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一陣發黑又一陣發白,一晃一晃的,世界都仿佛在旋轉,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但是身體卻憑藉着本能,朝着旁邊一擰,挪開寸許。
下一個瞬間,鋒利的刀刃緊貼着他的耳朵,扎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濃烈的殺氣侵襲着陳風木的身體,即便此刻腦袋還混沌眩暈得像是一坨粘稠冷卻的粥,卻也已經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往旁邊逃。
江醫生握着手術刀,目光冰冷地睥睨狼狽逃竄的陳風木。
他擋在了門口,陳風木難以逃出,繞了一個圈,又被逼到了屋子的角落。
他靠在角落裏喘息不止,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疼,白色的實習生制服已經破碎不堪,身上零零碎碎的傷口往外滲着血。
在剛剛的追逐過程中,江醫生的手術刀有數次割在陳風木的身體上,卻又沒有造成致命的傷害,讓他有精力繼續逃竄。
感受獵物生前的恐懼,靜靜品嘗他們的絕望,這對於江醫生而言,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
倘若不是考慮到王卿隨時有可能回來,江醫生甚至還想做的更多。
畢竟和學校里的那些學生比起來,陳風木實在是一個擁有充沛精力的好玩具。
不過現在,貓捉老鼠的遊戲該結束了。
「你」陳風木盯着手握手術刀的江醫生,仿佛在看一尊殺神,「別、別過來。」
陳風木蠕動着疼痛不已的身體,朝着角落裏縮去,似乎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再無任何退路。
他的臉色慘白,眼中滿是驚恐,探出一隻手在地上胡亂摸索着,試圖尋找可以護身的武器。
然而,另一隻手卻借着黑暗的隱蔽,慢慢地摸上了自己的口袋裏,指尖觸碰到了某樣東西,入手冰涼。
江醫生好整以暇的盯着面前的人,絲毫不在意他的負隅頑抗,一步一步,如閒庭信步般慢慢走上前。
忽然,陳風木摸到了地上的什麼東西,他甚至沒有看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抄起來就朝着江醫生丟了過去。
似乎是想藉此阻攔江醫生的動作。
「呵」江醫生當然沒有錯過陳風木的動作,裂開唇瓣發出了一聲輕蔑的笑。
仿佛隨手為之,輕鬆地一抬胳膊,舉起鋒利的手術刀,就要將那迎面扔來的東西砍成兩半。
直到那東西突破陰影,暴露在光亮之下,清晰地映入江醫生的眼帘。
一根形狀古怪到讓江醫生印象深刻的玩意兒。
不久之前還曾被他抓在手裏過。
江醫生的瞳孔驟然收縮,立刻就要收回手,但已經來不及了。
鋒利的刀刃在白熾燈下閃過晃眼的光芒,迎面而來的那個東西,被手術刀斬為了兩半。
江醫生:「」
唇瓣掀動,終於忍不住爆出一句無聲辱罵:「艹。」
他盯着手裏陪伴他許久的手術刀,第一次產生了不想要了的衝動。
而就在江醫生愣神的這一瞬間,陳風木猛地掏出了口袋裏的東西,一把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陳風木連咀嚼一下也沒有,就直接吞咽進了肚子。
下一瞬間,陳風木感覺到,所有的疼痛都從自己的身體裏被抽離了。
不,準確地說,應該是他的靈魂被抽離出了自己的身體。
仿佛擁有了兩重人格一般,他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喜怒哀樂,以無情無欲的雙眼靜默地凝視着自己的身體。
那具身體,正在以可怕的速度,飛快地變異。
被割裂的傷口往外滲出濃稠的血液,比之前更多,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在陳風木的身下凝成血泊。
那樣多的血,已經遠超人體常識,他還活着嗎?
江醫生看到了蔓延到自己腳邊的鮮血,眼中的殺意有片刻地為疑問所替代。
他抬起頭,看清陳風木的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種另類的毛骨悚然。
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是人。
此前還容貌英俊的年輕人,渾身上下的皮膚,仿佛蠟做的一般融化垂墜下來。又或者說,他渾身上下的血肉都化作了這蠟油一般的物質,在融化流淌。
只有那個腦袋,依舊搭在肩膀上,低垂着,毫無聲息。
江醫生握着手術刀的手又緊了緊。
就連他一時間也沒有搞清楚,陳風木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這副模樣分明就是被污染了啊
難道說他真的看錯了,其實從一開始,屋子裏的這個年輕人就不是調查員,而是一個極其相似人類的污染物?
那樣的話,可以成為農場主的王女士,又真的是一個人類嗎?
江醫生陷入自我懷疑不過一瞬間,很快他又重新恢復了堅定。
不管面前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既然他看見了不該看見的,就去死吧!
江醫生舉着手術刀,朝前邁出一步。
依靠在角落裏、後背抵着牆壁的「年輕人」,那低垂的腦袋,忽然抬了起來。
「嘎吱嘎吱——」
一陣刺耳的,令人感到牙酸的骨骼摩擦聲。
那顆頭顱旋轉了180度,原本應該是後腦勺的那一面,轉到了胸前。
一張畸形的,鼻歪眼斜,仿佛牛蛙一般的可怖面孔,從後腦勺上冒了出來,發出了一聲如嬰兒哭泣般的尖叫。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