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瑞不以為然地道:「這點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趕緊回去送送你的朋友吧!」
我仰頭說道:「馮先生,作為術士,我得奉勸你一句,在相信別人之前,最好先看看他的氣運。」
馮瑞不以為然地道:「作為術士,我是你的前輩,你那點心思在我面前連小孩子的把戲都不如,不要再丟人現眼了。」
「我能讓你活着走出血海階梯,已經是對你最大的恩賜。等到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的時候,你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我冷然一笑退出了通靈之境。
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可以肯定,六扇門軍師堂的人已經來了,而且,比我想像的還要早。
那個人未必有幫着馮瑞打開密藏的本事,但是他只要能順利除掉張凌毓和半間堂也就達到了目的,至於說,事後他自己是死是活,他並沒放在心上。
謀士,一旦以身為子,就是一場難解的殺局。
我從通靈之境退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吵翻了天,梅格格在不停呵斥手下:「你們把弩箭都給我放下,誰也不許對準葉開。」
有人哀求道:「長老,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維護葉開?」
「你沒看出來嗎?半間堂就是在用我們當炮灰給他們鋪路。」
「他們那麼多高手,到現在連腳都沒挪一下,我們卻有五個兄弟去餵了蛤蟆。五個人啊!」
有人厲聲道:「長老,你別攔我,今天就算是死,我也得給兄弟們拼一條生路出來。」
「葉開,你說,你到底去不去?」
那人說話之間,舉起弩箭對準了葉開,其他人也紛紛端起弩箭往我們這邊瞄準了過來。
如果是一個兩個人,梅格格還能制止,幾十人在一起,梅格格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
我轉身看向六扇門的人:「你們誰敢動,我保證,你們九族一個都活不成!」
我這一句話,真把對方給鎮住了,不少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弩箭。
下一秒鐘,就有人喊道:「陳九,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威脅?老子,沒有九族,我看你拿什麼威脅我!」
「都給我讓開!」
有人從人群後面衝出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事情要糟。
這個時候的六扇門,就像是已經放在火堆上的汽油桶,只要溫度到了馬上就會爆炸。
梅格格咬牙怒喝道:「你給我回去!」
那人看向梅格格:「長老,我今天就問你一句,是不是為了半間堂,我們六扇門兄弟的命都可以不要了?」
梅格格轉身道:「九王爺,我想問你,你有沒有辦法解決眼前的危機?」
梅格格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就知道,她已經做好了要跟我們決裂的準備。
其實,梅格格對半間堂的態度,就跟我對六扇門的態度一樣,不在乎有沒有人死,只在乎能保存多少自己人。
「給我點時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梅格格抬手道:「誰都不要動,給九王爺一點時間。」
梅格格表明了態度,才暫時壓制住了蠢蠢欲動的六扇門弟子。
琥珀急聲道:「陳九,你想出辦法沒有?不行,我們護着你們突圍。」
琥珀比誰都聰明,我只說了一句「給我點時間」,她就判斷出我跟馮瑞的談判沒有成功。
「我們沖不出去!」我大致把談判的結果說了一下:「我們想要活命,要麼就是幹掉水仙簡中正,要麼就是拔掉血海階梯。現在,我們兩邊都做不到,」
「誰說做不到?」琥珀目光凌厲道:「陳九,你照顧好我徒弟,要是溪月出了什麼事兒,老娘跟你沒完。」
琥珀,這要是拼命了。
狐仙,作為五大仙家之首,不僅法力高強,而且有情有義。所以狐仙遇上的情劫最多,隕落在情劫中的仙家也最多。
當然,情劫未必就是男女之情,友情,親情也是情劫。琥珀對溪月名為師徒,實際上卻把她視為自己的孩子。
為了溪月,她敢擋天劫。
我擺手道:「你先別衝動。拼命還輪不到你來。」
我轉頭看向葉開:「兄弟,你敢不敢跟我賭一場?」
葉開笑道:「不就是玩命嗎?咱們兄弟哪天不是在玩命?活着隨便玩,玩死了再說。」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需要你入中間那口石棺。」
