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聖超在樹上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卻是惴惴不安。
百賢莊弟子深夜冒着風險聯絡田莽,說明此人必定另有所圖。
他聯想到自己原本也不是真心要效力天慶幫,不禁暗自好笑,心中也就釋然。
等了片刻,樹下一人有些焦急:「田莽大哥是不是忘記了,我催催他。」
那人從衣兜里取出一小節竹管放進口中,輕輕吹動。
夜空中發出短促的「啾啾」聲。
好像是遲歸的鳥兒找不到家,急切亂叫。
那人斷斷續續吹了幾聲便收起竹管。
幾人靜聽,不多時,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來。
「田大哥!」一人迎上去。
「你們終於來了,走,先回我那裏歇息。」田莽低聲安頓道。
一人卻是悲憤道:「田兄,周成龍那老賊可在?」
田莽點頭:「就在這裏,你們遠道而來一路疲憊,反正不急於這一時,明日動手也不晚。」
那人「撲通」給田莽跪下:「田兄,殺父之仇不能不報,我早就等不及了,還請田兄成全。」
輕輕嘆了口氣,田莽攙扶起那人:「高兄弟嚴重了,若是如此你們隨我來吧。」
四人避開大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古聖超獨自感慨,周成龍作惡多端,想來是惡貫滿盈犯了眾怒,不止一個人要殺他。
下了樹正要回去,遠處又出現一個人的氣息。
這道氣息古聖超熟悉,正是他的義兄百里歡。
不是說好的明晚來嗎,怎麼提前了?
古聖超迎上前去,卻把百里歡嚇了一跳,以為是有人要截殺他。
等到看清楚是古聖超,百里歡大喜過望:「聖超兄弟,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古聖超施禮道:「小弟能遠遠感知到大哥的氣息,因此前來迎接。深更半夜的,大哥莫非有急事?」
他向後觀望,並沒有看到完顏曦的身影。
那個小丫頭,一旦藏起來無人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百里歡猜到他的心思,笑道:「別看了,今晚就我一人前來。」
他望着山谷中一個個漆黑的帳篷,詢問道:「周成龍睡在哪裏,你快帶我過去。」
「這麼巧,大哥也如此着急地找他?」古聖超驚詫。
百里歡馬上意識到不對勁,抓住古聖超道:「你說,是不是剛才有人也來找他了?」
古聖超就把剛才所見所聞簡短講給了百里歡。
百里歡擔心道:「我也是白天偶然聽他們在議論,生怕來遲了拿不到周成龍那老賊的首級,路上和人打了一架耽擱了時辰,這才來遲。」
他拉古聖超:「快走,去晚了就什麼也得不到,我回去沒臉面對族人。」
古聖超白天去過周成龍那裏,前面帶路沿着山腰的小徑趕過去。
兩人翻過一道山樑,只需徑直走下去便可找到周成龍,古聖超卻拉百里歡停下,示意他不要出聲。
「前面樹叢里藏了三個人。」古聖超耳語,他率先感知到剛才那三個人的氣息就隱藏在不遠處。
其中必有蹊蹺。
果然,從山崗望下去,兩道身影並肩快步走來。
兩人速度極快,轉眼間來到山樑。
「人呢,我侄兒人在哪裏?」
距離近了,古聖超辨認出是田莽和周成龍。
周成龍焦急問着,見田莽不急於回答,環顧四周臉色巨變道:「你,難道要圖謀不軌?」
言罷,周成龍已經握劍在手,做出防禦姿勢。
田莽慢慢亮出手中寶劍,「沒錯,你的侄兒早就平安入睡,只是我聽聞周兄劍法高超,特意來領教一二。」
藏起來的那三人從樹叢中走出,各自握了兵刃圍上來。
周成龍看到其中一人頓時明白,冷笑道:「你們原來是同夥,怪不得要殺我,就不怕我大喊大叫讓所有人都聽到嗎?」
田莽無所謂道:「同門之間切磋武功,堂堂太保就受不了開始大呼小叫,你說他們該相信誰呢?在天慶幫誰的人緣更好,想必你也清楚吧。」
「算你狠。」
周成龍恨得咬牙切齒,話不多說挺劍便刺。
田莽側身躲閃,寶劍直刺對方肋下。
兩人你來我往戰了數十回合,一時難分高下。
「我去幫他。」百里歡按捺不住,縱身躍出去幫田莽。
百里歡出現突然,圍觀的那三人唯恐生變,上前阻截。
「自己人。」
說話間,百里歡已經飄然而過,長劍直刺周成龍肩頭。
「是你。」
看清楚是百里歡,周成龍面露驚恐之色,
雖然不知道百里歡的來歷,田莽從兩人眼神中也瞧出端倪,明白來了援兵,先搶身截住周成龍的去路,防備他逃走。
