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地利和俄國進行外交溝通的時候,於1798年7月到8月間,俄軍駐紮在內陸的一些作戰部隊已經接到了來自沙皇本人的命令,向德意志各邦國的邊境進發。
出國作戰的時候,俄國人通常都會面臨一個補給的問題,這一次奧地利的弗朗茨二世做出了保證,一旦兩國開始聯合的軍事行動,就要在奧國境內全力配合,尤其是俄國軍隊需要的物資。
不過真正要開戰的時候,能做到什麼樣子,保羅在詢問了一些老將的意見以後,他也知道哈布斯堡的君主雖然說的很好,但是做起來一直並不穩定。
最先出發的莫斯科擲彈兵團,在拿破崙的軍隊還在向開羅進軍的時候,就已經接到了開拔的命令,而預期調動的部隊當中,還有第6獵兵團、阿爾漢格爾斯克火槍團和伊斯梅洛夫近衛團。
這三個團的長官分別是巴格拉季昂親王、小卡緬斯基伯爵和康斯坦丁大公,可以說是俄國皇室和俄軍中堅以及青年指揮官的代表,他們的部隊率先出動到南方去,而另外從內陸調動的各團則準備開往中歐。
但是奇怪的是,康斯坦丁大公沒有和他的近衛團一起離開,仍然留在彼得堡,只有團長帶隊前往,而該團的預備軍此時接替了近衛團在彼得堡郊區的防務。
聯合作戰已經出發的步兵軍團,可不止在一個方向上進行調度。
馬耳他的消息傳來,波拿巴將軍已經在開羅站穩了腳跟,同時他的後路被斷:納爾遜的艦長們雖然有那麼幾個不擅長航海的,但是他們膽大包天的從法國人在海上唯一留下來的一個防守漏洞當中鑽了進去,最終殲滅了法國遠征艦隊的大部分。
指揮法國海軍的軍官們雖然奮力抵抗,艦隊司令布律埃斯海軍中將在雙腿被打斷以後仍然把自己綁在椅子上指揮戰鬥,最終隨着「東方」號的彈藥庫爆炸而一起沉入大海。
僅有能夠逃跑的,就是在法國艦隊停泊序列隊尾的維爾納夫將軍和他的坐艦,這場尼羅河海戰取得了大勝,為此納爾遜通過兩個方向分別向英屬印度和倫敦報捷。
結果,返回英國的通訊艦在西地中海上被法國海軍的護衛艦截獲,楞是讓印度這邊得到消息居然比倫敦還要快,要不是後來又收到了消息,可能納爾遜要在倫敦享受一把在海戰中取得輝煌勝利然後被免官的尷尬待遇,對他來說不丟人,丟人的是倫敦的輿論和內閣,這將是想讓令人震驚的一起醜聞。
而後續調動的部隊,都還沒有確定,保羅並沒有下定決心,僅僅是在兒媳婦的產房外面待了一個「驚心動魄」的上午,就已經讓他對於女兒的出嫁全是憂慮。
現在是個令人愉悅的下午,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大公今天都趴在嬰兒床旁邊看侄女,保羅倒是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看從各地發來的報告,目前新的反法同盟雖然有個輪廓,但是還沒有成型,各方面的消息當中,比較明確的是奧地利為了收復其在北意大利的失地,還是同意了英國人開出的條件,不過出兵時間還要根據奧斯曼帝國和俄國這對老冤家最後的態度來決定。
即使決定要開戰,也要考慮到軍隊的集結速度,而奧地利一旦率先對法開戰,初期應該也是一個對峙局面。
在1798年,法國人也沒閒着,他們已經準備在南意大利也建立個共和國,但軍隊還沒有就位,這只是一個計劃。
這會兒的歐洲局勢,多少也因為法國把其最優秀的將領和精心準備的軍團都給扔在了埃及,而地中海艦隊不復存在,導致各國又燃起了不變的反法熱情。
「你們對波拿巴將軍,除了打仗以外,都有什麼了解?」
保羅說這話的時候,倒是有點陰陽怪氣,畢竟近衛軍軍官們,不少平時都遊手好閒,喜歡參與各種社交活動和飲酒狂歡,這當中其實也是個情報交換中心,俄國的上層又普遍是「精法」,他們對於法國的消息傳回來的倒是很快,這是故意要考考這些近衛軍軍官。
然後呢,對于波拿巴將軍,這些軍官們在講,主要還是其在意大利的行動迅速,很快就擊敗了奧軍之類的。
