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王巨口緩緩閉合之間,我插在衣兜里的手掌也死死握住了一根棺材釘,將釘子扎進了我的大腿。
現在,我也只能用劇烈的疼痛,去抵抗蟾蜍身上的致幻毒素。
如果,連我都陷進去了,那就真沒人能救葉開了。
蟾王的嘴巴漸漸閉合之間,我也聽見蛤蟆體內機關轉動的聲響。我在血字秘檔里學過機關術,可以判斷出蟾王體內正在往出彈射刀鋒。
我當即把手扣住了劍柄,葉開卻在蛤蟆體內向我傳音道:「狐狸,別動!」
「要賭命就認真賭,別拖泥帶水。」
「狐狸,你記住,你的做法是對的。」
「葉家人,可以叛清,決不能叛國。洗刷不掉叛徒之名,就算殺了簡中正,我也死不瞑目。」
「狐狸,這次的命,是我自己在賭,跟你無關!」
我清清楚楚地聽見刀鋒扎進了葉開體內,眼淚也忍不住地要往下流。
我很清楚葉開在說什麼?
他看到過拖屍人投靠了域外的神隱會,他不能接受葉家先祖做出同樣的事情。
在我們看來,五大提督,十二參將叛離大清,無傷大雅,但是叛離華夏就必須誅其九族。
葉開還在說話:「狐狸,如果葉家真的出了叛國之徒,我今天死得不冤。但是,你一定要把我煉成厲鬼,我要親自去洗刷葉家之恥。」
「如果,我今天是冤死在這裏。我相信,你會給我報仇。」
葉開頭一次這么正兒八經地安慰人,卻是在安慰我。
我猛然抬頭看向了簡中正:「簡中正,你不是說葉家之血能夠破陣麼?現在呢?陣法為什麼沒動?」
簡中正臉色鐵青:「老夫的話自然作數,再等片刻即可。」
「哈哈哈」我哈哈大笑道:「簡正中,原來你才是當年的叛國之徒!」
「血口噴人!」簡正中剛說了四個字,就被我強行打斷:「簡中正,你口口聲聲說葉家是叛徒?可有證據?」
「你布下金蟾陣坑殺葉氏後人,無非是因為金蟾里有葉家先祖之血。否則,葉開之血也不會成為開啟機關的密匙。」
「現在,葉開進了棺材,陣法為什麼沒動?你想告訴我,是葉家先祖的血被熬幹了?還是想告訴我,那叛徒其實是在葉開九族之外?」
簡正中怒道:「老夫說了,稍等片刻。」
「我不想等了!」我抽出無常短劍反手一劍刺進了自己前胸,手握着劍柄任由鮮血肆意淌落,口中怒吼道:「術士陳九,剖腹剜心為誓,有請諸天十地諸神,評判葉家叛國之罪!」
剜心請-願,是術士在以性命為賭注,求鬼神公斷的辦法。
想要剜心請-願,必須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術士真有冤屈,二是一刀入腹,才能持刀請神。
按照解剖學來說,術士那一刀扎進去的位置,應該是在胃部偏上一點。一刀下去,人肯定不會當場斃命。等到你持刀堅持到鬼神到來,才是真正要命的時候。
如果,你確實有冤,鬼神自然會給你主持公道,也不會看着你死在眼前。
如果,你賭錯了,那你就得握着刀給自己開膛破肚,自己把心給剜出來獻祭鬼神。至於說,這個過程術士會不會死,我能說的是,在術士把雙手捧着自己人心,獻給鬼神賠罪之前,他肯定不會斷氣,意識也無比的清醒。
無常劍刺入了我的胸口之後,天地間久久無人應答,我不由得心裏一涼——有人隔斷了我的秘術。
這下,我們半間堂真要折在這裏了!
我心中絕望剛起,就聽見張凌毓的方向傳來一聲冷喝:「術士張凌毓,剖腹剜心為誓」
「不要」我想要阻止的時候,張凌毓已經把匕首插-進了胸膛。
張凌毓的鮮血順着刀柄滴落的瞬間,方圓十里風起雲湧,血雷漫天。紫紅色的雷光一次次的閃耀天宇,數十尊鬼神也在雲層中現出形影。
禁神道!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就是禁神道之威?
