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
於野閉目靜坐。
他身下鋪着上百塊靈石,整個人籠罩在濃郁的靈氣之中。四日之後,靈石盡數崩碎。隨着靈氣吸納入體,他周身湧出丈余厚的白色光芒,並有隱隱的龍影盤旋環繞,繼而光芒、龍影消失,他忽然睜開雙眼,抬手掐訣屈指連彈。一道劍氣「噗」的沒入石壁,一道青色龍影緊隨其後,再一道劍氣化作丈余長的劍芒,而凌厲的殺氣尚未顯威,又倏然消失.
與此瞬間,他身形一閃。
下一刻,他人已出現在洞外的山林中。恰逢幾片枯葉隨風飄落,他揮袖抬手一指。輕盈的落葉突然一頓,遂又像是遭到無形的扼殺,「砰」的炸得粉碎,隨之碎屑化作片片落葉飛舞,一時似真似幻而情景詭異
於野又是拂袖一甩,落葉驟然不見,他這才背起雙手,默默抬頭看天。
沒有妖石,靈石同樣能夠恢復修為。短短四日,他的修為再次提升了一層境界。
而氣海的封禁,並未消失。環繞的妖氣像是一層薄霧遮住了氣海,束縛了法力修為,卻已遮不住內外氣機的相連,因而使得他的修為得以持續恢復。而時隔兩年,再次有了修為,自然要嘗試曾經的神通法術,雖說威力不如從前,而三式七殺劍氣與天禁術的困字訣、禁字訣與惑字訣已然大成。他的天龍盾、化身術等等神通也施展自如。
不過,許是妖氣的緣故,青蘿不敢現身,與他匆匆見了一面,便又躲回氣海之中。也許當她提升了修為,或熟悉妖氣的存在,方能現身陪伴,如今只能順應自然
天光高遠,碧空萬里。
於野看着晴朗的天色,一時心緒起伏。
待在這寂靜的山谷之中,無人打擾,且遠離塵囂,仿佛歲月停滯。倘若開墾兩畝田地、搭建一間草屋,能否獨守一方寧靜?
而妖城之爭仍未罷休,這不過是一處被遺忘的角落罷了。
轉眼已過去了五日,關掌柜是否已帶着大車返回黑風城?
於野佇立片刻,轉身回到山洞。
在洞內查看了一遍,他眼光微微一凝。石壁上有道刻痕,為他劫後逢生時所留。他眼光閃爍,雙指掐着劍訣輕輕划動,「哧」的一聲,石壁上又多了一道痕跡。
來到妖域,兩年了。
他依然要前往黑風城,繼續充當他的巡城管事,倘若來日千里、萬里,那座妖城便是他的起始之地。
於野又看向手上的兩個戒子,一個是他的納物鐵環,一個是妖城的玉石指環。
此前不敢取回鐵環,是怕遭致猜疑、或是搶奪,徒添無妄之災。如今有了築基修為,只要多加小心,料也無妨。
而如何處置賴冕所囚禁的元神,尚無一個穩妥的法子,來日與青蘿商議之後,再行計較不遲。
不過,青蘿已知道朵彩的存在,之所以現身相見,便是告誡他不得見異思遷。
何為見異思遷?
那個丫頭也是荒謬!
所幸她得到幾套妖修的功法之後便在忙着研修,否則她難免無事生非而糾纏不休!
於野在洞內又轉了一圈,飛身躥出洞口,腳下多了一道黑色的劍光,正是他當年用來趕路的飛劍。他踏着劍光來到林間,衝着水塘與埋葬賴冕的土堆拱了拱手,暗暗嘆息了一聲,轉身飛過了山頂往東而去。
不消片刻,一個坐落在峽谷兩側的集鎮出現在腳下。
磐龍鎮。
奎牛的貨棧還是雜亂的樣子,沒有見到奎牛,只有一個陌生的婦人在院子裏忙碌。
於野沒有停留,飛過小鎮繼續往前。
御劍高飛,大山、荒野盡收眼底,天地更為壯闊,卻也似
乎多了幾分莫名的荒涼與肅殺之氣。
而不管如何,這是頭一回在妖域御劍飛行,乘風的快意難以言表,叱咤四方的豪情油然而生!
