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目的天光,竟然黯淡下來。
一層烏雲,遮住了夙吉谷,隨之氣機盤旋,空曠的山谷中捲起罕見的旋風,繼而烏雲漸濃、氣機漸盛,天威籠罩千里。
「雷劫之兆?」
「咦,何人渡劫」
「如此天象,遠非真仙雷劫可比,難道是天仙之劫」
玄夜並非尋常之輩,一眼看出天象的異常,那正是雷劫之兆,卻異乎尋常的強大。
某人今日出關,便有天機感應、雷劫顯現。據說他已修至真仙境界,而不過短短的數年之後,再次迎來天仙之劫?
奎炎與邛山頗為振奮。
這天上的雷劫之兆,或與於頭領有關。倘若他成為天仙高人,老哥倆自然跟着佔便宜。
青衣昂首張望之際,則是眼光閃爍、心緒莫名。
天劫真的與他有關?
有山農為他煉製血丹,提升修為倒也不難。而短短的十數年,便從合體境界,修至合道、大乘,又一步成就天仙,進境之快出乎想像。他是如何化解的血魂之煞,又為何這般急於求成?
再一個,若是天仙之劫,動靜非同小可,一旦招來高人,只怕是後果難料。
「哎呀」
忽聽奎炎驚呼一聲,抬手示意。
青衣臉色微變。
只見遠方似有光芒閃過,彷如虛空崩裂,隨之流星點點,景象極為詭異。而不過眨眼之間,拖曳的流星化作三道人影出現在百里之外,竟是三位相貌各異的中年男子,分別衝着夙吉谷低頭俯瞰,轉而又看向天上的劫雲而舉止莫測。
「奚上、仇玄、項先」
邛山大吃一驚。
不管何人渡劫,最怕強敵圍觀。當雷劫降落,天威禁制之下,渡劫者自顧不暇,無力應付突發狀況,一旦遭到暗算、或強敵襲擊,必死無疑啊!
火澤的前車之鑑未遠,今日竟然來了一位金仙與兩位天仙?
玄夜倒是處變不驚,神色漠然如舊,卻忍不住看向身後的山澗,期待着渡劫之人的出現
「咦?」
奎炎再次驚咦一聲。
天上的劫雲忽然慢慢淡去,隨之雷威消散、氣機歸隱。不消片刻,奪目的天光依舊,一場雷劫尚未爆發,便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沒了?」
邛山同樣錯愕不已,回頭看向青衣,而青衣微微蹙眉,突然揮袖封住了身後的山澗。
與此同時,遠處的三位高人奔着山谷飛來。
玄夜神色一動,悄悄退到一旁。
奎炎與邛山卻是不敢怠慢,急忙抓起鐵叉,青衣也是如臨大敵,雙手掐訣蓄勢待發。
轉瞬之間,三位高人已出現在十餘丈外。
為首的黑須男子,正是項先金仙。他左右張望,兩眼透着狐疑之色。
一旁的奚上與仇玄搖了搖頭,出聲道——
「於野何在,請他現身相見!」
「我家頭領」
奎炎瞪着雙眼便要發作,青衣忽然擋在他與邛山的身前,舉手說道:「於城主閉關至今,尚未出關,我等在此護法,自當恪盡職守,若有失禮之處,請三位前輩恕罪!」
「哦?」
奚上的眼光掠過玄夜,衝着青衣上下打量,又看向她身後的山澗,轉而與仇玄換了個眼色,說道:「既然於野在閉關修煉,倒也不便驚擾。」
「哼!」
仇玄悶哼一聲,臉上似乎帶着恨意。
奚上拱了拱手,又道:「天象莫測,偶有誤判在所難免。若是天仙之劫降臨,斷然瞞不過項前輩的法眼!」
項先沉默片刻,轉身踏空而起。
「於野!」
奚上與仇玄離去之時,忽然揚聲道:「你且在此安心閉關,我等改日再來拜訪!」
話語聲仍在山谷中迴蕩,三位高人已消失無蹤。
「砰!」
鐵叉杵在地上,奎炎重重喘了口粗氣,他雖然膽大,卻深知後果的可怕。倘若項先,或奚上、仇玄強闖洞府,根本阻攔不住。幸虧青衣機智多謀,最終化險為夷。
邛山慶幸之餘,不忘頷首致謝:「仙子」
青衣徑自走向山澗,或許是謹慎起見,她未敢撤去禁制,而是在山澗前坐了下來,遂閉上雙眼誰也不理。
邛山不敢多說,與奎炎繼續守在原地。
玄夜依然躲在十餘丈外,一個衝着遠方眺望。
邛山的眼珠子一轉,陰陽怪氣道:「鬼尊前輩,那三位高人不會您老人家招來的吧?」
「啊不!」
像是受到驚嚇,玄夜急忙搖了搖頭,轉身已恢復常態,悻悻道:「你我均為落難之人,不敢說笑!」
而不管是邛山,還是奎炎,均沒有說笑的心思,反倒是餘悸難消。
這邊的天象稍有異常,遠在星城的三位高人便出現在夙吉谷,太嚇人了!