以一敵二,周成龍陷入被動。
他察覺到不妙,左手輕揮,一個小小圓球在三人中間無聲炸裂,粉色濃煙立時擴散開來。
百里歡知曉其中厲害,當即屏息而退。
田莽和那三人明白過來已然遲了,感覺手足無力軟綿綿倒下。
周成龍暗自竊喜,趁着濃煙朝一旁躍出,只等逃回去尋找援兵。
就在他欣喜之際,幽暗的夜色中一人擋在他身前。
周成龍不懼,挺劍便刺。
他原本以為能逼退對方,最起碼也要向一旁躲避。
哪曾料到那人挺身迎了上去,任憑寶劍刺在胸口。
「鐺!」
寶劍像是刺在鐵板上反彈回來。
錯愕間,一雙凝聚了薄薄銀甲的手準確掐住他的脖頸。
「是你。」
周成功心有不甘,認出了最後給他致命一擊的正是古聖超。
「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的死期到了。」
古聖超經脈逆行點了他幾處要穴,隨後將他扔到地上。
「真有你的。」
見擒住了周成龍,百里歡從上風口繞行過來,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他搜索周成龍衣兜,找到一紅一白兩個瓷瓶,和周化良身上的一模一樣。
山坡上風大,很快吹散了濃煙。
百里歡分別從兩個瓷瓶倒出少許粉末混合在掌心,讓田莽幾人逐一吸入冒出的淡淡白煙。
幾人先後打了多個噴嚏慢慢醒來。
田莽說了聲「多謝」就要站起,雙腿發軟險些跌倒。
古聖超上前攙住他:「田大哥急不得,吸了解藥仍需一刻才能全部緩解,現在只能靜養。」
「看來是我坐井觀天,小瞧你了。」田莽笑了笑,坐在地上緩緩運氣。
不多時,幾人都恢復了正常。
其中一人握着短刀來到周成龍旁邊,氣得目眥盡裂,握刀的手也不停發抖。
他期盼地望着百里歡:「這位大哥,我能殺了他報仇雪恨嗎?」
百里歡點頭:「當然可以,只要你把他的首級留給我便可。」
那人手起刀落砍掉周成龍的腦袋。
首級向山坡下滾落,百里歡腳尖輕挑一隻手提起周成龍的頭顱。
那人大仇得報俯身痛哭,朝着百里歡磕頭道:「多謝英雄成全,讓我得以報了殺父之仇,此生不再有遺憾。」
「快快請起,如此大禮使不得。」百里歡攙扶起他。
那人止不住心中的悲憤,蹲在一旁低聲嗚咽。
親昵地拍了拍古聖超肩頭,百里歡叮囑道:「我這就回去了,你一個人多加小心。」
「他的侄子周化良怎麼處理?」古聖超詢問。
百里歡嘆息一聲:「一個廢人仗着叔叔狐假虎威,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他一條生路吧。」
古聖超知道留不住他,拱手道:「大哥一路小心。」
「走了。」
百里歡拍了拍古聖超後背,朝田莽幾人拱手致意。
「兄台保重!」
「英雄一路順風!」
幾人萬分感激,沒有百里歡鼎力協助,今晚他們對付周成龍實屬困難。
他們話音剛落,百里歡提着周成龍的首級便消失在夜幕中。
夜已深。
田莽低聲吩咐道:「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吧,以免再生出禍端。」
那三人將周成龍屍體拖進樹林中掩埋,田莽和古聖超並肩坐在山樑上,望着下面黑漆漆的峽谷。
兩人都知道對方留在天慶幫是有所圖,並不是真心留下,卻又無從開口。
良久,田莽低沉道:「明天最後一場比賽,古兄弟還繼續參加嗎?」
「該走的過場應該還會繼續,只是此地不是久居之地,我想帶上一個人離開這裏。」古聖超如實回復。
田莽笑道:「是方菊那個丫頭吧,這幾天我也看出來,你倆以前肯定相識。」
古聖超也笑了:「看來瞞不過田大哥,確實如此。天慶幫偷偷販賣芙蓉膏,一個宗門靠這種下三爛手段維持生計令人不齒。方菊還小,我怕她也沾染上惡習,儘早帶她離開為妙。」
田莽震驚不已:「古兄弟來天慶幫才沒幾日,就已經查明這些底細,佩服,佩服。」
「靠我一個人萬萬查不到真相,只是幾個朋友幫忙而已,他們明晚就過來,到時候我打算帶了方菊一同回雲上城。」古聖超說出他的打算。
田莽點頭:「這樣最好,女營公子趙瑾心術不正,方菊留在那裏我也不放心,儘早帶走的好。古兄弟的身手我絕對放心,方菊跟着你不會有錯。」
「那個趙瑾,好像和我也算有些淵源。」古聖超幽幽道。
田莽臉色微變:「你是說她的那套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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