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鵲」作為一種天賦,其醫療方面的能力,主要作用於精神。
既然可以依靠藥物減輕或者抑制精神污染,那麼反過來呢?
依靠藥物,加重自己的精神污染,將身體朝着詭異的方向改造,是否可以擁有與詭異對抗的實力?
這樣的研究,或許不管在誰看來,都覺得駭人聽聞吧?
然而探索真理的道路上,就是有着不少這樣,不缺冒險精神和犧牲精神的存在。
陳風木以第三人稱的視角,看着自己的身體與江醫生展開搏鬥,短時間內居然可以打個平手、不相上下。
儘管那具身體已經徹底膨脹,變異成了一個怪物,恐怕就連他親媽出現在面前,估計都認不出來。
陳風木的心裏忽然不合時宜地,閃過些許的困惑:他的臉還能再變回之前的那張帥臉嗎?
腦袋上的牛蛙臉發出嬰兒的哭泣。
刺耳的噪音似乎還存在某種干擾作用,每當江醫生的手術刀即將命中要害時,就會在這哭泣聲中偏移些許。
而每每江醫生失誤時,牛蛙臉就會發動反擊。
那些如同蠟油一般,從他的身體上融化流淌下來的血肉,如同水波般起伏,變換着形狀,向江醫生襲擊過去。
戰鬥一時膠着。
江醫生握着手術刀的掌心開始滲出了汗,呼吸也變得不再如之前那樣平穩,帶上了些許的喘息。
他原本整潔的白大褂,此時已經沾上了不少血漬。
長時間的拉鋸戰,對江醫生而言,無疑是不利的。
更何況,江醫生心裏很清楚,這裏是王卿的地盤,那個女人隨時有可能回來。
而就在江醫生心焦的時候,陳風木也感覺到了一種不好受。
藥效開始消退了,他被剝離的意識,正在逐漸被重新拉回身體裏,身體內還未消卻的污染正在侵蝕他的理智。
陳風木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在兩種狀態下不斷拉扯。
一會兒是在以第三人稱,旁觀着自己的肉體,與江醫生的戰鬥。
一會兒又閃回了第一人稱,視野里一片血紅,精神仿佛置身於屍山血海的地獄,只有一股濃烈的破壞欲在身體裏高漲。
這就是精神被高度污染的狀態嗎?
陳風木的腦海里,閃過了一絲好奇和困惑。
也就是在他愣神的這一瞬間,江醫生的刀突破了血肉屏障的阻隔,探至了「陳風木」的頸項。
手術刀是何等的鋒利?
只輕輕一划,便割開皮膚,破開肌理,斬斷經絡。
嘩啦——
大股的鮮血,從脖腔破開的口子裏噴涌而出,甚至濺到了天花板上。
漏風的喉嚨里,只來得及發出「嚯嚯」兩聲呻吟,那張可憎的牛蛙臉,甚至沒有叫喊出聲。
死掉了嗎?
江醫生的腦中剛閃過這一個念頭,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他飛快的朝着旁邊躲閃過去,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垂下了千條纖細殷紅的「蛛絲」。
那是剛剛從脖子裏飛濺出去、黏着在天花板上的血跡。
「蛛絲」仿佛有生命般,蠕動着,朝着江醫生吸附過去。
江醫生躲開這些「蛛絲」,抬頭看向「陳風木」。
鮮血依舊不斷地從他破裂的脖子外涌不,那不是鮮血
從脖子的傷口裏擠出的,一團如鮮血般粘稠猩紅的肉瘤,在那肉瘤上,猙獰着鼓起一張熟悉的臉,歪斜如同牛蛙一樣的嘴臉。
「哇」那張無牙的嘴張開,又一次發出了嬰兒般的啼哭。
疼疼疼!
臥槽,這也太疼了!
