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銘對嚴真祁說道:「這第二道菜名為德才兼備,還請嚴小侯爺品嘗。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
所謂「德才兼備」其實是滷水肉菜。
第一道上的是羹湯,第二道上的自然是滷水,這是宴席的上菜順序。
嚴真祁問道:「不知這道菜又有何出處?」
柳先開解釋道:「德者,升也。古之君王,升德享福,以胙肉相祭祖宗。所謂胙肉即是指的眼前這盤白肉。」
「呀,即是祭祀之物,我怎敢享用!」
劉永銘笑道:「只是名字是這麼叫的,非是祭禮用品,平日裏王府也吃這品菜。這可不是沒味的白肉,這是用香料燉煮而成,且還得過一遍油,用湖鹽相佐,是道下酒的好菜呀,嚴小侯爺可以品嘗一二。」
嚴真祁沒急着動筷子,而是又問道:「那這另一品菜……」
柳先開又解釋道:「即是德才兼備,有德自是得有才了。這品菜即是才!」
「可有出處?」
劉永銘轉而對柳先開笑問道:「柳先生可知出處?」
柳先開想了想,答道:「說文曰,才者,草木之初也,即為菜之嫩葉。」
柳先開雖然知道出處,但他卻沒吃過秦王府的這品菜。
「正是。此品菜餚製作不易呀。得在清晨降露之時,采之剛發之小青嫩葉,而後用井水清淨冰鎮。起一大鍋,以雞骨、鴨髓、火腿、瑤柱等物煨三個時辰出底湯,用剁碎的雞脯肉去了湯里的質沉,而後再裝入銅壺之中微火小熱備用。」
劉永銘看了一眼杜祖琯,好似在說,你們杜家再有銀子,也比不過王府的氣派。
他接着說道:「待等用餐之時,將小青菜從冰鎮井水中取中,用大鍋所剩底湯過水煮之,而後裝盤,臨上菜時再用銅壺之高湯澆之方可上菜。」
嚴真祁感慨着說:「這道菜且不得從早上就開始準備了?真不愧是秦王府呀!怕也只有中原之富庶才能有如此之菜色了。」
「一般情況本王也不吃這道菜,麻煩得很。但即是德才兼備的嚴小侯爺來了,那這道菜就必須得上了,正應嚴小侯爺的本心呀。」
嚴真祁連忙拱手說道:「殿下玩笑了,我這點才德不足以言之兼備。不僅不能算,而且……呵呵,與柳先生相比,我這一身銅臭十足呀!殿下有所不知,我在征西大征之中並不管軍旅,而是為家父經營一些產業,也好維持征西大營龐大開支。」
劉永銘不知道嚴真祁到底在征西將軍府負責哪一塊,因為他在征西將軍府並沒有安排情報網絡。
但劉永銘很確定嚴真祁是有意要往這個話題上擴展。
而且他也已然也明白了嚴真祁來長安城真正的用意。
征西將軍府之前一定在長安城派遣了一些什麼人,來遊說長安城部份官員來給嚴征西說些好話。
但這個關係卻打不到朝臣的身上去。
不是他們不想往上面打關係,而是因為不敢。
只要讓皇帝察覺到征西將軍府與朝廷的官員有所往來,那麼皇帝也只會懷疑嚴征西用心不良。
即使嚴振羽沒做什麼別的事情,兩者之間也會有所隔閡。
但此次卻是不一樣了,因為皇帝給嚴良嚴振羽去了一封關於聯姻的密信,這使得嚴振羽敢派人來長安城與劉永銘接觸。
但在劉永銘的心中,卻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那就是征西將軍府可能發生了極為可怕的事情,有覆滅的風險,這時候朝廷即使不能相幫,也不能讓朝廷搗亂。
宮千樹人已經在征西大營了,如果征西將軍府那邊出了什麼大事,想來消息已經傳回來了。
此時宋憲應該找到自己,讓自己向嚴真祁打探點什麼事情。
但宋憲完全就沒有做這樣的事情,甚至都沒有把嚴真祁掌控在都亭驛里。
可見,這種想法是不成立的。
那麼這就又有另一種可能了!
