芸再問。
夢天機沒有說話,他接過立在左側的帶着青銅面具的侍女手中的碗,將整盆的水都倒了下去!
倒水的技巧非常圓滑,帶着幾分慵懶和不屑,卻又恰到好處的將水滴灑在了前方十米內跪拜的每個人的身上。
人們再度陷入瘋狂。
這是沾染了神王氣息的水,能夠給他們帶來整整一年份的好運氣!
他們激動地叩拜着,吟誦着莊嚴的詩篇。
撒完東面,夢天機又移步西方。如此一個個方位地撒過去,很快就將祭壇周圍十米範圍內變得濕漉漉一片。
信徒們在狂熱的情緒的鼓舞下,吟誦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連素來不相信信仰的蘇芸,聽到古老而莊重的吟誦聲,心中也是一陣莊嚴油然而生。
但夢天機卻突然拉了下她的袖子。
「什麼事?」她低聲問道。
夢天機一邊繼續灑水的工作,一邊尾指朝向東側的某個角落:「那個人是此次行動的傳令官之一,你有沒有把握一擊就將她誅殺!」
「你確定?」蘇芸看了眼被夢天機從人群中特別挑出的人,非常普通,氣息也很平凡,分明是個普通人。
夢天機看她似乎不信自己,微笑道:「那我只能自己動手了。」
說完,手指突然擬了個法訣,紅色的神文浮出,迅速燃燒,最終在半空中化為絢爛的黑色煙火!
蓬!炸裂升起,帶給人群一陣狂喜,沒有人注意到方才被夢天機特別指出的人此刻已經身首異處。
「為什麼要用這手段處置她?以你的身份,只要隨便一個暗示,必定會有無數人衝上去讓她插翅難逃。」蘇芸頗為不解地問道。
大祭典期間,幾乎所有的人都是狂熱的。
對此,夢天機微笑道:「確實可以用這個辦法,但是如此一來事情將會變得更加糟糕!沒有人能控制得住場面,就算是我也一樣。」
「那也不用……何況他們存心挑事,就算殺了其中一個也不可能……」蘇芸低聲道,她覺得事情不會這麼輕易就結束的。
夢天機也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結束,面具下的嘴角一抹嗜血:「再殺幾個人,就好了。」
「……殺人是不對的!尤其是這種場合,不管是什麼原因!」蘇芸爭辯道。
夢天機懶得理她,轉身又是一段吟唱,座下的人們無不狂熱極致,他們沉湎其中,眼神都閃着光。
而異變,也是在這時候發生了。
呼啦啦——
地面突然多了一條裂痕,數千人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可惜前方的人對此居然還渾然不知,倒是後面的人看着大片的凹陷,面色惶恐,抬起頭。
夢天機微笑道:「不敬者的報應罷了。」
聽到這話,自認為是虔誠者的信徒們頓時都安了心,他們繼續着叩拜歌唱,唯有一個人站了起來。
「騙子!魔鬼!」尖銳的聲音像刀割鍋底一樣刺耳,女人當場撕開衣服,用力捶打着身體。
因為這突然的吵鬧,廣場暫時陷入寂靜,但隨着地面凹陷的擴張,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成為了女人的同夥。
他們鼓吹着,喧鬧着,場面一發而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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