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喝茶。
樸素女子似因好奇,又回頭看向他。
「你沒什麼想問的?」
姜望道:「你叫我過來,不應該主動說明麼。」
樸素女子笑了一聲,指着窗外說道:「我剛才是救你。」
姜望微微挑眉。
樸素女子搖頭說道:「果然長得好看的,腦子都不太好。」
姜望無言。
樸素女子的右手食指敲了敲窗沿,說道:「我叫宋思煙,曾經婆娑宋氏族的二小姐,現在是一位俠客。」
姜望道:「曾經?」
宋思煙嗯了一聲,說道:「我是庶出,本來也不受待見。」
「鄢邰秦氏出事,更掀起婆娑妖患,雖有佛陀臨世,但在此之前,婆娑宗門重創,世族亦只能自掃門前雪,我乾脆就脫離了家族。」
姜望道:「就算不受待見,想直接脫離家族也沒那麼容易吧。」
宋思煙笑道:「佛陀臨世後,各個世家都瘋了往各郡菩提寺里跑,捐香火的捐香火,祈願的祈願,總之是想着法子討好菩提寺,裝作很虔誠的樣子。」
「我只是說要出去降妖除魔,便被批的體無完膚,說什麼佛陀臨世,婆娑里哪還有妖?我一意孤行,自然很容易脫離家族,因為實際來說,是被踢出去。」
姜望點點頭,說道:「所以呢,你說救我,是什麼意思?」
宋思煙說道:「婆娑里的情況比我想的還要嚴重。」
「我沒有絲毫質疑佛陀的想法,一開始純粹是覺得婆娑肯定還有妖,世族一心撲在菩提寺上,宗門又受重創,我認為理應出一份力。」
「但在我來到這座名為漠關的小鎮,經歷了很匪夷所思的事,讓我明白,就在佛陀臨世的眼皮子底下,比以往都更嚴峻的妖患正在發生。」
姜望說道:「是有點奇怪。」
宋思煙看向他,說道:「我見你沒什麼修為,應是普通人吧。」
「連你都感覺到奇怪,可在我向就近宗門求助的時候,他們雖派了人來,卻不僅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甚至認為我在無理取鬧。」
「當然,我也實實在在拿不出證據,至少在表面來看,這座小鎮的確沒有很大的問題,但異樣其實又擺在眼前,身為比我更強大的修士,他們起碼能明白才對。」
「可既然他們看不出問題,我就得拿出確鑿的證據,等待那個時刻再次出現。」
姜望問道:「什麼時刻?你此前經歷的匪夷所思的事要在特定情況下才出現?」
宋思煙嗯了一聲,說道:「據我觀察,就在今夜,那個場景會再次出現,我不好與你詳細解釋,因為一兩句說不清,到了夜晚,你自能親眼瞧見。」
說到這裏,宋思煙微微頓了片刻,看向姜望說道:「到時候別被嚇到。」
姜望說道:「我膽子蠻大的。」
宋思煙說道:「最好是這樣,但我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你的突然出現,可能會打亂我的計劃,讓你離開已經來不及,我只能儘量護着你,若不然,就自求多福吧。」
姜望問道:「你獨自一人犯險,沒想到有可能會死麼?」
宋思煙笑道:「那也是我的命,何況,你別太小瞧我了,而且我此次只是要拿到證明這座小鎮有問題的證據,不是要摧毀什麼。」
「我再說一遍,一旦出了什麼事,我只能儘量救你,救不了的話,我會毫不猶豫拋棄你,你才要做好隨時會死的準備。」
姜望道:「你這麼說,就不怕我會因為恐懼,有不當的行為,反而連累你?」
宋思煙說道:「你不是說你膽子很大嘛。」
姜望笑道:「我說是我說,你覺得是你覺得,只是因為我說了,你就對此不在意的話,真出了問題,你再說沒防備,可就遲了。」
宋思煙摸索着下巴,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啊,我雖然自信能活下來,但行動起來確實危險,自當提前把可能存在的威脅都抹除才行。」
她忽然伸手,被放在桌上的劍,震顫着呼嘯飛來,就從姜望的耳畔掠過,她持劍指着姜望,眯起眼睛。
姜望不動聲色,淡淡看着她。
宋思煙把劍放下,微微聳肩說道:「事實證明,你膽子確實很大。」
話音落下,她又一步掠上前,湊近了姜望,身高的高度只是剛到姜望的下巴,一個抬頭往上看,一個低眸往下看,四目相對。
姜望依舊平靜。
宋思煙卻臉頰有些紅潤,她趕忙退了一步,說道:「雖然你身上的確毫無炁的波動,應是普通人無疑,但你的表現,卻似有不凡,至少得知此地有妖,還可能會死的平靜,就不是尋常人能具備的。」
「我已說了自己是誰,你也該介紹自己了吧。」
