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谷抿了一小口茶水,雖然着實不太習慣這官府裏面的這一套禮數,但是最基本的禮儀還是要有的,不然只會讓官府的人覺得自己不尊重他們。
茶水入口微澀,但是一股青澀的香味也縈繞在舌尖,久久不散,是鹿城本地的竹葉茶。
徐懷谷挺滿意這茶水,便輕輕把茶杯放在了茶碟上,然後看向大堂之上的那一名縣令,面露微笑。
那縣令坐在高堂之上,戴着一頂烏黑紗帽,此時也微微一笑,以示回應。
縣令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我姓袁,名睿智,便是鹿城這一座城的縣令,不知劍仙何許人?」徐懷谷也回應說:「劍仙不敢當,我叫徐懷谷,只是一名三境劍修,前來拜訪縣令大人。」袁睿智臉上有些欣喜:「果真是劍修,話說我在朝廷裏面任職這麼多年,大多都是見些武夫,劍修還是第一次見。不過今日一見,劍修果真不負盛名,很是不俗,不但相貌堂堂,而且氣質更是淡然從容。」徐懷谷說:「不過是一名小小劍修,縣令大人謬讚了。」袁睿智微微頷首,看了看徐懷谷身邊坐着的略顯局促不安的漢子,問他:「那你和這漢子前來,也是為了鹿城鬧鬼一事?」徐懷谷說:「正是,我們希望能夠儘早抓住鬧事的鬼物,這樣也好還鹿城百姓一個安心。」袁睿智皺眉,鄭重地說:「我也知道儘早抓住是最好,但是此事着實難辦。那鬼物修為不低,我們鹿城衙門裏本來還有四名三境武夫,單卻在那鬼物手上折了兩人,因此那鬼物的修為起碼應該有四境,所以單憑我們的本事,怕是抓不住那鬼物啊。」徐懷谷淡然說:「我可以幫忙,一起抓捕鬼物。」袁睿智臉色有點不悅:「徐先生這份敢於為鹿城百姓討回公道的心意我是領了,但是這件事我還是不能答應。我之前就說過,那鬼物起碼有四境,光憑徐先生三境的修為,即使是殺力很高的劍修,恐怕也有些不是對手吧?」徐懷谷略微一笑,取下劍匣,放在膝上,說:「那如果我要告訴縣令大人,雖然我只是三境劍修,但是殺力卻堪比四境呢?」袁睿智來了興趣,向前俯了身子,好奇地說:「我知道確實有人可以越境界殺敵,但是那都是難得的天才,難道徐先生也是其中一人?」徐懷谷搖頭,說:「我徐某人可不敢當什麼天才之名,只不過是憑藉外物罷了。」他打開了劍匣的開關,兩把明晃晃的寶劍橫臥其中,頓時大堂之上氛圍變得有些凝滯。
袁睿智只瞅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涼氣,神色謹慎起來。兩把貨真價實的仙家劍,品秩都是法寶,在一名三境劍修身上着實令人吃驚。
他在大和國任職時間不短,知曉一些修行界裏面的內幕。在大和國的武夫體制里,一名武夫只有到達四境之後,才可以佩戴法寶品秩的武器,而在這三境的年輕人身上竟然就有兩把法寶。
他下意識察覺到這青年來歷必然不俗,而且看他那從容模樣,和那漢子孔雄在大堂上坐立不安的表現完全相反,肯定是見識過大場面的,更加心生忌憚。
袁睿智問徐懷谷:「徐先生這劍確實不俗,倒是好憑仗,但是僅憑這兩劍,越境界殺鬼怕是不太夠吧?若是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恕我不能答應劍仙的請求,畢竟我手底下每一名衙役,那都可是人命,我不能讓他們白白送死。所以還是最好等郡裏面派來的修士前來,才有十足的把握。」徐懷谷勸說道:「但是縣令大人可曾想過,我們是否當真能等來那修士?」袁睿智疑惑:「徐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徐懷谷繼續說:「鬼物不是傻子,它們也是有靈智的,何況還是四境的鬼物。它們在鹿城殺戮,必然就已經料到你們會告知郡裏面,但是依舊在鹿城停留殺人,是為何?難道是找死不成?依我看,它們敢待在鹿城必然是有依仗,而且肯定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留着鬼物一日,鹿城便多一日隱患,不如早些斬除的好。」袁睿智依舊不太樂意,說:「但是這也只是猜測而已,況且若是你敵不過鬼物,我手下之人豈不是更加傷亡慘重?這個風險我冒不得。」孔雄聽着兩人談話不急不慢,本來就有些着急了,又一聽袁睿智依舊是死活不肯松嘴,便焦急地出聲:「袁大人,可不能再等下去了啊!那鬼物現在在暗處,早已摸清楚了我們的打算,必然是做好了萬全之策,所以若是繼續等下去,恐怕要釀成大禍。不如允許我與徐小哥出手,只要您加派幾人協助,定可以抓獲那鬼物!」孔雄這語氣此時已經是極為不善,他剛說話出口之時徐懷谷就感覺不妙,果然引起了袁睿智的不滿。
他臉色陰沉:「胡鬧,這麼大的事情,哪能說什麼一定?有你參與進去,我更加不放心!」孔雄急了,還想說什麼,但是馬上袁睿智就招手一揮,立馬就有幾名衙役持棍上前來,準備趕人。
袁睿智下令說:「這件事不必再議,到此為止吧。若是郡裏面修士到了,二位還願意幫忙的話,我當然樂意,只不過現在,我冒不起這個風險。」衙役走到了兩人面前,便拉住了漢子,準備拉他離開。
