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陸九的腦子怎麼樣,至少在他的努力下,陸庭本就岌岌可危的形象在沈嬌心裏大概保住了。
被迫在太陽下欣賞了好一會的花後,沈嬌終於被陸九推了進去。
管家在門口等着,看見陸九,他彎下腰,「陸助,陸總在書房,要見他。」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別墅里裝有電梯,陸九送沈嬌上去,寬敞的電梯照亮兩人的身影,陸九垂臉看着容貌旖麗的青年,不動聲色開口。
「沈家將你趕出家門,是陸爺收留了你,不管他是為了什麼,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擺正自己的身份,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沈嬌看着倒影里的自己,神色有些茫然。
他應該做什麼?又不應該做什麼?
可來沒來得及問出口,電梯就到了。陸九帶他出了電梯,想了想,提點了幾句。
「做寵物的,聽話乖巧是第一要義,其次要學會討好主人。你也不像未來的日子過得艱難吧?」
沈嬌心底一沉。
寵物
原來帶他走是為了這個嗎?
在陸九看不見的地方,青年臉色微微發白。
隨機他自嘲的笑了笑,就他這個廢物的樣子,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麼可圖的?
陸九抬手敲門,裏面傳來一聲低沉的「進來。」
他將沈嬌推了進去,然後識趣的退了出去,順手把門關上了。
書房裏頓時只有沈嬌和陸庭兩個人。
他抬眼朝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過去。煙灰色的西裝外套被他脫下,白色襯衣將他的身形襯托得修長利落,左手指尖勾着領帶,右手翻着一疊資料。
瞧見沈嬌,他將手裏的資料合上,稍一用力,領帶就被扯了下來,隨意的丟在旁邊沙發上。
「過來。」
沈嬌推着輪椅過去,停在他旁邊,安安靜靜的看着他。
午後陽光溫暖,他單薄的身軀沐浴在陽光下,像只乖巧的貓。
陸庭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
他好久沒休息了,身體的機能告訴他應該睡了,可大腦卻很興奮,眉心突突的跳,雙眼沒有任何想要閉上的想法。
陸庭心情煩躁的時候就想抽煙。
他從抽屜里掏出一盒煙,拿出打火機,歪頭看了沈嬌一眼,「介意我抽煙嗎?」
沈嬌能說介意嗎?他只能搖搖頭。
繚繞的煙霧在兩人中間升起,辛辣的感覺將陸庭躁動的神經撫平了些,他的視線落在桌子上的那疊資料上。
那是沈嬌的資料,陸九早上給他的。
「沈嬌是嗎?」他笑了聲,將資料塞進旁邊的碎紙機里,「我可以養你,但我的錢不是大風颳來的,你能報答我什麼?」
他說這話時多多少少存了些逗弄的心思,畢竟一個雙腿殘疾的人能幹什麼?不過只要他聽話,不惹陸庭生氣,他就權當養個貓在家裏。
可經過陸九提醒過的沈嬌聽了他這番話後,想不想歪都難。不過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守着這毫無價值的貞操沒有任何用處。
聞言他在陸庭眼底垂下頭,「陸先生,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陸庭坐得比他高,很輕易的就將他柔順的姿態收在眼底。纖細的脖頸,姣好的容顏,不經意的一瞥,眼波流轉,難怪會叫宋家的小公子一眼就失了神,現在還在找人。
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了沈嬌因為靠近他蹙起的眉頭,甚至還偏過頭微微咳了一聲。
陸庭瞥了眼手裏的煙,笑了一聲,將香煙摁滅,彎腰靠近他,粗糲的指腹鉗住沈嬌的下巴。
他的力道並不重,但還是讓沈嬌被迫着抬起頭。
男人的眼底帶着興味,「當真什麼都可以?」
高大的身軀迫近時,沈嬌本能的感到害怕,渾身變得僵硬,但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是的,陸先生。」
陸庭收了手,挪動椅子往後退了半步,轉動方向,和沈嬌面對面,「那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沈嬌微怔,他看着陸庭,只見對方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姿態懶散,一副全權交給他決定的樣子。
沈嬌扶着輪椅的手微僵,冷淡的外表下是顯而易見的茫然,也沒人告訴他這要怎麼做?
