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裏面,徐懷谷一行人喝酒到了大半夜,渾然不知外界到底是什麼情況,一行人橫七八豎地躺在二樓大堂裏面睡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還是被唐掌柜挨個叫喚,才醒過來。
徐懷谷有點懊惱昨晚的放肆,着實是氣氛有點過於火熱,左丘尋帶頭喝了許多,徐懷谷也不好意思推就,也喝了不少,就連余芹都喝了好幾杯,更別說那本就是酒鬼的黃善。
黃善早就已經喝得爛醉如泥,躺在一個一處髒兮兮角落裏面,此時臉上沾滿了角落裏面的灰塵,還加上醉酒過後的潮紅,頗為滑稽。
待得吃過了客棧唐掌柜特意煮好的醒酒茶之後,眾人便聚集在一起,開始商討接下來的對策。
漢子繼續說出自己的情況。原來他在鹿城已經住了好幾天了,剛開始是為那鬧鬼之事焦慮,上門去找了官府衙門幾次,但是衙門早就吃了那鬼物的苦頭,不敢再有動作,堅持要等到郡裏面派下來的修士到了之後再開始捉鬼。
但是漢子卻很着急,他總是覺得鬼物只殺夜晚外出的人,卻不害其他人,這之間必然有古怪。
所以他依舊是不放心,害怕等不到修士來的那一天,鹿城就會釀出大禍。
但是官府依舊不鬆口,漢子也只是個一境的小修士,衙門都不把他放在眼裏,再過幾天去找衙門之時,就連門都進不去了。
他積攢的錢財也大多被那一把刀耗去了,所以這幾天窮困潦倒,連鹿城最出名的鹿肉都吃不起,留宿在這家客棧里還是因為唐掌柜看他一心為了鹿城百姓,所以讓他免費住下來的。
漢子孔雄吃過了早點,愁苦地說完了這一些事情,便開始央求徐懷谷:「那些官府的人畏手畏腳,我一個人勸不動他們,徐小哥你能不能也和我再去一趟官府,和他們說說這件事?」徐懷谷反問他:「那我去了,官府便會鬆口?」漢子有點急:「徐小哥,雖說你可能沒有修為,但是你這幅相貌當真是不俗,那劍匣裏頭也是真傢伙,官府裏面的人多少會重視的。不如與我一去,若是能夠說動官府派兵早點抓捕那鬼物,對鹿城百姓可就是天大的好事啊!」徐懷谷猶豫了一下,不確定是否要聽漢子的話。
漢子的初心確實是極好的,但是思慮還是太少了。那鬼物明顯修為不低,若是官府有辦法早日捉拿的話,也就不必上報到郡里去。
就是因為害怕更多無謂的死傷,所以才不敢貿然有行動。漢子只是個一境野修,對於官府抓捕鬼物並沒有多大助力,所以官府不答應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要想讓官府提前動手,必須要拿出讓官府覺得有把握抓鬼的條件來。
比如左丘尋願意出手的話。徐懷谷正在猶豫之間,左丘尋心湖傳音就過來了:「你去幫他,和他一起去官府一趟,儘量說服官府出手殺鬼。我也察覺到這事情確實有點不太對勁,昨晚我們喝酒的時候,我感覺到有鬼物在外面走動,她的目的絕對不只是殺外出的人這麼簡單。況且她很可能早就料到了上面會派下來修士,所以現在是她掌握主動權,一切都在她算計里,官府繼續等待下去,很可能會釀出禍事。」徐懷谷不解:「那你如果出手的話,豈不是更加簡單?」
「我現在不能隨意出手,很可能會有天河宗派下來追殺的人察覺到。而你也已經是三境的劍修,殺力很高,在這小地方已經很有可能讓官府動搖想法了。」徐懷谷略一思忖,回答左丘尋說:「那好吧,我和他去一次。」左丘尋最後提醒說:「但是你務必切記,只是顯露部分實力即可,千萬不要說出你是天生劍胎這件事,不然就要大難臨頭!」徐懷谷回答:「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他在之前來鹿城的路上就聽過了左丘尋對於天生劍胎的說法。
天下天生劍胎之稀有,足夠一大洲都為之爭搶,不僅會有正道宗門千方百計想要拉攏,也有妖宗想方設法想要追殺,所以在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之前,千萬不能暴露劍胎一事。
徐懷谷剛開始還很驚訝自己是天生劍胎一事,但是冷靜下來之後也就接受了這一事實,不過也沒有過多糾結於此事,該怎麼過日子依舊是怎麼過,這也算是徐懷谷心境的一點磨練。
漢子見徐懷谷許久都不說話,更加着急:「徐小哥啊,這可是關乎一城百姓的大善事,莫要在糾結了。要是真的能救人,今後修行路上也會有道德加身,事半功倍的!」徐懷谷面露為難,但還是答應下來:「行,那我就與你去一趟官府,不過我可不能保證官府同意下來。」漢子大喜:「沒事,你願意去就已經很好了,總歸是有些希望的!」徐懷谷瞥了漢子一眼,有點嘲弄說:「不過,你去官府之前也總得把身上這股味道洗去了吧?難怪人家都不願意讓你進門,你這幅樣子進去還不得把官府的人都臭死?」漢子呆滯了一下,聞聞衣袖,然後尷尬笑笑,難為情說道:「哈哈哈,這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我現在趕緊去整理一下。」隨即他立馬起身,跑進了房間裏,一邊焦急大聲喊道:「我很快的,徐小哥,你一定要等我!」徐懷谷一笑,對着周圍一圈人,有點無奈說:「這傢伙看起來年紀也不小,心思怎麼和個小孩子一樣?」左丘尋說:「小孩子心思不好嗎?像你這十幾歲年紀,想着想那,不累嗎?瞻前顧後,畏手畏腳,一點少年心思也沒有,就好了?」徐懷谷默不作聲,倒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的余芹開了口:「徐懷谷,記得小心點。」看書溂徐懷谷看向余芹,淺淺一笑,像是春天的柳絮落進了心湖裏,盪起層層漣漪。
