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湘怡掛斷電話,生怕母親說些不中聽的話,引起警察對他們家的不滿。要說爸媽在世,在馬家盪承包魚塘蟹池,沒少和警察打交道。每年什麼治安保護費,收據開了就是大幾千。名義上是為了保證養殖戶的安全,維護養殖戶利益。
實質上不過是亂收費的一種社會現象,你說警察本來就是拿着納稅人的錢,享受的是公務員待遇。為民服務這不是職責範圍內的分內之事麼,還有另外收人家怎麼治安管理費?儘管如此,你如果發現釣魚的人強行垂釣,打電話報警,他們免不了推三拉四。
你如果真的和釣魚人員發生衝突,嘿嘿,他來得比什麼都快。
在爸爸媽媽印象中,警察害死恨小不恨大。此話怎講?事情越大,他們的業績越高啊?巴不得你喜歡現場舉刀,他來個「啪啪」兩顆子彈將你報銷,最好,自己再怎的什麼傷口出來,那可就立功提干,一生中有些警察都難碰到一次這樣的機會。
所以,李湘怡和孫道良,對警察的作為不是門外漢。未來過去,他們懂。包括李湘怡母親梓桐尹,提到警察心裏免不了「咯噔」一下。甭提孫道良還在警察的監視之下,說話做事都得從大腦考慮。和警察打交道,可不同她對李校長那樣,直來直去。
輔警手裏拿着手機,肩膀上都有執法記錄儀。
每說一句話,他們都有記錄。
和兩個孩子進入孫道良的病房,一看就知道,那是老幹部用的貴賓房。「我的天啦!住在這裏,一天要多少費用啊?」李湘怡擔心起醫院的費用,都知道,進入醫院,那可是無底洞。有些人一生中的積蓄,最後得了一場大病全部送給醫院和醫生。
她不信孫道良因為一點皮外傷,被醫生安排在這麼高級的病房。
在老家,孫道良又沒有公積金,純淨自費還有誰住得起?人家老幹部那可是百分百的實報實銷,亦或,是醫生護士把他們家孫道良當幹部子弟了,有沒有搞錯?你還真的別說他們家孫道良的儀表,走到哪裏,沒人說他不像是吃公家飯的。
身材,氣質,談吐,包括行為舉止,孫道良給人的第一印象即:至少是國家公務員的角色。人品,身材,孫道良在李湘怡面前無可挑剔。她被李校長泡了,不過是作為一個結過婚的女性,獨守空房的孤獨所致。
異地分居,動搖男女雙方婚姻基礎的根基,這不是聳人聽聞,而是當下離婚率居高不下的真正原因。夫妻婚姻最牢固的基礎,即是互相堅守。可是,改革開放以來,由於西方文化的輸入,人們對貞潔觀,婚姻家庭觀念發生改變。
女人出家無家,女人出嫁隨他。看得慣誰,那叫個投眼,有緣。
只要自己舒服,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婚姻家庭的堅守。對婚姻家庭的擔當,被戲稱為道德綁架。個人自由主義,那叫個思想解放。男人包二奶,女人偷野漢,那叫個趕時髦,想得開,捂得透,領悟人生。酒照喝,舞照跳,管你白貓是還黑貓。
於是乎,異地分居導致臨時夫妻遍地開花。帶來的道德淪喪,社會及家庭矛盾急劇上升。離婚率逐年遞增,經久不衰的主要因素,是夫妻之間互不相容,互不信任。見得孫道良平穩的躺在床上,孫密抓住孫道良的一隻手,孫吉給孫道良額頭的劉海往腦後用手捋一捋。
額頭包紮的繃帶,從裏面滲出紅紅的印記。
「哎,媽媽,爸爸醒來了!爸爸......」孫密的一聲驚呼,將站在門外的兩個輔警一步跨進來。他們沒等孫吉、孫密以及李湘怡和孫道良打聲招呼,就急急地將李湘怡等人揮手示意他們走開。然後,其中一個人拿起手機,給派出所做出匯報。
「隊長,孫道良醒過來了!」
「精神狀態怎麼樣?」輔警看一看孫道良那一雙無助的眼神,對在自己身上發生什麼,孫道良在作出最初屬於自己醒來之後的第一次判斷。他回憶自己是在一腳踩空時,隨即被一陣嘩啦啦的倒塌聲淹沒。能清楚地記得自己被石頭砸暈的一剎那,還有,那粉塵嗆得他幾乎窒息。
孫道良聽得孫吉、孫密叫爸爸,他掙扎着要從病床上坐起。
輔警急忙上前按住他:「別亂動先生,醫生說你要注意休息。」輔警站在孫吉、孫密兄妹倆前面,擋住孫道良視線。李湘怡看着輔警的行為,實在是無言以對。自己的丈夫,孩子們的父親,都沒有輔警和警察有權利靠近。
莫非,孫道良真的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
一隻手拉着孫吉,一隻手拉着往前掙扎的孫密:「孩子,聽警察的,我們往後站。」
茫然,孫道良見着警察和自己打交道,反感油然而生。他想起在高鐵上,自己和徐永和的對話,被同車廂的老女人聽到,假公濟私將她們倆告了。乘警不分青紅皂白,將兩個人銬着就走,搞得孫道良跟徐永和無法自圓其說。
糊塗啊?
