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距黑風城僅有十餘里,前後為山林阻擋,刀光從天而降,眨眼工夫便將押車的兄弟們砍殺殆盡,之後五位妖修高人現身,吩咐我等不得出聲,說是怕驚動黑風城,所幸於管事及時趕來」
關掌柜在講述着方才的遭遇,他與眾人依然驚魂未定。
於野查看着地上的死屍,找到四把妖刀與四個納物戒子,又抬手一指,他想焚屍滅跡,而接連催動法訣,體內的真火竟然沒有動靜?他只得摸出幾張離火符,在奎牛的驚訝聲中焚去了所有的屍骸。而他忙碌之餘,不忘留意關掌柜的講述,急忙吩咐眾人將大車趕到林間藏起來,他本人則是匆匆穿過林子而去。
里許之外,便出了林子。
於野卻在林邊的石堆里躲了起來,並隱去了身形。
由此往東,便是黑風城所在的高山,遠近一片荒涼,似乎沒有任何異常。而散開神識看去,十餘里外的山林中似乎瀰漫着濃重的妖氣?
隨着修為的恢復,他築基境界的神識遠勝從前,足以看出百里之遠,卻看不透妖氣的遮擋。
陣法?
於野尚自狐疑,瀰漫的妖氣忽然消散,緊接着大地震動,成群的妖獸與人影衝出了林子,殺氣騰騰地直奔黑風城撲去。
不過轉眼之間,轟鳴大作,光芒閃爍,數百頭猛獸與上百道劍光、刀光衝着黑風城輪番攻擊。妖城所在的高山頓時隱入陣法之中
於野微微瞠目。
封城數月,果然還是未能躲過這場災難。不用多想,定是甘李城報仇來了。而此前的五位妖修攔截大車,便是攻城的前兆。而黑風城早已元氣大傷,只怕是抵擋不住田寸與公羊的聯手強攻。
妖城危矣!
「轟、轟、轟——」
地動山搖,轟鳴陣陣,大陣搖搖欲傾,黑風城若隱若現。成群的猛獸仍在持續不斷的撞擊城門,上百人影踏劍盤旋,強大而瘋狂的攻勢令人膽寒。
在黑風谷與甘李城外,曾經遠遠見過田寸與公羊,對於那兩位高人不算陌生,而此時並未見到兩人的身影?
於野焦慮之時,又添幾分疑惑。
黑風城的大陣已幾近崩潰,卻遲遲無人現身禦敵。而成群的妖獸忽然往後退去,並相繼消失,緊接着一百多位妖修也紛紛後退,一個個竟然掉頭飛向遠方。
這是放棄了攻城?
城破在即啊,緣何放棄呢?是意見不一,還是另有變故?
於野依然困惑難消,卻暗暗鬆了口氣。
不管如何,暫且避免了一場殺戮。而即便如此,黑風城依然是凶多吉少。
片刻之後,攻城的妖修已盡數遠去
於野轉身返回林間,催促關掌柜速速進城。眾人不敢怠慢,驅趕着大車狂奔而去。
十餘里的路程轉瞬即至。
趕到陣法籠罩的城門前,城外四周依然是殺氣凌亂、滿地狼藉。
於野尚未表明身份,兩位倖存的妖人已叫喊起來,隨着城門開啟,從中跑出乙丁、乙壯、摩邪等人,均是劫後餘生的模樣。
「於管事,這幾日你去了何處」
「哎呀,於大哥活着,以為見不着嘍」
於野無暇多說,帶着大車來到城內,而除了守城的一幫妖士、妖衛,竟然沒有見到兩位頭領。他詫異之際,轉身攔着庚二與奎牛,叮囑對方卸下貨物之後即刻離開黑風城。兩人不敢質疑,連連點頭答應。他這才衝着摩邪、乙丁、乙壯擺了擺手,一邊奔着住處走去一邊說道——..
