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芒似晚霞,橫呈天際。
但實則只在漠關小鎮的上空。
姜望和宋思煙不知道的是,在鎮外瞧,這裏又是正常的夜色。
「沒錯,就是這個景象,危險要來了。」
宋思煙攥緊手裏的劍,她的臉色也不免有些緊張。
有灰白色的霧靄在街上突兀出現。
讓人短暫的難以視物。
宋思煙拽了一把姜望,說道:「這裏已經不安全,我們必須行動,等會兒跟緊我,別鬧出任何動靜,切記,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發出聲音。」
姜望笑了笑。
霧靄里可視距離僅有一丈,當然,是對於宋思煙來說。
她走在前頭,姜望跟在後面。
是鐵匠鋪與酒鋪相反的方向。
按照宋思煙的說法,此時此刻,這條街上最危險,他們要先離開,再找機會返回來,沒必要與霧靄里的東西正面對上。
她畢竟有些經驗,知道在什麼時候能最好的規避風險,否則她上次也不會活下來,更再三叮囑姜望,必須聽她的話。
姜望算是相當配合。
但在宋思煙看不見的範圍,姜望很清楚瞧見七丈之外的霧靄里,搖搖晃晃出現了很多身影,它們雙目無神,臉色慘白,眼角嘴角甚至都有血跡。
他們好像有規律的在行動。
準確地說,是跟着霧靄走。
而宋思煙雖然沒看見它們,卻恰好路線避開了它們,無論她有什麼樣的經驗,顯然確非毫無用處。
但姜望止了步。
宋思煙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才發現。
她回頭看着姜望,滿臉惱怒。
抬手示意他快點跟上。
姜望直接說道:「既然還要再返回來,何必躲開。」
宋思煙瞪大眼睛,只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但從口型能看出來,她在說,「你瘋了麼?找死別連累我,再不跟上來,我就自己走了!」
姜望揮手。
十丈內的霧靄散開。
範圍里的東西都顯露出來。
它們目光齊刷刷看向姜望、宋思煙。
宋思煙嚇了一跳,趕忙拔劍出鞘,朝着姜望怒吼道:「若我不死,必一劍劈了你!」
姜望再次揮手。
啪啪啪啪......爆豆般的聲音響起。
那些東西紛紛炸開。
姜望看向宋思煙,笑道:「你要劈死我?」
宋思煙呆若木雞。
霧靄里的東西,其實稱不上很強,只是很麻煩,真正的危險還不在它們,但姜望揮了揮手,就解決了這些東西,給宋思煙的震撼感太強烈了。
她難以置信說道:「你居然是修士?!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
姜望道:「你一口咬定我是普通人,也沒問我是不是修士啊。」
宋思煙上前拽住姜望,沉着臉說道:「這些都不重要了,咱們還是得按原計劃,先撤出這條街,你別再有其他行動了。」
姜望剛要說什麼。
霧靄再次來襲。
那些東西也再次出現。
且還是原來的那些。
它們復活了。
姜望稍感訝異。
宋思煙咬着牙說道:「現在你看見了?」
「就算你能解決它們,也只是暫時的,我們沒工夫在這裏陪它們玩,夜幕剛剛降臨,真正的危險還沒到來,我們必須儘快換位置。」
姜望蹙眉道:「夜色未來前,你為何沒有提前換位置,要等夜幕降臨後才動?」
宋思煙說道:「我也不知道霧靄會先出現在這條街,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別廢話了,趕緊走!」
說着,她猛拽了姜望一把。
姜望順勢揮手,又把那些東西殺死,問道:「真正的危險是什麼?」
宋思煙愣了一下,接着面色忽變,攥緊手裏的劍,急聲道:「來了!」
姜望扭頭。
霧靄里出現了新的事物。
是綠幽幽的光影。
姜望挑眉道:「魍魎?」
宋思煙沉聲道:「可別它們當做一般的魍魎。」
那些魍魎呼嘯着,很快覆蓋了整條街。
姜望抬眸。
天上出現了血盆大口。
宋思煙急道:「快跑!」
姜望卻再次揮了揮手。
宋思煙生氣道:「沒用的!它們不是普通的魍魎,也不是剛才那些東西能比......」
她話未說完,就瞪大了眼睛。
天上的血盆大口被姜望直接揮手拍散。
數不盡的魍魎哀嚎着,灰飛煙滅。
姜望說道:「這些魍魎的道行確實頗高,很奇怪啊,明明就是魍魎,沒有成為魅孋,但組合起來,卻幾乎超脫了洞冥。」
宋思煙啞口無言。
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上回經歷這片夜色,因為摸不清狀況,也惹出了這些魍魎,得虧跑得快,魍魎似乎有別的事做,沒有追她,否則在那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但她躲起來,也見識到,魍魎們匯聚在一塊,形成的怪物,展露了極強大的力量,雖非澡雪境,亦基本上差不多了。
結果還是被姜望隨意揮手拍死了?