姜望卻沒打算自我介紹,他從宋思煙的旁邊繞過去,來到窗前。
宋思煙面露一絲不悅,也轉身來到窗前,把姜望往旁邊擠了擠。
就見少年人從鐵匠鋪里出來,拿着一把朴刀,徑直去了對面的酒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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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給銀子,直接把刀從鐵匠鋪里拿走了。
那個打鐵的壯漢毫無反應,持續揮舞着錘子,砸的噹噹響。
宋思煙說道:「我在鎮子裏待了約莫五日,都沒見過那個少年,他頭一次出現,咱們最好認真觀察一下,他看着像人,可未必是人。」
姜望沒說話。
酒鋪里有了些動靜,像有東西被毀壞。
然後又突然變得安靜。
緊跟着,少年提着朴刀走出酒鋪。
刀上有血。
少年的身上臉上也有血。
他把朴刀隨後丟回了鐵匠鋪里。
打鐵的壯漢稍微停頓,看了眼朴刀,走過去撿起,放回原處,再繼續打鐵。
他自始至終都沒看少年人一眼。
但少年人卻在鋪外看着壯漢的所有動作。
然後面無表情的離開。
宋思煙說道:「我去跟着他,你去酒鋪里看看情況,沒問題吧?夜幕未降,應該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看完之後,就回到這裏,等着我。」
她也不等姜望說什麼,就翻窗掠了出去。
姜望看着她背影消失。
沒有翻窗,而是慢條斯理的下樓,到了街上。
因為兩邊堆積了太多雜物,本就不算寬敞的街道,更顯得擁擠狹窄。
姜望看着腳下,慢慢來到酒鋪前。
他回頭看了眼斜對面的鐵匠鋪。
打鐵的壯漢一直持續相同的動作。
姜望推門入了酒鋪。
血腥味撲鼻而來。
老嫗躺在血泊里,死得很慘。
幾乎沒了人樣。
姜望又四處瞧了瞧,沒發現別的什麼問題。
轉身就走出了酒鋪。
他沒有遲疑地去了鐵匠鋪。
鋪里各式兵器都有,也有鐮刀菜刀等。
姜望沒有去跟壯漢搭話。
就像尋常客人般到處瞧了瞧。
最後在放置朴刀的地方止步。
那把染血的朴刀就靜靜在那兒躺着。
忽然,鋪外有『咕咕』的聲音。
姜望知道是宋思煙回來了,他轉身看了眼壯漢,邁步走了出去。
他往左邊看去,瞧見宋思煙在拐角處朝他招手。
姜望走過去說道:「你回來挺快啊。」
宋思煙拽着姜望回到那個破舊鋪子裏,皺眉道:「你怎麼跑鐵匠鋪去了?」
姜望道:「隨便看看。」
宋思煙說道:「那個鐵匠鋪很危險,因為是小鎮裏唯一一家鐵匠鋪,意味着大部分利器都在裏面,但我上次沒來得及探查鐵匠鋪,總之,入夜後,你千萬別去那裏。」
姜望哦了一聲。
宋思煙接着說道:「我跟丟了,那個少年很突然就不見了,我總覺得這個人很關鍵,就看入夜後,他還會不會出現。」
姜望說道:「他有可能出鎮了。」
宋思煙搖頭說道:「沒可能,漠關小鎮沒有城門,但只要到了酉時,就連門洞也沒有了,等於說,如同樊籠,無進無出,否則我早把你送出去了。」
姜望來到窗前,朝外看了眼天色,他入鎮的時候,正好快到酉時,很湊巧的是,恰恰就在門洞消失之前進來。
宋思煙看着姜望說道:「也就意味着,我們沒有退路,要麼等天亮,要麼死在夜裏,所以,入夜後,一切行動都要聽我的,這樣我才能護得住你。」
姜望哦了一聲。
聽她說這麼多,姜望倒是挺好奇入夜後會發生什麼了。
宋思煙說道:「你除了哦,就不會多說一句?」
姜望回頭看向她,「說什麼?」
宋思煙無奈扶額,問道:「酒鋪里什麼情況?」
姜望說道:「老嫗死了,死得很慘,應該就是被拿着朴刀的少年殺死的,那種感覺,就像在泄憤,砍的很亂,但也刀刀致命。」
宋思煙面色一沉,說道:「我上次是不知情間,入了夜,便莫名其妙遭遇了那些事,那一日的白天都發生了什麼,我無所知,可這幾日裏,最大的意外,就是那個少年。」
姜望說道:「再有半個多時辰,天色就徹底暗了。」
宋思煙說道:「耐心等着,入夜前,什麼都別做了。」
姜望嗯了一聲。
他站在窗前。
看着夜幕漸漸降臨。
天邊也同時浮現了一抹紅色。
看着十分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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