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目瞪口呆地注視着黑下去的屏幕。
這就掛啦?喂喂喂,這個傢伙是不是有某種把話說明白就會難受的毛病啊!
他按了按眉心,忍住了馬上回撥過去的衝動,姑且是想起了此刻另一側的書房裏還沒結束的案件,立刻推門而出。
「打完電話了?」掀着窗簾朝外張望的唐澤轉過頭,看向臉色仍舊不太好看的工藤新一,微微皺眉,「是不是還在發燒?你額頭還在冒汗。」
「是有一點……不過可能不止是感冒的原因,可能是某種類似免疫機制的東西。」工藤新一甩了甩頭,忍耐着揮之不去的不適感,「先過去那邊吧,不能讓服部平次亂猜下去了。」
「你先過去。」唐澤指了指他剛才走出來的房間,「理論上,我現在應該還在照顧柯南,我又不認識你……伱一個人沒問題吧?」
……也對,要是唐澤跟着一起過來,就成照顧孩子到半路落跑了,也容易讓小蘭產生不妙的聯想。
真是艱難啊,萬一他一會兒話說到一半,白酒的效果就過去了,當場變小可怎麼辦……
joker這傢伙是真的喜歡話說一半,但他從不大放厥詞,既然他言之鑿鑿地稱呼這種狀態為臨時恢復,那還是不要頭鐵比較好。
產生了一點自知之明但不多的工藤新一沉重地點點頭,留下唐澤繼續在房間裏消磨時間,獨自穿過走廊走向圍滿人的書房。
走到半道,他還順手給joker發了一封郵件。
【這種恢復能維持多久時間,你知道大概的範圍嗎?】
向來秒回的joker這次一片沉默,一直走到了書房門口,工藤新一也沒能如願收到回信。
是真的生氣了?還是有別的事沒空搭理他?
心裏沒多少底的工藤新一收起了手機,做了個深呼吸,站在了書房門前。
門裏,服部平次的推理正在漸入佳境。
「殺死被害人,再把他擺放成坐在桌前的樣子,再快也需要五六分鐘,和我們一起抵達的辻村太太不可能作案……」服部平次揚了揚方才實驗手法用的釣魚線,「符合鄰居聊天了一個小時,直到辻村太太回家才和我們一起進門的管家先生也不可能。辻村少爺和他的未婚妻,雖然短暫上過二樓,但他們停留的時間很短……排除下來,嫌疑最大的,正是一直呆在書房隔壁看電視的辻村老爺了!」
他指向拄着拐杖一臉肅穆坐在茶桌邊的辻村利光。
「爺爺……」辻村貴善震驚地看着辻村利光,「這不可能,他沒有理由……」
「別說了貴善。」辻村利光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站起了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沒錯,是我殺了人。」
做到了!看來這次,是我贏了啊,工藤!服部平次露出勝利的微笑。
只可惜唐澤昭帶着那個小鬼出去了,否則他一定要丟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什麼叫工藤會因為他自負的失誤出現?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自信,做這種妄想般的預言……
「不對,兇手另有其人。」撐着門框緩了口氣,工藤新一抬起頭,打斷了辻村利光的自白和服部平次的勝利情緒,看向房內的眾人,「他完全弄錯了。」
聽見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毛利蘭震驚地回過了頭。
「新一!」
「工藤老弟……」
「工藤!」
「新一,你怎麼跑過來了?」毛利蘭呆呆看着他,明明已經說失蹤後的第二次見面,她卻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一消失就面都不露……知不知道別人會擔心的啊!」
「好啦,小蘭,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工藤新一知道自己的臉上又在冒出更多虛汗,但還是給了毛利蘭一個寬慰的自信笑容。
「說我弄錯了……你有什麼高見嗎,工藤?」服部平次面色一僵,雙手抱臂,擺出了防禦姿態,「經過剛剛的實驗,我推理的手法完全可行,鑰匙現在就在目暮警官口袋中,你要如何反駁?」