「怎麼?不敢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沈嬌垂下眼,推着輪椅朝他靠近一點。陸庭的雙腿叉開,他便擠進中間,陌生的氣息侵襲着他,沈嬌身體微僵,但還是彎下了腰。
他將手搭在陸庭膝蓋上,深吸一口氣,長發傾瀉而下,在兩人中間披散開來。
他披散着頭髮抬頭看他,黑髮將他的臉襯托得越發的白,像黑夜裏盛開的妖艷的花。
青年保持着這個姿勢好一會,興許是因為緊張,也或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哪怕極力保持鎮靜,眼尾洇出來的潮紅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
他的手往上移,搭在陸庭的皮帶上面,見男人遲遲不說話,便解開了扣子。
沈嬌垂着眼,不太敢往其它地方看,餘光瞄到一點黑色的邊緣,還沒等他進行到下一步,手就被按住了。
陸庭還是笑着,只是聲音里多了幾分咬牙切齒,「我還真是小看你了,誰教你這麼做的?」
他的手溫度燙得嚇人,沈嬌被攥着,只就覺得那塊皮膚火燒火燎。
「是我自己這麼做的。」
「自己?」
男人鬆開他的手,往後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怎麼?勾引一個宋矍還不夠嗎?」
青年收回手,「您覺得我髒?」
他說得平靜,好像連他自己也這麼認為。
「抱歉。」沈嬌說。
陸庭將皮帶扣上,整潔的襯衣因為剛剛的動作從裏面拉出來一截,衣擺凌亂,他也沒整理,就保持着這個造型。
伸手摸到煙盒,看見垂着臉的某人時,又糟心的放了回去。
「我要是你,就不會選擇在自己沒有後路的情況下去激怒別人。」
沈嬌看着他將皮帶扣上,心裏頓時沉了下去。陸庭拒絕了他,那也就代表,他在他眼裏沒有任何價值。
沒有價值的人應當要被趕出去。
就在他思考要怎麼辦時,陸庭忽如其來的一句話讓他呆了一下,「什什麼?」
他這幅模樣,跟前一分鐘伏在他跟前膽大妄為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恍惚間,陸庭甚至還能嗅到從青年頸肩散發出來的香味,勾得他有些心神不寧,以至於差點讓他得逞了。
陸庭咳了咳,不動聲色的換了個姿勢,「你引誘宋矍,的確是能激怒沈家人,可他們生氣了,第一個報復的就是你。」
「可你呢?一無所有,連條退路也沒有,要是沒有遇到我,你有想過自己是什麼結局嗎?」
「我知道。」沈嬌道,「大不了就死了。」
「可你有更好的辦法。」
「比如」沈嬌笑了起來,「比如我跟着宋矍走,讓他帶我出沈家,然後我再親密的挽着他的手,站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要是我再讓宋矍再喜歡我一點,還能讓他對沈家點手腳,最後沈秋禾只能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
他明明是笑着,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可我覺得噁心。」
「憑什麼?憑什麼那個人要是我?憑什麼他們可以高高在上的看着我?憑什麼他們可以隨意的決定搓揉我?」
沈嬌咬着牙,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仿佛在嘲笑他不過是個弱者。
忽地,他眼前遞過來一張潔淨的手帕。
「這世道就是這樣,沒有那麼多憑什麼,人人都問憑什麼,街邊就不會站着那麼多落魄的人了。」
他的聲音很淡,只是在陳述事實。
沈嬌接過手帕,終究還是彎下了挺直的脊樑。
「對不起。」他說。
陸庭收回手,隨便從旁邊的書架上掏出一本書,「我不喜歡聽人說過去的故事,既然想讓我留你下來,就干點有用的事。」
沈嬌看着他凌亂的襯衣衣擺,實在不知道他還能幹點什麼?
下一刻,一本書遞在了他跟前。是一本詩集,嶄新的封面,一看就沒有拆開過。
「念。」
陸庭言簡意賅。
沈嬌接過書,張嘴想問什麼,就見男人已經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他翻開書,猶豫着,還是念了起來。
「冬有冬的來意,寒冷像花,花有花香,冬有回憶一把。一條枯枝影,青煙色的」[注]
青年的聲音清朗溫和,語調不急不緩,午後斜陽從落地窗斜斜落進,倒影着窗外枝影,他的影子在落日裏拉長,手裏的詩集又翻了一頁。
椅子上的男人瞌着雙眸,在如水的音調里,陷入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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