於野尚在熟悉着他的御劍之術,忽然閃身失去了蹤影
林間道上。
一架奔跑的大車被人攔住了去路。
攔路的兩個壯漢,揮舞長刀,凶神惡熬的樣子。
趕車的也是兩個漢子,卻顯得有些神色慌亂。
「於管事有令,黑風城的貨棧之外,嚴禁私自採購食糧。」
「兩位是繳納罰金,還是奉上腦袋呢」
果然遇到了黑風城的妖人。
「呵呵,當然是繳納罰金!」
「呸,老子聽說城中食糧價漲,本想狠賺一筆,真不走運」
趕車的漢子一個點頭賠笑,拿出一個錢袋迎上前去。另外一人緊隨其後,也伸手摸向懷裏,卻暗暗抓住一把剔骨刀。
黑風城的兩個漢子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頓時放鬆了戒備。
眼看着雙方便要走到一起,是發財還是送命即刻便見分曉,忽然光芒一閃,面前冒出一道人影。
「於管事」
「於兄弟」
兩個持刀的漢子正要拜見於管事,卻雙雙離地倒飛出去,
趕車的漢子也是嚇了一跳,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平地冒出來的年輕男子,一身黑衣,濃眉如刀,氣勢駭人,顯然是位黑風城的妖士,而他的相貌卻與曾經的於兄弟一模一樣。
「庚大哥、掌柜大哥!」
「果然是於兄弟」
「咦,你怎會神出鬼沒的手段,還冒充什麼管事,若非你方才阻攔,我兄弟早已哼哼!」
庚二與奎牛。
趕車的庚二傷勢已經痊癒,聽說黑風城糧價大漲,便與奎牛聯手採買送往黑風城,想要趁機發筆橫財,誰料途中遭遇敲詐勒索。便如若說,倘若於野晚來一步,兩個傢伙早已衝着攔路的妖人下了黑手。
於野卻無暇寒暄,叱道:「你二人押送食糧,緣何觸犯禁令擅自行事?」
兩個漢子摔出去幾丈遠,慌忙爬起——
「於管事」
「我兄弟倆貪了幾杯老酒,耽擱了時辰」
「誰想追上這架大車,而你定下規矩,不容外人採購食糧,故而」
「關掌柜與兄弟們或在數里之外」
二人說起話來顛三倒四,卻也道明了原委,竟然飲酒誤事,又借着黑風城的規矩假公濟私、敲詐勒索。
於野散開神識看去,並未發現關掌柜,或是大車的蹤跡。他懶得多想,吩咐道:「既然兩位大哥售賣食糧,便由我作保,回城——」
庚二與奎牛急忙催動大車,並招呼他坐車趕路,被他擺手拒絕,徑自帶着兩個妖人往前走去。而兄弟倆依然疑惑不已,暗暗嘀咕道——
「之前我勸他投奔關掌柜,後來聽說他成了妖人,誰想短短兩三月過去,他又成了管事!」
「哦,難怪夥計棄我而去,竟是你這個夯貨在搗鬼!」
「奎兄有所不知,他身手過人,絕非尋常之輩,豈能甘願任你使喚!」
「哼,當初可憐他又瘦又弱,兩根肉骨頭都啃不下,如今竟然混成了管事,怕不是沾了老子的福氣」
庚二與奎牛一邊趕着大車,一邊竊竊私語。
於野帶着兩個妖人跑在前頭。
不管奎掌柜有沒有福氣,至少是個有緣人。茫茫天地之間,彼此相遇便是有緣,若是不能善待,倒也不必傷害。
數里之後,前方有座石山。
而剛剛繞過石山,於野猛然停下腳步。兩個妖人隨後趕來,也嚇得尖叫了一聲。
這是山間的一片林子,甚是僻靜。
卻見道上停放着十幾架裝滿貨物的大車,而趕車的車夫卻瑟瑟發抖蹲在一旁,關掌柜也在人群中,同樣的驚恐萬狀。不遠處則是橫七豎八躺着一地死屍,均為隨行護送的妖人。而林子四周站着五個山民裝扮的漢子,竟一個個手持長刀而面帶殺氣。
「果然有漏網之魚」
「且慢」
五個漢子已將於野三人圍在當間,並擺出了圍攻的陣勢。
與此瞬間,一架大車闖入重圍。
而車上的庚二應變極快,急忙扯動韁繩、抽出腰間的長刀。奎牛當即跳下大車,伸手從懷中摸出他的剔骨刀。
「呵呵,這兩個車夫膽子夠大!」
「罷了,一併了結」
五個漢子,或喬裝打扮的五位妖修高手。為首的中年男子相貌兇狠,竟是一位金丹妖修。只見他抬手一揮,片片刀光直奔於野等人籠罩而來。
兩個妖人臉色慘變,「撲通」跪地求饒。庚二與奎牛也嚇得怔怔無措,所持的長刀、短刃失手墜落。
這並非尋常的劫道,而是妖修殺人啊!
按理說妖修不該為難凡人,卻怕是於兄弟的連累。曾經的福氣,轉眼變成了晦氣!
人群中的關掌柜看着這邊的情形,更是絕望不已。
一旦這幫外來的妖修殺紅了眼,他與一群車夫也難逃此劫。
「鏘、鏘——」
忽然一陣金戈交鳴,凌厲的刀光盡數倒卷而去,四位動手殺人的妖修也踉蹌後退,一個個錯愕不已。
卻見空地上僅剩下兩位妖人、庚二、奎牛與一架大車,唯獨沒了於野。
與此同時,尚在後退的四位妖修身形一頓,緊接着便聽破風聲響,繼而「噗噗」血光迸濺,四人的眉心相繼炸開血洞而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中年妖修驀然一驚,踏起劍光便要躥起,忽然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砰」的將他砸在地上。竟是一尊碩大的金鼎。而不過眨眼之間,連人帶鼎已消失無蹤。
正當在場的眾人目瞪口之時,一道人影飄然落地,竟然是於野,伸手撣着衣擺,雲淡風輕而從容自若。
「天吶!」
奎牛兩腿一軟坐在地上,喃喃道:「神出鬼沒,殺人如啃骨頭」
庚二則是面露慶幸之色。
他雖然是個車夫,卻頗有眼光。他知道那五個妖修的可怕,當然也看出於野的更加強大。能夠結識這麼一位妖修高人,可不就是難得的福氣!
「於管事」
關掌柜驚呼一聲,帶着一群車夫圍了過來。
於野卻在打量着地上的死屍,疑惑道:「這夥人來自何方,為何劫車殺人」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