陳風木重新感覺到了疼痛,比吞下藥之前還要疼的劇痛,他半夢半醒地承受着超越活人所能感知到最大痛楚。
畢竟一個活人,又怎麼能在被割開脖子後,從破裂的傷口裏,又鑽出一個腦袋呢?
陳風木此刻只覺得,如果自己能活下來,這件事能夠自己吹一輩子。
當然,他也很清楚,就算活下來,恐怕也找不到人說這件事。
主動用藥物加重自己的精神污染,把自己改造成詭異。這要是說出去,等着他的大概率是國家牢飯。
不過那都是以後要考慮的事了,眼下最要緊的是
陳風木喘着粗氣,隔着眼前蒙蒙一層血紅,看着那個朦朧扭曲的身影。他的每一口呼吸,都會化作牛蛙臉一聲嬰兒般的啼哭。
藥效已經消退到一定的程度了,陳風木估計自己只能再堅持三分鐘。
緊盯着那顆長有可憎面目的肉瘤,江醫生主動朝後退開,和陳風木拉開距離。
戰鬥也隨之一緩。
「這樣打下去沒有意義,我們談和。」江醫生主動開口。
正飽受折磨的陳風木,聽到了這話,有如久旱逢甘霖,簡直求之不得。
他當然想立即答應下來,然而長在身上的牛蛙臉,根本不會說話,張開嘴只能發出一聲尖銳嬰兒啼哭。
這一聲啼哭,聽得江醫生皺眉,誤以為是面前的怪物拒絕談和。
但他的確是不想在跟陳風木糾纏下去了。
江醫生暗自咬牙:「我向你道歉,我可以馬上離開這兒。」
這一次的確是他考慮不周到,先動的手。
陳風木沒有任何反應。
江醫生盯着陳風木,開始朝門邊挪動。
他和陳風木打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消耗的體力也很多,如果這個時候那個女人突然折返回來,江醫生可以肯定自己毫無勝算。
真是該死,這一次來到這兒,什麼都沒有得到!
江醫生在心底暗自咒罵,終於挪到了門邊,確認陳風木沒有襲擊的意圖,他一個轉身竄了出去。
一鑽出門,江醫生就立刻以當初逃離狗頭村的速度,飛快的朝着來時的農場大門跑去。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反正也不是第1次了,這只是戰略性撤退,將來他還會再回來的!
江醫生徹底消失在門外。
屋裏只剩下陳風木一個人,他終於支撐不住癱坐在地。
渾身上下的皮膚和血肉,就如同蠟油般垂掛下來,甚至鋪在了地上。
與其說是一「個」人,倒不如說此時的他,是一「坨」人。
陳風木哆嗦着手,趕在自己徹底失去理智之前,用已經看不出形狀的手,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個藥瓶。
擰開了瓶蓋,顫顫巍巍地想要將裏面的藥片,餵進自己的嘴裏。
但是他忽略了一點,此時的他,腦袋是180度轉過來的,真正的那張嘴,在自己的背後。
伸着手,夠了幾遍,陳風木也沒能將藥片餵到自己的嘴裏。
在這個時候,醫療室外再一次響起了腳步聲。
劉鳧晃蕩着兩個腦袋,朝着醫療室走來了,在他的手裏,還提着一個飯盒。
「都是農場主的吩咐,說那小子今晚沒吃晚飯,讓我給送一份過來。」劉鳧的其中一個腦袋低聲抱怨着。
踏入門內,另一個腦袋迫不及待的叫喊出聲:「人呢!來吃飯了!」
兩個腦袋上的四隻眼睛,掃過醫療室內。
忽然,劉鳧如遭雷擊地站在當場。
他看見了,從陳風木脖子上長出來的牛蛙臉。
它的表面鮮紅,蒙着一層經絡,活像一個被剝了皮的腦袋,和陳風木脖子上原本長着的頭緊挨在一起。
這同樣生長着兩個腦袋的模樣,與劉鳧是何等的相似?!
劉鳧肩膀上的兩個腦袋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唇瓣蠕動着,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弟弟?」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