「我前去接應關掌柜,故而耽擱數日。城中的狀況如何,兩位頭領有何交代?」
「此番攻勢突如
其來,黑風城差點失守,兩位頭領吩咐我等守城,倒是並無其他的吩咐」
「緣何未見兩位頭領?」
「或在山上看護陣法,尚不知來犯之敵的虛實」
「於管事不畏強敵,他連殺數個妖衛,活捉一人」
倖存的兩位妖人竟然隨後追了過來,不忘誇讚於管事的英明神武。
「啊,你在城外遇襲」
摩邪難以置信。
「滾——」
於野回頭叱呵。
兩個漢子本想討好,卻適得其反,只得狼狽躲開。
於野卻無意多說,拿出一沓符籙遞給摩邪。
摩邪詫異道:「這是」
符籙足有數十張,其中的破甲符倒也認得,餘下的均未見過。
「破甲符、離火符、降龍符、御風符、金甲符,還有一張金丹劍符,算我答謝你多日來的關照之情!」
「哎呀,多謝」
於野送出的符籙均為鍊氣、築基修士所用,使得摩邪驚喜不已。
乙丁與乙壯看着眼饞,道——
「大哥出城數日,發了橫財」
「我兄弟晝夜等待,很是辛苦呢」
穿城而過,回到了住處。
摩邪忙着琢磨符籙,舉手告辭離去。
於野帶着乙丁、乙壯走入洞府,卻原地踱步,似乎在斟酌計較。
兄弟倆相視一笑,神色期待。
於野果然拿出兩個厚重的錢袋子與幾瓶強身健體的丹藥,道:「你二人即刻拿着錢財出城回家,孝敬雙親,再討個婆娘,以後好生過活!」
「大哥」
「你不認兄弟了」
乙丁與乙壯始料不及,竟恨恨將錢袋扔在地上。
「黑風城已是大禍臨頭,你二人留在城內必死無疑,不妨借我之名出城巡查,順便將庚二與奎牛帶出城外,去吧——」
於野話語坦誠,卻又不容拒絕。
城破之時,妖士與妖衛或能趁亂逃生,而城中的大批妖人只能任由屠戮。即使這兄弟倆得以倖存,卻秉性難改,來日也難活命,倒不如拿着錢財返回大山,或能安逸地度過一生。
乙丁與乙壯麵面相覷,伸手撿起錢袋。
「於大哥,待我兄弟討了婆娘,再回頭跟你發財!」
「嗯,回頭再來!」
兄弟二人甚是精明,這是打定主意回家一趟,倘若黑風城無恙,便回來繼續跟着於大哥發財!
於野點了點頭。
兩個傢伙像是詭計得逞,呵呵一樂,轉身跑了出去。
「咣當——」
木門關閉,陣法籠罩。
於野背着雙手踱着步子,「啪」地撩起衣擺坐在獸皮上,卻依然雙眉淺鎖,一陣心神不定。
如今已回到城中,所想像的殺戮並未發生。而他心頭的不祥之感,依然揮之不去,於是當即催促庚二、奎牛離開黑風城,並趕走了乙丁、乙壯兩兄弟。
黑風城雖然暫時無恙,卻風雲密佈、風雨欲來。奈何他身份低微,一時也弄不清其中的癥結。
「於管事——」
門外傳來摩邪的呼喚聲。
剛剛送了他一沓符籙,為何又去而復返?
「朵彩頭領聽說你擒獲甘李城的妖修,命你將人帶到黑風谷的艮水崖交她發落」
哼,那兩個多嘴的傢伙真是該死!
於野暗哼一聲,拂袖起身,尚未撤去陣法,又心思一動。
「撲通——」
金光一閃,一位中年男子摔在地上,正是他擒獲的金丹妖修,驚慌掙扎着便要撲過來,轉瞬又消失無蹤。
於野的手上多了一個小巧的銅鼎,與一個金質戒子。
銅鼎便是數次易主的翻天鼎,他稍作祭煉之後,也沒工夫研修,便收入囊中。金質戒子與御靈戒相仿,乃是黑風城妖修的遺物,不知能否收納活人,姑且一試。
於野收起翻天鼎,將戒子套入手指,這才撤去陣法、打開木門,道:「摩管事,請帶路——」
他去過黑風谷,僅此而已,艮水崖又位於何處,他一無所知。
「我倒有心帶路,奈何不得召見,無緣前往艮水崖,恕我愛莫能助!」
摩邪站在院子裏,很是羨慕的樣子。
艮水崖乃是城主的洞府所在,尋常的妖衛也難以靠近半步,可見於管事深受城主與頭領的信賴。
於野只得獨自走出院子,直奔黑風谷而去。
曾經被他稱為山澗的谷口,有兩個妖士把守,直接打開禁制請他入內。他不忘詢問艮水崖所在,對方也不多說,抬手衝着頭頂一指。
於野抬頭仰望。
山谷位於群山環抱之中,一側的山峰略顯陡峭,有石梯連通上下,山頂似有飛崖凌空,卻一時難辨端倪。
那便是艮水崖?
於野穿過山谷,尋至石梯拾階而上。
黑風谷的四周鑿有石窟,應該是豢養妖獸所用,或是妖衛的洞府所在,而比起黑風城的雜亂,此處倒是別有洞天而甚為幽靜。隨着石梯愈來愈高,洞窟也愈來愈少,起初尚能遇見一兩個神色狐疑的妖衛,漸漸的只有他一個人在峭壁上獨行。
山峰僅有兩三百丈,說高不高,御劍瞬息及至,說低也不低,即使施展輕身術也耗去了一炷香的時辰。
當於野越過最後一段石梯,他眼前忽然閃過一道光芒。
與之瞬間,孤峰、山崖、石亭、封禁的洞府,以及一男一女兩道人影相繼呈現出來。而就此看向山下,竟為陣法籠罩而霧氣朦朧。
於野怔了怔,忙道:「尚前輩、朵前輩,屬下奉命而來!」
一男一女正是尚狼與朵彩,卻沒誰理他,而是彼此怒目相向、爭吵不休——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