「把釣魚線黏貼在鑰匙扣內的膠帶里,穿透被害人的褲子口袋,再從外面鎖門,把鑰匙綁在釣魚線的另一頭,門框桌子和口袋就如同一組滑輪結構,鑰匙就會順利進入口袋中……剛剛經過實驗,確實做到了這一點。工藤老弟,你有什麼其他看法嗎?」配合服部平次扮演了一波受害人的目暮警部也期待地看着工藤新一。
再怎麼說,服部平次也是大阪人,還是大阪警察的兒子,跑來東京,當着毛利小五郎這樣的名偵探的面蹦躂,也讓目暮警部多少有點不爽。
「真的進入了口袋中嗎?」工藤新一靠在門邊,掩飾住自己力氣有些不支的狀態,笑着說,「目暮警官,把它拿出來看看。」
「它不就好好的在……」服部平次一扯目暮警部的褲兜,震驚地看着本該進入夾層的鑰匙輕易從外層掉了下來,「怎麼會!」
「你忽略了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被害人是坐着的。他本來身材就比較胖,坐下之後,褲兜的空間變得更加狹窄了,而且,當時唐澤找到鑰匙的時候,它對摺着,鑰匙圈朝外放在夾層中,才會以那樣的狀態滑落下來。」自覺找回了一點力量,工藤新一艱難地站直身體,走到了書房中央,點了點掉在地上的鑰匙。
服部平次的臉色難看起來。
他不甘心地攥住了手心的魚線,看了一眼辻村利光,低聲抗辯着:「可是,我確實是在隔壁的和室內找到了這卷釣魚線……」
工藤新一搖了搖頭,緩緩彎下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鑰匙。
「真正的關鍵證據,在這裏。」他手指一用力,旋轉開了鑰匙扣的夾層,看向了沉着臉的辻村公江,「辻村太太,您的鑰匙與這把鑰匙是成對的,也就是說,您的鑰匙上也有和它一模一樣的鑰匙扣……能讓我們看一看它嗎?」
辻村公江一下子捏緊了手裏小巧的手包。
她看着工藤新一年輕的臉,唐澤那張同樣篤定平靜的年輕面龐在眼前閃過。
辻村公江自嘲一笑:「我果然是老了……敏銳的年輕人們,才是未來啊。」
說這話的時候,她注視着年輕有為的辻村貴善,一時間想起了辻村勛年輕的時候,更想起了前夫意氣風發的模樣……
於是她毫無掙扎地從包里拿出了自己的鑰匙,親手旋開了夾層,露出了其中致命的那道凹槽。
「這就是擺放毒針的地方吧。」工藤新一合上鑰匙扣,遞給一邊的警員,兩手插在校服兜中,朝辻村公江一步步走近,「服部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次『密室殺人案件』,但這個密室並非物理意義上的封閉……而是心理意義的。服部他們進入書房的時候,辻村先生恐怕,還沒有死亡吧?」
「啊……」聽到這,服部平次恍然大悟。
他轉頭看了看高高堆疊在書桌上的書籍和文件,又看了一眼書桌旁的音箱。
「所以……在我們進入書房時,辻村勛先生只是被藥物放倒,沉睡着被擺出了那個姿勢……辻村太太借着靠近的時候,拿出了鑰匙扣中的毒針,當着我們所有人的面,悄無聲息,奪走了辻村先生的性命。」服部平次吐了口氣,搖了搖頭。
當着兩個偵探的面殺死了被害人……多麼諷刺。
想到這裏,一些零碎的片段在服部平次的腦中飛速勾連,他猛地抬起頭,下意識在房中尋找了一圈唐澤的身影。
工藤新一沒有發現服部平次的異樣,他在專注地保持着平穩的狀態,生怕腳下一滑露了怯,被小蘭發現自己身體的端倪。
一伸手,他從書架上取下了一個相框,以現在的身高來說,把它拿下來易如反掌,之前則不然,他就是為了拿這玩意兒,從梯子上摔下來的。
心情複雜地看了眼照片,他把相框轉向眾人,裏頭是一對年輕夫婦的合影:「動機的話,恐怕就是這個吧,辻村太太。唐澤之前說,你和桂木幸子長得非常相似,看這張照片,就更加明顯了。」
辻村貴善聽見未婚妻的名字,仔仔細細看着相框中的照片,臉色大變:「這,這除了頭髮顏色不同,完全是幸子的翻版!」
桂木幸子縮着肩膀抓緊了男友的手臂,萬分驚訝地轉頭看着辻村公江。
「呃,所以,幸子小姐,是你和辻村勛的女兒……?」目暮警部咽了口唾沫,看看無助地抱在一起的小情侶,腦洞一瞬間就和之前的眾人同步了。
有情人,終成兄妹……?