那就是嚴振羽知道了漢國要與齊國要發生戰事,而特向長安城派了人來。
主要目的還是想要得到一些朝廷能給的好處。
兵源什麼的嚴振羽是不會指望的,朝廷自己都不夠絕不可能會多給他,但是銀子與糧草卻是可以給一些。
除了朝廷的賞賜,征西將軍府那裏更希望能增加貿易量,以增加自己的關稅收入與商業繁華。
劉永銘想到這裏一切便都釋然了。
他問道:「征西將軍府還經營生意呢?」
嚴真祁嘆了一聲說道:「唉,殿下有所不知。經營甘涼不易呀,要不然漢唐之時也不至於會丟了都護府。若是軍餉、糧草充足,家父必為皇上打下整片西域,重現漢唐榮光!」
劉永銘問道:「卻不知西域那裏還有什麼生意好做?哦,本王亦是有商隊往返於關中的。」
「羅掌柜與我說過殿下的生意。如今香料、絲綢、茶葉、瓷器皆是大宗商品,只是關中離西域路途遙遙,輸送不易,要不然那些大食人是真的有多少他便要多少,我說的是絲綢。茶葉需求卻沒這麼大。瓷器的話也是可以的。」
杜祖琯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大食人這麼有錢的嗎?」
她說這話主要不是為了損大食人,而是想提醒劉永銘,不要把自己給晾在一邊,怎麼說自己也都是客人。
柳先開為了緩解這杜宜琯的不禮貌,也隨口附道:「我也有此問。」
劉永銘答道:「柳先生只知儒而不知佛,故有所不辨。佛經雲,此一小世界有四大部洲,我中原之地其實位於南贍部洲之東土,中土即為西域之地,而更往西之土又有歐羅巴洲,大食人所購之絲綢除了自用之外,也將其銷往歐羅巴洲。一匹絲綢在我們在這裏值不了多少銀子,但到了西土卻值萬金呀。」
柳先開點了點頭。
嚴真祁應道:「如殿下所言,即是如此。」
「還想請教嚴小侯爺,棉布布匹之交易貨量如何?」
「嗯?」嚴真祁愣了一下,他是真不知道劉永銘是如何知道棉布布匹的。
他想了想應道:「那東西本就是西域源有,他們並不缺。」
「可是關中缺呀!」
嚴真祁搖頭說道:「運入關中不夠成本吧?」
「布匹運回來的確不易,但是若把棉紗弄來自己織成布,想來是可以保本的!」
「殿下要棉紗?您要多少?」
「你有多少?」
「這……不好說。征西將軍府里並無此庫存,布倒是有一些,只是……布匹運入關中其成本都快與絲綢一個價了。」
商品的一大成本就是運輸成本。
即使在交通便利的現代社會,好一些商品的價格也都是隨着運輸成本的變化而變化的。
劉永銘笑道:「本王剛剛說了,只要棉紗!拉過來以後在關中自己紡成布,做成成衣,雖然費點事,但會省很多銀子。」
嚴真祁想了想說道:「肅、甘之州人口稀少,多以耕牧為生,種棉者其實並無許多,產量的話……」
「明年補種多少是明年之事。本王今日是與嚴小侯爺說的是今年之情!嚴小侯爺若是擔心本王信用,現在即可從王府即提走一萬兩經緯票號的銀票,由征西將軍府幫着收購。當然了,佣金是不會少給的。採買的越多,佣金給的便會越多。」
嚴真祁連忙拱手說道:「不必。我回去以後便與家父言說此事。保證羅掌柜每次來拉貨,都有貨給他,即使羅掌柜所帶銀兩不足,亦可以後再結算,你我兩家實不必說這等信用之言。」
劉永銘呵呵笑道:「本王做生意,從不讓夥伴虧本。這一萬兩銀子你還是拿着吧,即使是在甘涼那邊結算貨款,這一萬兩就當作發給當地百姓的紡車錢與第一筆收貨錢了。」
「紡車錢?」
劉永銘笑道:「難不成征西將府還想強征當地百姓棉紗拿來賣給本王不成?羌、番可不好糊弄呀!」
「殿下的意思是……」
「不必去強征棉紗,把錢借給那些沒有紗車的當地百姓,不收利息錢,交足一定的棉紗那紗車便歸他們所有。而且一定要告知他們,紡出的棉紗自是有人收購,最好是有徵西將軍府做保,他們必會深信不疑。除非……除非征西將軍府以前曾多次失信於人,若是這般,想來嚴征西在甘、肅之地民心已失,怕也呆不久……」
嚴真祁連忙說道:「家父在肅州、張掖、武威經營多年,與民秋豪無犯,此事還請殿下放心。只是……我與羅掌柜相識,他的商隊每次來我域一次貨值總在五、六萬兩銀子!棉紗輕賤,怕是殿下……」
劉永銘笑道:「本王從不做虧本生意。想必你也聽說了,漢齊之關係愈亦交惡,這一戰怕是不可避免了。這仗打起來可沒天沒地,想來沒有三、五年是結束不了的。春夏秋善可交戰,那冬日呢?只要父皇知棉布之妙用,必然向本王大量購買。你知道的,朝廷採購向來是比地方常價要高出不少,且本王還經營着內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