而於頭領尚未出關,雷劫之兆又來自何人呢
半個月過去。
青衣一直守在山澗前,未敢遠離半步,卻再無狀況發生,她便起身撤去禁制,想着返回洞內,又輕聲問道:「玄夜,你可知禹天的去向?」
玄夜,依然獨自坐在十餘丈外的山坡上。
他亦曾嘗試結交奎炎、邛山,卻總是適得其反,他受盡了羞辱之後,只得裝聾作啞。而青衣突然找他說話,令他有些意外。
與粗俗的奎炎、邛山截然不同,那女子來自仙域,乃是禹天的弟子,若是論起淵源,對方算是他的晚輩。
「令師的去向」
玄夜抬眼一瞥,伸手拈鬚,沉吟道:「抵達星域之後,玄某與禹天道兄失散」
「哼,禹天並非本人的師父!」
青衣打斷道,轉身走向山澗。
「啊」
玄夜錯然不已。
本以為搬出他與禹天的交情,能夠博取青衣的信賴,誰想她竟然不認師父?
卻見她尚未走入山澗,又慢慢退了回來。
山澗中竟然走出一年輕男子,身着灰色道袍,頭頂束着道髻,一張瘦削的臉頰稜角分明,濃眉下的雙眸透着深沉內斂之色,而身上又看不出修為法力,卻更加的高深莫測而令人不敢睥睨。
「哎呀,頭領出關了!」
「於頭領」
奎炎與邛山大喜過望。
玄夜怔了怔,不由得站起身來,而他拱了拱手,欲言又止。
「嗯!」
於野出關了。
他走到山坡上緩緩站定,與三位老友點了點頭,道:「辛苦!」
閉關十年,護法十年,守護之情與感謝之意,盡在一句辛苦之中。
「哈哈!」
奎炎與邛山相視一笑。
青衣似乎鬆了口氣,卻低頭不語。
於野轉而看向玄夜,好奇道:「玄夜道友,你先後投靠木澤城主與奚上天仙,如今又來到此地,想必已改投炎術仙君的門下。」
「並非如此」
玄夜尚在斟酌,慌忙拿出腰間的長老令牌。
「玄夜長老!」
卻聽於野改變了稱呼,道:「請你轉告山農,本城主已收下你這位長老!」
玄夜依然舉着令牌,尷尬道:「玄某」
想他亦曾是一方至尊,面對當年的小輩,非但無從辯解,反而被三言兩句揭穿了來意。
「去吧!」
於野話語平淡,卻不容置疑。
「這遵命!」
說不清是羞怒,還是悲憤無奈,總之已是無地自容,玄夜的老臉一陣抽搐,匆匆轉身飛出了山谷。
「呸!」
奎炎恨恨啐道:「頭領,那頭老鬼前往妄城,必生事端,何不殺了以絕後患?」
邛山沖他瞪了一眼,道:「你為何不親自動手?」
「老子打不過他!」
「卻要連累於頭領?」
「老狐何出此言?」
「玄夜乃是仙君委派的長老,倘若不明不白死了,豈非授人以柄」
「於野——」
便於此時,青衣忽然驚呼一聲。
剛剛還是氣定神閒的於野,此時腳步踉蹌,口鼻溢血,形狀狼狽。
奎炎與邛山顧不得爭吵,衝過去伸手攙扶。
而於野猛然站定,兩眼透着妖異的血光,霎時衣袍鼓盪,強橫的威勢透體而出。
奎炎與邛山猝不及防,「砰、砰」倒飛出去。
青衣也不禁連連後退。
卻見於野咬牙切齒,神色猙獰,片刻之後,終於慢慢恢復了常態,沉聲道:「遠離此地」
「頭領」
奎炎與邛山驚魂未定。
「你在壓制修為」
青衣已經看出端倪。
於野擦拭着嘴角的血跡,輕輕緩了口氣
在魔塔中修煉,一個月堪比半年之功。此番閉關十年,形同閉關一個甲子。當他耗盡了所有的血丹之後,一舉修至天仙的一層境界,而血魂之煞屢屢發作,只得就此出關,不想又觸發了雷劫天機。
不比真仙雷劫,他曾目睹過天仙之劫的強大,倘若倉促渡劫,禍福難料。於是他一邊壓制血魂之煞,一邊藉助《藏龍術》壓制修為,並暗中關注夙吉谷的動靜。誰想尚未離開藏身之地,血魂之煞再次發作,壓制的修為隱隱反噬,使他差點心神崩潰。
「頭領,去往何處?」
「哎呀,當然是尋找渡劫之地!」
奎炎與邛山已明白了於野的處境,頓時焦急起來。而青衣則是當機立斷,催促道:「不敢耽擱,遠離此地——」
於野與三位老友點了點頭,飛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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