徐懷谷面色一凜,突然說:「且慢!」袁睿智看向徐懷谷,問道:「還有何事?」徐懷谷安靜地說:「若是我說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殺那鬼物,縣令大人可不可以答應?」袁睿智愣了一下,隨後似是有些嘲諷:「若是真的有絕對把握,自然是可以,但是事先說好,那兩把劍可不算是絕對把握。」徐懷谷笑着說:「當然不是那兩把劍。」袁睿智被徐懷谷這句話一奇,再次問他說:「那你還有什麼好東西?」徐懷谷從袖口裏拿出了一張黃色紙符,展開給袁睿智看。
這位早已看盡世間滄桑的縣令大人一看見那符籙,竟然震驚地張大了嘴巴,死死盯着那紙符,許久都合不攏。
孔雄看見袁睿智這反應,頓時心裏一陣激動,也趕緊順着他的眼神看向徐懷谷手中那符籙。
他只瞥見一眼那符籙,也被深深吸引了進去,再移不開目光。因為那是一張殺力極高的雷符,而那張符籙就這麼捻在徐懷谷手中。
符籙上面刻畫的是璀璨的藍色雷紋,而且大有衍化出真雷的趨向,在符籙表面跳動,隱隱間還可以看見有電弧在雷電紋路之間躍動,氣勢驚人。
徐懷谷看那袁縣令看呆了了去,不禁得意說道:「這張雷符,便是我最後必勝的把握,縣令覺得可還夠?」袁縣令許久才合攏嘴巴,但是卻沒有回答徐懷谷的問題,反而疑惑反問他:「這雷符絕不簡單,我曾經似乎見過,應該是紫霞宗的雷符,難道你是紫霞宗的人?」徐懷谷緩緩搖頭,說:「不是。」袁縣令更加疑惑,紫霞宗本來就是大和國本土的道家大宗門,又是最以五雷天法出名,雷符自然也是極其厲害,而徐懷谷手上這一張,絕對是紫霞宗出產無疑。
但是徐懷谷卻又自稱不是紫霞宗人氏。不過想想來也是,紫霞宗都是道士,哪裏來的劍修?
不是紫霞宗的人,但是卻擁有一張紫霞宗品秩極其不俗的雷符。於是乎,徐懷谷這個人的來歷便更加神秘了。
袁睿智覺得徐懷谷的來歷很是不小,絕對值得自己再把他的背景提高一個層次。
這種人,能多結交一個便多一份助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於是,袁睿智開始重新思考起來。
他再次發問:「我畢竟不是修行界人氏,對這些符籙也只是了解皮毛罷了,所以徐先生你這張符籙究竟殺力如何?」徐懷谷自信說:「對修士釋放,四境以下必死,但是對於鬼物來說,紫霞宗神雷本來就極其克制鬼物,所以四境鬼物也必然難逃一死。」漢子孔雄聽得心裏直哆嗦。
什麼叫四境以下必死?說得好像四境修士滿街都是一樣。漢子走江湖這麼久,也就只見過一個四境的野修,還只是匆匆一撇,人家都沒正眼看過他。
他和四境的修士完全是天壤之別,但是在徐懷谷嘴上,似乎不值一提?
漢子想起昨晚對徐懷谷說過的那些話,不覺有些羞愧。袁睿智看着那雷符,思索了一會兒,說:「徐先生這符籙的本事絕對沒有誇大,但是用這麼一張珍貴符籙殺鬼,會不會有些浪費了?」徐懷谷覺得好笑,說:「用的是我的符籙,也不要袁縣令出半分錢財,還有何不可?」袁睿智拿起醒木,重重敲在桌面,果斷說:「那好,既然先生願意如此傾盡力氣幫我鹿城,我袁某人也不再多說。那就依徐先生所言,我派人協助,到時候還勞煩先生出力。」徐懷谷說:「沒關係,我自願出力。」
「那先生覺得什麼時候開始比較好?」徐懷谷略一沉思,說:「明日吧,今日我晚上先去探查一番情況,明日謀定而後動。」袁睿智讚賞說:「好,先生如此沉着,我覺得此事絕對可成!」徐懷谷笑說:「那就承縣令的吉言了。」他再次拿起茶杯,慢慢一飲而盡,說:「好茶,多謝袁縣令的款待了。」徐懷谷看了一眼外邊,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晌午,便起身告辭說:「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徐某人就先行告退,不打擾大人了。」袁睿智微微點頭,說:「好。」徐懷谷給孔雄一個眼神,漢子也隨着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袁睿智試探着問了一下::「徐先生初來乍到,住的還是客棧吧?要不我給諸位安排下榻之所,晚上也好派人犒勞先生?」徐懷谷眼睛眯了一下,顏色轉冷,說:「縣令好心,但不必了,我擔待不起。」袁睿智若有所思:「那還是我多嘴了,既然如此,那先生慢走。」徐懷谷轉身,臉色不太好看,帶着孔雄便離開了。
終於送走了徐懷谷,袁睿智靠在了椅子上,蹙眉思索着這個徐姓劍客的來歷。
年紀輕輕,一副好皮相不說,氣質談吐俱是不俗,而且最後自己試探那一句,他還很不樂意?
敢對一名縣令如此,膽識也不錯,不愧是那高傲劍修。袁睿智思索了許久,才揮手叫來了身邊一人,吩咐他說:「你派人去查查這個姓徐劍客的來歷,這個人很不簡單,應該不是無名之輩。」身邊那人拱手,接下命令,然後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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