「不過陛下,我想在波拿巴將軍擊敗了奧軍的同時,他應該是誇大了自己勝利,在戰報當中減少己方的損失數量,誇大消滅對手的數量,從而來讓巴黎的人們相信,他取得了一次輝煌的勝利。」
「您這樣提及那位法國將軍,似乎跟我們已知的事實不符,上尉。」
索洛維約夫是沒辦法,他現在真的很想講個俄羅斯特色的笑話,但是又苦於一個問題,那就是沒有滑鐵盧。
其實拿破崙根本就不需要《真理報》就能夠在法國讓特拉法爾加的慘敗變成謠言的,直到他徹底失敗以後才讓法國人知道原來法國海軍曾經遭遇了這樣一場慘敗。
「可這就是事實,要是真的到了奧地利,問問奧國的將軍們,我們就應該知道情況了。並不是每一場戰鬥,波拿巴都會贏得那麼輕鬆,那跟我們知道的奧軍不一樣。而奧軍的將軍還在用的,是過去的戰術,他們不能集中兵力在戰場,浪費了自己的軍隊和豐富的臨陣經驗。」
說起來,拿破崙的臨場發揮只是比同時代的將領略強,真正強大的,還是戰場外的調度。
他的行軍效率,甚至可以在自己略處下風的時候,通過兵力調度來取得戰局當中的優勢。
有的話沒法在保羅面前當着眾人說,俄國軍人當中,還是頗有一些從女皇時代傳遞下來的傲慢在裏面的。
另外幾個年輕人,都對他這種說法不屑一顧,倒是更年長一些的科馬羅夫斯基表示贊同他的意見。
科馬羅夫斯基是康斯坦丁大公的副官,他也是快速提拔起來的軍官之一,他因為年長,思考過了以後,還是覺得有些道理,畢竟奧地利這邊發來的報告,以及之前彼得堡軍事委員會當中的分析,就能夠得出來一個結論。
你要是全信戰報,不看戰線,那波拿巴將軍起碼能夠提速三分之一。
贏了是贏了,但是也要看看戰場情況,奧地利這是一場恥辱性的大敗不假,不過職能部門一直都換湯不換藥,卡爾大公帶的挺好的,你把他放北面幹什麼?博利厄這種老頭都在當總司令,他能幹麼,幹不了的啊!
就是內心想吐槽,索洛維約夫也不能說的太狠,如果這麼說話,容易把一些主戰派都給嚇得三思。
給奧地利幫忙打法國,還是要打的,要不就督政府這麼猖狂,可以說全線開戰,到處進行掠奪,確實也破壞了目前歐陸的均勢。
所以英國和俄國在兩頭,為了各自的目的,一定是要出兵的,惠特沃斯勳爵之前搞的那套其實沒有什麼作用,但是也不妨礙他向英國內閣報告,在對俄的外交取得了重大成果。
這種吹噓,給倫敦的那些小報上發表一下,倒是有些作用,不過也有限。
保羅上午在辦公室里召見了幾位大臣,在這個看着女兒逗孫女的時刻又在聽年輕人的意見,畢竟要做出決定,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他也在考慮,開戰是否對俄國有利。
多爾戈魯科夫兄弟是亞歷山大的親信,跟索洛維約夫是朋友是非常次要的一點,他們也認為要打。
可能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一邊吹噓着敵人,一邊又要到戰場上去見個高低,搞的自己活像個算命的,說准了就是我實力強大,說不準導致的後果,就是敵人太狡猾。
「你們都已經說過了,我想這一次對法國的最後決定要等到維也納那邊做出最終決定,說到底,都是收了英國人的錢來對抗法國,然後自己要撈好處。」
隨後他今天也不再過問戰爭方面的問題,而是示意隨從過來。
「給我們的我們的幾位主要軍事總督和軍事委員會主席都去信,詢問他們對於此事的意見。」
「陛下,您是說和奧地利聯合,對抗法國?」
「是的,要英國人在海上行動吧,他們也只能夠在那裏發揮些作用,關於未來的聯合行動計劃,和英軍一起進攻低地地區,以及保障漢諾威的計劃還需要再議。我們現在主要討論的是和奧地利的問題......」
他又揮揮手,只剩下了多爾戈魯科夫兄弟繼續留在身邊,他們之後要去告知皇太子亞歷山大沙皇的一系列決定,所以還留在這裏。
「維也納和那不勒斯已經簽訂了秘密條約,如果要行動,也是他們在意大利南部率先開始。」
這一點也確定下來,只是那不勒斯請去的奧地利將領,是「以後會不幸的馬克」,這傢伙能力到底是什麼樣的?