徐懷谷溫和說:「知道了。」左丘尋莫名又開始有點愁,黃善也默然喝了一小口酒,來掩蓋自己那一絲略有略無的愁意。
徐懷谷和漢子孔雄走在鹿城的街道上,觀看着這座山間小城。相比於夜晚的死寂,白天的鹿城還是與往常無異。
看來鬼物影響的只是夜晚,白天依舊秩序井然,所以官府也不那麼着急要抓鬼。
街道上三三兩兩的人流穿梭而過,不時有扛着冰糖葫蘆的腳夫走街串巷叫賣,也有肩挑木匣的餛飩鋪子商賈,遇見穿着較為鮮艷的有錢人便會停下來,點頭哈腰笑問是否要一碗餛飩。
那些有錢人也大多不會推辭,就停下腳步,站在街邊,吃一小碗餛飩,歇息片刻。
同樣是城市街道之景,興慶之與鹿城又是兩番風景。興慶是大城繁華之美,小城美在淳樸簡素。
山間居民們的淳樸民風,就在這街邊小攤販的叫賣之間便也體現了出來。
孔雄與徐懷谷並肩走在街道上,看着城中一片祥和之景,感慨地嘆了一口氣:「真是美啊。」徐懷谷問他:「這就是你願意來鹿城殺鬼的原因?」孔雄點點頭,說:「是的。我自大和國北邊一路南下,本來也不知去往何處,就隨便走走,權當是在江湖上長見識。但是自從看見這些小城裏邊的民風,我就覺着這真是很美啊,一定不能被傷害。也不知道自己心裏究竟是為何,雖然境界確實不太夠看,但是一聽說鬧鬼之事,心裏就着急,於是也就來了鹿城,能盡一份力是一份力吧。」徐懷谷有點被他感染,說:「有人說江湖腌臢,蠅營苟且,但是看見你之後,我覺着江湖還是挺不錯的。」漢子眉毛微顫,有些動容。
徐懷谷繼續說:「江湖最缺你這種人。」漢子一笑,似乎被徐懷谷誇得有點害羞,沒再說話。
小城不大,官府又是位於小城街道的正中央,於是兩人很快就到了。那座衙門也不大,大約也就比普通人家院子大上一點,而那門口就立了兩名衙役,手持兩根黑色木棍,看守着官府衙門。
孔雄看見那衙役,便堆着笑臉走上前去,與那衙役打了聲招呼:「王兄,幾日不見,看你面色不錯啊!」其中一名肥頭大耳的衙役看過來,一見是孔雄,立馬臉色就轉冷,說:「怎麼又是你,又是為了抓鬼一事前來?那你還是快點回去吧,縣令大人已經下過命令了,在郡裏面派下來的修士到達之前,絕對不可以輕舉妄動,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孔雄依舊笑臉,指着身邊的徐懷谷說:「這次我可不是一個人前來,是和這位徐小哥一起來的。他可是一名劍客,我們聯手起來,定可以抓住那鬼物,還鹿城百姓一個公道。」那衙役疑惑打量了一下徐懷谷,臉色依舊不悅:「胡鬧,你這所說的劍客,看着就像是誰家的公子哥似的,哪像習武之人?我看是不靠譜,你還是回去吧,縣令大人不會答應的。」孔雄不死心,祈求說:「就最後一次,可以嗎?麻煩王兄前去縣令大人那報個信,我只要能見一面大人就好了。」王姓衙役把頭轉向一邊,不再理會孔雄。
孔雄還想在說些什麼,但是徐懷谷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不必再求了,我來試試。」他走上前去,從袖口裏掏出一錠銀子,塞到了那衙役的手裏,說:「我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也不容易,這位大哥還請行個方便。」那衙役訝異地看了一下手裏那一錠十兩大小的紋銀,手心不覺冒汗。
十兩銀子,那可就是他兩月的差錢,沒想到這男子出手如此闊綽,這更加堅定了他覺得徐懷谷是富家子弟的念頭。
他緊張地思考了一下,顫抖着手把銀子推了回去,耐心勸說:「唉,何必如此,縣令大人早就下過命令,就算我去報了信,這件事也是辦不成的。」徐懷谷聽完此話,也不再矯情,收回了銀子,但卻取下了背後的劍匣。
隨着機關的咔噠一聲響動,他打開了劍匣,裏面臥着一長喇王姓衙役只看了一眼,嘴巴就被嚇得合不攏。
他雖是個門外漢,但也與武器經常打交道,一眼便能看出這兩把劍的不俗。
他曾經見過衙門裏那一名三境武夫的佩劍,雖然也是極其鋒利,而且據說還是一件靈器,但是絕對沒有這兩把劍其中任何一把有威勢。
那衙役結結巴巴說道:「這是仙家法寶?」徐懷谷淡淡一笑,關上劍匣,說:「不錯,那現在可否告知一下縣令大人,三境劍修徐懷谷求見?」劍修?
是那稀罕又殺力奇高的劍修?王姓衙役嚇了一大跳,他還只見過佩劍的武夫,劍修只是聽說過,從來沒見過。
他頓時唯唯諾諾說:「原來是我不識高人,我馬上就去告知縣令大人去,劍仙您稍等!」徐懷谷轉頭看了一眼漢子孔雄,卻發現孔雄也驚訝地看着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徐懷谷微微笑道:「看什麼看,又不是姑娘家,有那麼好看嗎?」漢子怔怔說:「好看,劍仙如何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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