「我們身上有白袍仙衣護體,短時間內肯定不會死,但是你會身受重傷,大概率會是被放血。但是,我不知道,你會被放出多少血,又是什麼時候死?我們只能冒險。」
琥珀驚叫道:「陳九,你是瘋了吧?」
「我沒瘋!」我搖頭道:「我是在賭葉開先祖的清白。」
我快速分析道:「簡正中說了,只有葉家人的血,才能打開陣法。那我問你,葉家祖上有死在回水河的人麼?」
葉開搖頭道:「肯定沒有。至少是從葉迎風那輩開始就沒有。」
「那就對了!」我往簡正中的方向斜了一眼:「你看見他的打扮沒有?他身上穿的長袍馬褂,是建國前樣式。所以,這個簡中正,如果不是你爺的同齡人,就是跟你太爺一輩。他能遇上的人,也只有你爺或者你太爺。」
長袍馬褂,雖然是在清代就出現的服飾,但是在清代和民-國之間又發生過很大改變。所以,我能大體上判斷出簡中正出現的年代。
葉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那能代表什麼?」
我說道:「如果,你的血能停止大陣的話。那就代表着陣眼裏,不是有你葉家祖先的屍骨,就是有葉家祖先的血。」
「術士會隨便讓別人拿走自己的血麼?」
「如果,你先祖屍骨沒有失竊,也沒被人抽走大量血液,那金蟾陣里的屍骨就是假的。也就是說,所謂的葉家先祖叛變的情況並不存在。」
「如果,大陣無法開啟。那接下來會怎麼樣?」
葉開聽我把話說完,眼睛頓時一亮。
琥珀卻低聲道:「你的推斷倒是沒錯,但是太冒險了。」
「這裏面的變數,起碼超過了五成!」
琥珀說變數超過五成,其實還是往少里說。
不管是,簡中正故意栽贓葉家;還是叛徒出自葉家其他支脈;又或者有人在真的抽取過葉家人的血,偏偏葉開不知道,都有可能讓葉開有去無回。
但是,除了葉開冒險一試,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我去見馮瑞之前,就做出過簡中正可能是誤以為葉家叛變的推斷。
從簡中正的態度上看,他對叛徒的恨意不是在作假。但是,我也相信葉家不會背叛皇朝密令,那時候,我就在懷疑其中有什麼誤會。只是,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算把話說出來,簡中正也不會相信。
而且,那個時候,我還抱着能說服馮瑞跟我聯手的想法,所以,也就沒想讓葉開一起冒險。
等我從通靈之境裏退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在計算不用葉開冒險,我們全力突圍的可能性有多大?
結果,我推演了幾次,都是死路一條。
往上沖金蟾陣,我們沒人能解金蟾身上的致幻毒素,加上六扇門阻攔,我們沖不到一半就得全餵了蛤蟆。
往回去的話,馮瑞不會讓我們逃脫,他得全力阻擋我們離開,逼着葉開去破陣開鎖。我們找不到血海階梯的本體,加上有可以壓靈的東西,琥珀和柳幻的實力會大打折扣,硬碰硬我們毫無勝算。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葉開去冒險!
我看向葉開道:「兄弟,你要是死在蛤蟆肚子裏,我馬上下去陪你。」
「用不着!」葉開笑道:「你活着的時候就夠煩人的了,我可不想死了之後,還被你追在屁-股後面煩。你好好活着,找個媳婦,多給老鬼下幾個狐狸崽子,等給老鬼養老送終了再來找我。我先到下面給你開塊地盤出來,免得你那些老婆孩子都下來沒地方住。」
「去你大爺的!」我罵了葉開一句,眼圈就先紅了。
「把你貓尿憋回去,哭哭哭再哭真把我哭死了。你還是弄個騷然一笑吧!怎麼說也能讓我欣慰點!」葉開說話之間縱身而起,腳踩在附近蛤蟆背上,連續起跳奔向了金蟾陣的陣眼。
「我送你!」我緊跟着葉開往陣眼的方向縱身而去。
張凌毓,溪月全都紅了眼圈,琥珀捂着臉道:「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怎麼就帶了半間堂了?我這麼聰明,怎麼就跟一群傻子混在一起了。你們死了,我還得替你們報仇!這麼多因果,我怎麼背得過來啊?」
柳幻雖然是一言未發,卻已經盤在了溪月的身上,金色的蛇鱗片倒豎,她顯然是在壓制着自己的凶性。
遠處的簡正中卻連連冷笑道:「葉天幽的後人,沒學到他的本事,卻把他的假仁假義學了個十足十,要不是這麼多人開口逼迫,他能主動入陣麼?」
我猛然轉頭看向簡中正,把他相貌深深印在了腦子裏。不管是他誤會也好,還是有意也罷,只要我不死,這個人,我殺定了。
等我再次轉頭的時候,葉開已經落在陣眼跟前,半點也沒猶豫地鑽進了蛤蟆嘴裏。
我的心也跟着猛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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