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就——就是這麼回事兒——」
兩個禁衛戰戰兢兢的跪在耶律岱欽的大帳門口,不敢抬頭,將事情原委細細的說了一遍。
「混賬!」耶律岱欽一向在部下面前還算進退有度,輕易不動怒,可這會兒卻徹底沉下了臉,眉目森然,眸若寒冰。
他五官清冽俊秀,平素不大愛笑,模樣總是漠然又矜貴,與人天然的隔着一道屏障,此時生起氣來,面色冷峭的讓人不敢直視。
「昨兒個晚上二皇子囑咐你們的話你們全都就着酒喝下去了不成!」
『啪——啪』
忍科上前一步,脆生生的兩個巴掌打在了那兩個禁衛的臉上。
挨了巴掌,兩個禁衛臉都沒敢摸一下,伏地磕頭如搗蒜,「二皇子饒命啊!二皇子饒了我們這一回吧——」
忍科抬手還要打,耶律岱欽已轉身往帳中走,「割了他們的頭,扔到鶴嶺,暴屍餵鷹!」
他的語氣平靜的不能再平靜,卻字字讓人不寒而慄。
忍科追了幾步跪倒在耶律岱欽腳邊,顫着聲兒,「二皇子,饒過他們這一次吧——」
他抬眸,掠過織錦的華服去看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雙目猩紅,「卑職——只有這一個弟弟啊!」
耶律岱欽負手站立,冷哼一聲,睨向忍科,「這種弟弟,不要也罷!只會拖累你!他心裏要真有你這個哥哥,也不會放個哨都放不好!他把人放跑了,就沒想過會不會連累你嗎!」
「來人!備馬!挑五十餘禁衛隨我一同出去尋人!」
「是!」
話罷,繞開忍科徑直往帳中去。
......
「公主,咱們已經過了鶴嶺了!要不要下馬歇息片刻?」聞蟬打馬追到景華簪的馬後。
景華簪勒了勒韁繩,速度慢下來些許,朝前眺望,「這麼快?好!那便下馬歇息會兒吧!」
說罷,三人正欲勒停馬,卻聽一聲哨響傳來,馬頓時變得狂躁不安,揚起前蹄嘶吼着原地打圈。
可就這麼一聲,哨響消失後馬又安靜了下來。
景華簪騎藝本就不精,這一下被嚇得緊緊伏在馬背上,有些不敢動彈了。
「聞蟬,青娥,你們聽見了嗎?剛剛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聞蟬和青娥二人也警惕的坐在馬背上朝四周望着,確實一個人都看不見。
「公主別怕!奴婢這就下馬去扶您!」聞蟬說着就要翻身下馬,可話剛落音,那聲哨響就又傳了來,似乎還越來越近了。
三匹馬愈發狂躁,發了瘋的跑了起來,被突然這麼一顛,景華簪本就沒握緊的韁繩一下子撒了出去。
「公主!——」
......
「你這吹的聲兒對不對啊!怎麼一點兒沒動靜!」耶律岱欽煩躁的坐在馬背上,四周黑壓壓圍了一圈騎衛。
「沒錯兒二皇子!就是這聲兒!卑職記得,三王爺也曾這麼尋過馬!」
耶律岱欽唇線緊抿,面容陰戾,「再吹!」
「啊——」
「公主小心!——」
「公主!——」
伴着一聲又一聲的哨響和馬匹嘶鳴聲,景華簪從馬背上應聲摔了下來,白茫茫的雪地里,直滾了好幾圈,渾身的迸裂疼痛讓她再也動彈不得。
馬不停腳,直跑了一陣兒,聞蟬才將馬勒停,她迅速下了馬又去攔身後青娥的馬,待二人再跑回到景華簪跟前時,景華簪已躺在那裏口角流血不省人事。
「公主死了!」青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可怎麼好!公主她——咱們可怎麼跟皇上和皇后交代啊!看來你我二人也只有自盡了!」
「你別說喪氣話行不行!你除了會說句『這可怎麼好』你還會說什麼!」聞蟬氣急的罵了一句,冷靜下來,伸出一根手指朝景華簪鼻息間探去,綻出一個笑,「別哭了你!公主沒死!還有氣兒吶!」
青娥的臉唰的一下緩了過來,抹了下眼淚也朝景華簪鼻前探去。
「公主沒死!太好了!」
「二皇子,沿着這條路尋准沒錯兒!您瞧,這雪上,全是那馬蹄印兒!」
太陽映在雪地上,折出刺眼的光,耶律岱欽眯着眼睛朝地面上的馬蹄印看了又看,「都看着點兒!八成就在不遠處了!」
「是!」
喉間似是被什麼堵住了似的,景華簪艱難的睜開眼睛,看着跟前喜極而泣的二人,剛微微張開口想要說話,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咳——咳咳——」景華簪蹙着眉,周身的疼痛讓她不得不緊緊攥着拳,指甲都嵌進了肉里,「好——好痛!」
「公主您別說話!」見景華簪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刷白,聞蟬也支撐不住哭了出來,「沒事兒的!我們會想法子救您的!您省些氣力別說話了!」
景華簪痛苦的擠出一個笑意,顫着手伸進懷裏摸出一個明黃色的布包,往聞蟬懷裏揣去,「我——我怕是——不行了——」
「都別哭——了——」說話間,又一口血從口中湧出,鮮紅的液體將她白皙的頸部染盡。
她疼的指尖發着抖撫向聞蟬和青娥的臉頰,「你們——都別再為我哭了——我們景家——是罪人——將大景的百姓——置於水火之中卻——卻無能為力——我死不足惜!咳咳——」
「公主!——」青娥和聞蟬緊緊的攥住景華簪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聞蟬!一定——一定要把令牌帶回去——帶回鎮國公府——」
景華簪一語未完,菖蒲般的眼睫已經緩緩合上。
「公主!您——」
「別哭了,你看!」青娥打斷了聞蟬的哭聲,朝聞蟬的身後看去,而與此同時,聞蟬也聽到了陣陣馬蹄『轟隆』聲從身後傳來。
「二皇子,找到了!前邊那三人!」
耶律岱欽循聲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倚在聞蟬懷中的景華簪,也一眼看到了她頸部蔓延的鮮紅色的血液。
他的瞳孔瞬間放大,心也猛的墜向深淵。
他發狠的揚了幾下馬鞭,馬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了景華簪的跟前。
他勒緊韁繩住了馬,卻發怔的看着聞蟬懷裏的景華簪,遲遲不敢下馬。
那白皙頸部已幾乎全部被鮮血包圍,那雙好看的鳳眸似是已安然入夢般的將眼皮完全垂下。
他不敢想眼前人究竟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怎麼回事!人還活着嗎?」一個禁衛下了馬,迅速跑到了聞蟬的身側,墩身查看。
聞蟬含着淚緩緩仰起頭,恨恨的朝耶律岱欽看去,「日阿西公子,這一下,你總算滿意了?剛剛的哨聲——就是你的人吧!」
耶律岱欽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及至此時,他才得知自己竟犯了個天大的錯!
「人——」瞬間,他感到喉頭似是有什麼要炸裂開,鼻腔湧上一股酸澀。
他翻身下馬朝地上的人走去,「活着——還是死了——」
沒人應聲,只有呼嘯的寒風颳過。
他眼尾猩紅的俯下身,將聞蟬懷中的人攔腰奪過往馬背上抱去,「把她二人綁了!回營地!」
「是!」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