「怎麼可能。」辻村公江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我是辻村勛的繼室……我會和幸子長得這麼像,是因為,我是她的親生母親,幸子,是我和我的前夫,山城健二的女兒……她和貴善沒有血緣關係。」
辻村貴善長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意識到場合似乎不太合適,悄悄憋住了接下來的話。
嚇死他了……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20年前,辻村勛陷害我的丈夫山城健二,污衊他貪污受賄,健二不堪受辱,在入獄後自殺身亡。我的女兒,也被夫家的親戚帶走。
「我無依無靠,正是最彷徨的時候,輕信了辻村勛的花言巧語,和這個惡魔般的罪人結了婚!」說到這裏,辻村公江恨到極點,目眥欲裂,狠狠瞪着此刻空無一人的書桌後,仿佛那個男人還坐在那裏,「一直到貴善拿女友的照片給我看,我才發現一切的真相!」
辻村貴善聽着她憤怒的吼叫聲,沒忍住把女友摟得更緊了一些。
桂木幸子更是微微發着抖,不知所措地看着辻村公江。
「他說什麼也不同意貴善的婚事,我反覆逼問,他才終於說出實情,他說,『我不會允許貴善娶那個男人的女兒進門』!」辻村公江捏緊了拳頭,徹底怒吼了起來,「他這才承認了是他陷害了山城,不僅是為了與他競爭外交官的職位,更是為了我!也是他找到了路子,讓山城在獄中遭受了種種折磨,含恨而終!山城早已背負着莫須有的罪名離世了,不要了他的命,我寢食難安!」
「媽、媽媽……」桂木幸子雙手捂住了嘴,眼中氤氳起了霧氣。
喘息了幾聲,辻村公江冷笑着站直,整理好頭髮和衣服,又恢復成了雍容的貴婦人,平靜地看着向自己走來的警察們:「貴善,我知道我已經沒有立場這樣說,但麻煩你好好照顧幸子。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你能替我這個不稱職的母親,讓她幸福。」
「所以,辻村太太才會要求唐澤一起來……」服部平次站在一邊,心情沉重地看着她從容地戴上手銬,像是完成了使命,卸下了全部的重擔,容光煥發地朝外走去,不像個認罪的犯人,倒更像一位凱旋的英雄,「因為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殺死辻村勛,為了保護好女兒,她不能輕易讓自己和桂木幸子的關係暴露……是這樣的吧,工藤?」
服部平次回過頭,徵詢意見一般看向站在側面的工藤新一。
卻見對方一臉痛苦地捂着胸口,靠在了書架邊,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工藤,你沒事吧……」他走近一步,試圖扶住看上去快要站不穩的工藤新一,卻被他先一步推開。
「我沒事,我就是,流感了而已。」工藤新一捂住口鼻,喘息了兩聲,勉強再次站直起來。
服部平次正了正自己的棒球帽,驚奇地看着他:「原來我的想法從一開始就走進誤區了,這次算你厲害,我輸得心服口服,不過話說,你是怎麼對案情如此了如指掌的呢?你全程都不在場……果然,你就躲在毛利事務所附近嗎?」
「是柯南和唐澤同學告訴我的。」工藤新一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藉口,用餘光確定了下毛利蘭的位置,不動聲色地走了兩步,站在更靠近門口的地方,「我和他們聯繫上之後,詢問了現場的詳情……不過,服部平次,這不能叫輸了。」
「哦?」
「推理,是沒有高低之分的,因為真相,只有一個。」
工藤新一念完了經典台詞,剛想咧嘴一笑,就感覺心臟一陣劇烈地緊縮,那種瀕死般的痛感再次襲來。
糟了……恐怕到時限了。
工藤新一抬頭,注視着擔憂的毛利蘭,苦笑了一下。
亮個相,就得匆匆逃走,因為魔法要失效了,這什麼灰姑娘的故事啊……
但只能先說一句抱歉了,現在還不到時候,再給他一些時間,他會站在毛利蘭面前,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她的……
深深吸了口氣,他朝毛利蘭微笑,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跑了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回去……他得抓緊時間回到唐澤那邊去換回衣服。
「新一!」毛利蘭一驚,也立刻跟上了他的腳步,追在他身後,「你還生着病呢,你要去哪裏!」
該死,以小蘭的腳力,他真的跑得過嗎?!
慌亂地左右看了看路,工藤新一隻能選擇先向樓下跑去。
大不了一會兒搪塞一下為什麼柯南會跑到一樓去,以唐澤的情商和隨機應變能力,一定能幫忙糊弄過去的。
現在先逃跑要緊,可不能被追上——
急急衝下了樓梯,正要繼續向玄關進發,心臟狠狠一下收縮,讓工藤新一腳下一個踉蹌。
完了!不,不能在這裏變回去!
至少躲起來,找個房間……
他慌不擇路轉向客廳方向的轉角,然後看見了熟悉的臉,不由一愣。
他面前的迴廊中,站着一個同樣身着帝丹校服的「工藤新一」。
「噓。」迎面撞上他,對方毫無意外的樣子,只是抬起食指豎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側面的衣帽間,一伸手,把他推進了門中。
是joker!
工藤新一瞬間放鬆了下來,癱軟地倒進衣櫃中,努力壓抑住呼吸。
「新一!」毛利蘭的聲音跟了上來,joker最後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又是嫌棄,又是無奈。
想想自己的一連串操作,最後還得靠對方救命,忍不住真的生出了一點愧疚心的工藤新一:「……」
忘了在章節名寫了……
加更tokaitosama 2/3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