隨後俄軍的行動,也要看奧地利是否正式對法宣戰,到1798年10月間,加上科爾薩科夫已經到達邊界的部隊,俄軍在這一地區集結的兵力在60000到75000人之間,通過奧地利的領土進入預定戰區。
在這之前,率先出動的,是黑海艦隊,由於奧斯曼帝國對法國宣戰,以前打的死去活來的「第三羅馬」和蘿馬這次成了友軍,奧斯曼帝國的分艦隊將在烏沙科夫海軍上將的指揮下投入到對科孚島的作戰當中。
有意思的是,這個地區的島嶼,曾經引發了多次戰爭,包括著名的伯羅奔尼撒戰爭,德米特里烏斯和皮洛士反目以後安提柯王朝和伊庇魯斯的戰爭,現在又是第二次反法同盟戰爭最初要開戰的地點之一。
同時在埃及的波拿巴將軍,就是另外一個情況,他現在的心態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在埃及正在開羅取勝以後,鞏固法國在埃及的統治,作為一個資深精羅和亞歷山大大帝的崇拜者,他在埃及的做法顯然有點照抄書本,看上去還有些用處。
保羅在聽取意見和做出部署以後,又派出了自己的親信,給在諾夫哥羅德的蘇沃洛夫元帥去信,詢問他對於未來戰事的意見。
在這之前,他倒是收到了一份遺囑的補充,來自元帥本人,他的財產希望都能夠傳給兒子阿爾卡季,儘管他曾經長時間的不承認這個兒子,但是在女婿擅自挪用一些屬於他的財產以後,他訂立了這份遺囑的修訂案,並且呈給了彼得堡的沙皇。
保羅是肯定會做出批覆的,而且把14歲的阿爾卡季提升為內侍,在這個年齡獲得如此之高的地位,也是一種特殊的照顧,還有兩個外甥年紀輕輕,分別晉升為少將和上校。
蘇沃洛夫的回信當中,給保羅提出了九點建議,並且還有相應的請願。
保羅也明白,他之後批覆准許了新的遺囑,並且勾掉了蘇沃洛夫在幾個駐地擔任司令期間財務不清楚的12萬盧布和部分債務,現在他還是需要這位老帥的才智。
不過考慮到老元帥的身體狀況,他從春天去了加特契納以及一次在彼得堡和沙皇本人的見面以後,身體就差了不少,在8月份還氣色不錯,但是9月份就開始生病,甚至感覺到一側身體有些麻木,這都是年老以後各種疾病找上來的前兆,甚至蘇沃洛夫一度萌發了去諾夫哥羅德的修道院裏住下的想法,不過最後也沒有實現。
在保羅給他的信件當中,他就已經嗅出來了味道,甚至還給在特維爾老家祖宅的堂弟寫信,要他們這一分支的貴族子弟,要響應沙皇的號召,投身軍旅當中。
修道院,他是去不得了。
「老爺,給卡辛斯基老家的信,已經發出去了。」
「我知道,普羅沙,你去休息吧,今天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了。要是明天早上雞叫的時候,我沒準時起來,你可要把我給拽起來,趁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總是要會會那些法國佬的。」
心理準備,他還是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