莫非姜望是澡雪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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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煙顫抖着聲音說道:「你究竟是誰?」
姜望沒回答,而是問道:「這就是真正的危險?後面還有麼?」
宋思煙咽了口唾沫,說道:「我當時躲起來後,就沒敢再出來,只是隱約瞧見剛才那些霧靄里的東西,提着各式的兵器,就是鐵匠鋪里的,相互在廝殺。」
「而這些魍魎,一直在天上看着,拼殺聲持續了一夜,但這一夜裏絕不只有這一件事發生,我東躲西藏,換了很多位置,最後就在這條街,看到了神。」
「我能活下來很僥倖,我不知那尊神是什麼,或許是祂救了我,或者是我純粹運氣好,才撐到了天亮。」
「我以為這次只需避過已知風險,瞧一瞧鐵匠鋪,再躲起來,是能撐過去的。」
「但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們恐怕很難躲了。」
姜望點點頭,說道:「那就直接去鐵匠鋪。」
宋思煙說道:「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修為?哪怕是澡雪境,我也不覺得硬拼能拼過去,夜色里還有很多未知的危險,咱們最好別太莽撞。」
姜望說道:「我保證能護你周全,只要你聽話。」
宋思煙有些無語,這是她原本對姜望說的話。
唯一不同的是,姜望用了保證兩個字。
但哪怕見了姜望揮手滅殺魍魎怪物,宋思煙也沒有十足的安全感。
可見姜望已經朝着鐵匠鋪走去,她猶豫了一下,只能跟上。
然而重新回到鐵匠鋪這裏,宋思煙瞧見了很不可思議的畫面。
姜望也皺起眉頭。
鐵匠鋪斜對面的酒鋪門口,坐着個老嫗。
已經死掉的老嫗。
活生生的坐在那裏。
就像姜望剛至小鎮,看到的那個畫面。
宋思煙的牙齒有些打顫,問道:「你確定她是真的死了?」
姜望說道:「我當然能確定,但似乎發生了某些事,她又活了。」
宋思煙驚悸道:「要說像霧靄里的那些東西一樣,可她是死在白天啊?」
姜望問道:「你上回沒見着她?」
宋思煙說道:「我只是在白天見過她,入夜後,並未見過她。」
「準確地說,我剛來這個小鎮是在申時三刻左右,當天除了夜晚,沒有來這條街,是第四日才見到她。」
說到這裏,宋思煙有些臉紅,小聲道:「因為當晚經歷的事,我其實很後怕,但又想着降妖除魔,硬撐着沒有離開,同時也沒有在白天調查什麼。」
「是在第三日才開始行動,去尋求就近宗門的幫助,而在第四日才知道過了酉時,小鎮的入口就會消失,沒有絲毫辦法能逃得出去。」
「所以實際調查時間只有兩日。」
「但因清楚這條街很關鍵,我沒敢直接輕舉妄動,而是先調查了別的地方,直至你和那個少年出現,我也只是才剛接觸這條街不久。」
姜望看了她一眼,說道:「所以你對這裏的人其實也一無所知。」
宋思煙撓頭道:「不算一無所知,我知道那個打鐵的在白天,只是一味打鐵,甚至飯都不吃,也不搭理人,老嫗倒是理人,但不說話。」
姜望笑了一聲,說道:「我剛來,沒有調查,也知道這些事,因為都擺在眼前,可按你說的,那個壯漢一直維持打鐵的行為,少年殺了老嫗後,他卻有把撲刀放回原處的行動。」
宋思煙很尷尬,更有些羞惱,但聽見姜望後面的話,她趕忙說道:「所以我覺得那個少年很有問題,他讓打鐵的有了第二個行為。」
姜望嗯了一聲,看向酒鋪前的老嫗,說道:「有可能在你上次經歷這件事前,老嫗其實也有被少年殺死,只是那時候你沒看見。」
宋思煙恍然道:「有道理。」
但隨即又皺眉道:「那豈非是每次紅夜降臨都在重複同樣的事情?」
姜望道:「現在還不能下定論。」
宋思煙這時回眸,緊張道:「霧靄又來了!」
姜望看了眼鐵匠鋪,壯漢還在打鐵,似乎與白日沒有什麼區別,他凝眉想了想,說道:「去酒鋪。」
宋思煙急切說道:「我覺得還是先躲起來好,哪怕上次老嫗也被少年殺死,可上次我沒瞧見老嫗,這一次她卻在,或許情況與上回不一樣!」
姜望說道:「是否一樣,目前不重要。」
他徑直走向老嫗。
宋思煙急得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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