剜心請-願,也是禁術之一,一旦使出就是生死之局。
我用禁術被對手阻擋,張凌毓使用禁術不僅擋無可擋,而且威力翻倍。
所有人都在抬頭看向天空時,空中鬼神緩緩開口道:「葉氏無罪。術士陳九,張凌毓可以拔刀了。」
「不可能,我明明」簡中正崩潰驚呼之間,空中鬼神猛一回頭輕輕一聲冷哼,便讓對方吐血倒地。
我當即拔出了無常劍,胸口傷勢也在鬼神之力的作用下飛快癒合,除了還在隱隱作痛之外,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我趕緊撬開蟾王身上的機關,把葉開從裏面拽了出來。
葉開身上雖然有白袍仙衣護體,卻一樣傷痕累累,臉上,手上到處都是被刀鋒劃開的口子。
空中鬼神沉聲道:「簡中正,本座已經做出評判,你馬上撤去陣法。」
「大人,葉氏叛國,我有確鑿證據啊!」簡中正跪在船上連連磕頭道:「還請大人明鑑。」
鬼神怒吼道:「你是說本座有眼無珠,顛倒黑白麼?」
「你可看見了天上的血雷?天道監督之下誰敢徇私?不怕天道之罰麼?」
鬼神的話,不由得讓我心裏疑竇叢生。
天道會管術士的冤屈?
不會!
除非是術士挑釁天道,否則的話,天道不會去在意某個人的存在,哪怕他是帝王將相,哪怕他受了天大的冤屈。
天上血雷究竟是因為禁神道的秘術,還是有人有意為之。
我還在飛快思索眼前的局面,簡中正卻已經呆立當場,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在下不敢!我馬上放人。」
簡中正顫抖着身子結印撤陣的時候,鬼神也沉聲:「葉氏後人有冤在身,本座便大發慈悲替你治治傷勢吧!」
我眼看着一股鬼神之力向我們撲來時,葉開卻躲到了一邊:「我不療傷,我要求誣陷反坐。」
「合理要求!」空中鬼神話鋒一轉道:「但是,本座不管陽間之事。你們的問題得自己去解決。」
那尊鬼神兩次開口之後,我才聽出了他就是給我送來陰司密令的判官。難怪,他只做評判,不做刑罰。
我抬頭道:「大人,我想要一絲那人的氣息,不過分吧?」
判官沉默片刻才說道:「也算合理!拿容器過來吧!」
判官的意思是,讓我拿一件能儲存對方氣息的東西過來。
可我哪有那種法器啊?
我精通的秘術里沒有咒術,平時也不會帶那些收集別人氣息的玩意。可是這個時候,我總不能讓判官幫我想辦法吧?
我思來想去,便把驚龍令給拿了出來。等我雙手捧着驚龍令想要舉過頭頂的時候,判官已經急聲道:「你拿在手裏就可以了,不要交給本官。」
我心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知道,夜驚龍很強,卻沒想到他能強到鬼神忌憚的程度。
判官將手一揮,把簡中正的那道神識抓了過來,拍進了驚龍令。
我分明聽見驚龍令里傳來一聲慘嚎,只是,那個時候我沒有時間去研究驚龍令,隨手就把令牌放進了兜里:「恭送大人!」
「嗯!」判官只是淡淡地答應了一聲,就隱去了身形。
可我耳邊卻傳來了判官的聲音:「幹得漂亮,本官給你記上一功。地府獎賞,隨後送到半間堂。今日剜心請-願也會通傳術道。好好干!」
我一開始還不知道判官所說的立功是什麼意思?直到他把通傳術道的話說出來,我才明白過來。
我在剜心請-願的時候,起碼幫了陰司兩個大忙。一是讓判官發現有人藏在暗處,阻擋我跟陰司之間的聯繫,這個人很可能就在地府。
二是從目前的情況上看,五大提督和十二參將已經陷入了一個怪圈,那就是在互相懷疑對方是叛徒。判官把今天的事情通傳術道,起碼能消除葉家叛國的嫌疑。
但是,那樣一來,半間堂也就徹底暴露在五大提督,十二參將的視線當中了。以前沒找過來的麻煩,很快就會找到我們頭上。
這樣做雖然有利於我們繼續查找血字秘檔,卻會讓我們的處境更為危險!
可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沒過多久,金蟾陣就恢復了平靜。
我招呼張凌毓和溪月道:「我們走!」
她們兩個趕來與我匯合的時候,梅格格像是想要說話,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張凌毓雙腳落地之間,沉聲道:「六扇門弟子,馬上趕往三局駐地,接受三局整編。半個小時之內還沒趕到的人,按照自動脫離六扇門處理。」
有人躲在人群里喊道:「你憑什麼命令六扇門?」
張凌毓笑道:「你們可以跟六扇門聯絡一下,看看六扇門是不是還在?」
梅格格猛地打了一個寒戰:「張局長,不,九王爺,你不是承諾過」
我冷聲道:「我的承諾是以六扇門願意配合為前提,既然,六扇門還想垂死掙扎,那就沒必要和平解決了。」
「我們走!」
我們幾個人轉身之間,張凌毓忽然回手對着六扇門弟子的方向連開兩槍,第一槍與悄然射來的暗箭凌空相撞之後,第二槍卻把一個六扇門弟子放倒在地。
梅格格驚聲道:「都別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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