那孫道良是被人騙了來到雲南的德宏,不是自己逃出來,現在可能就在緬北成為電信詐騙團伙的一員了。當孫道良醒來的第一眼,見到警察,歇斯底里的那種對警察這行職業的厭惡,即刻飆升。
「他們是......警......察!我這是在哪裏?」孫道良堅持要做起,他本來就是暫時性昏迷。
被石頭,灰塵連嗆帶砸,加之他這個人的體重,重重的摔在大坑下面。要知道,那下面也是石頭鋪地,磚塊砌的牆。一百多斤的一個人,從兩米多高的地方摔下去,甭提被石頭跟着扎在他身上、頭上,就那撲通一聲地摔下去,足夠孫道良喝一壺。
像孫道良這樣的體質,沒什麼大礙。
剛醒來,腦袋有些昏呼呼的不足為奇。孫吉張嘴就要回答,卻被前面的警察擋住。他搶先回答孫道良說:「對,我們是警察,在這裏保護你來了。你現在,二十四小時在我們的監督範圍之內。全天候為你服務,怎麼樣,孫道良,有警察為你保駕護航,還有什麼好擔心。」
「啊......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孫道良帶點裝傻,他自己做了什麼孫道良從醒來的一剎那,早已經明白了。頭上的疼痛,迫使他用手去摸一摸。而原來是被繃帶和沙布纏繞着,他知道自己是被人救到醫院來了。故作鎮靜的他,知道自己活過來了,那就是幸運。
被石頭砸暈的一剎那,他腦海里冒出的第一個符號即是反問自己:我會死在這裏嗎?
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是多餘的。「病人家屬請迴避一下可以嗎?我們有工作上的事需要詢問傷者!」前一句是客套話,見李湘怡帶着兩個孩子,站着不走,猶豫不決,警察索性來個命令式的口氣。語氣的生硬,令李湘怡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她不聲不響拉着孩子,往外走。孫吉和孫密有些不舍,被李湘怡強硬地拉出去。「嗯,媽媽,你這是要幹什麼?憑什麼讓爸爸一個人呆在裏面。」孫吉掙扎着,試圖掙脫李湘怡拉住他的一隻手。
李湘怡緊緊地抓住孫吉:「別囉嗦,跟媽媽出去就對了!」他們哪裏知道警察想做的事,是他們兩個小毛孩子能抵擋得了的。和警察較勁,不但自己落不得好,還能給孫道良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李湘怡帶着孩子剛剛走出孫道良的病房,「噗通」病房門被關上。
「唉......」
孫道良想說什麼,但吸取在高鐵被乘警教訓經驗,放棄了對警察的要求。原本想跟警察說:他想跟家人說說話。見的警察臉上那表情,嚴肅且認真,孫道良將要說的話咽下去。這一會,他整個人完全清醒。醫院也是小題大做,皮肉傷,連骨折都沒有。皮膚外傷,疼痛難免。
除此之外,孫道良沒什麼損失。
要說沒損失,那也不完全對。地下寶藏不是因為孫道良摔下去,不是因為李湘怡1不停地打電話,小和尚王慧傑也聽不到手機振鈴音。導致的後果可能孫道良待在口袋裏半死不活,至少,地下寶藏沒人知道。現在倒好,那麼多地下寶藏,全部充公。
能不是孫道良的損失麼?
「是這樣的,我們之所以保護你,只是為了弄清楚你是怎麼在坑道里出現。希望你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或者,將你的經過,包括遇到什麼人,什麼事如實向人民警察反應。」他朝身後的輔警招招手:「小張,我來問,你做好筆錄,所長在等着我們反應情況呢!」
「什麼情況?我,我沒做錯什麼吧?」
孫道良試圖將自己去馬家盪西碼頭大戲院的經歷隱瞞下來,他不想把自己去尋寶的秘密透露出去。說出去,後果很嚴重。預示着他獨自尋找孫家大院寶藏的秘密,將就此公佈於眾。像孫道良這麼聰明的人,他又怎麼可能不考慮警察找他的真正目的?
「呵呵,你沒做錯什麼。那是當然,孫道良先生,你不可能不知道去馬家盪是為了什麼吧?」
「我,噢,是去馬家盪釣魚了。來到西碼頭,看到大戲院空空如也,出於好奇,便走進去溜達溜達。嘿,走着走着,發現一個坑道,我就順着坑道摸進來。啊喲,裏面陰森森的。突然,腳下一跐,耳邊聽得撲通一聲,接下來,我就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了。」
孫道良編造謊言和故事,那叫個堪稱一絕。
在二軍大期間,他胡編亂造將老家老年人講的故事,穿插在他的人生歷程里,聽得小護士一個個神魂顛倒。在病房,他也不老實。諳熟醫院治病救人整個流程的孫道良,他知道接下來醫院會怎麼來開刷他的鈔票。應對警察的詢問,孫道良有的是經驗。警察聽了,也不是完全否認。
一邊笑一笑,一邊用手抓抓頭。
孫道良知道,那小警察在明知道他在說謊,但找不到漏洞在哪裏。
「釣魚?是嗎,到馬家盪垂釣,那縣城的人多的去了。我,禮拜天也開車去釣過魚。不過,不是去西碼頭。因為那西碼頭都是大河,來來去去過往船隻要多少有多少。你還真的別說,馬家盪水道比縣城高速公路還要繁忙。不到馬家盪,你不知道馬家盪水道有多熱鬧。」
小警察好像將話題扯遠了,孫道良心裏一陣歡喜。
以為,警察被他帶到溝里去了,跟着自己的節奏走,至少證明孫道良他在心機這方面贏了他。看來,鬥智鬥勇,這幫涉世未深的小年輕還不是他孫道良的對手。「噢,我只是頭一次去西碼頭釣魚。不知道馬家盪水域哪裏更能適合釣魚,隨便走走,找個地方坐下能打發時間就好。」
「呵呵,談其他我可能外行,談起釣魚,你可是找到行家了。
去西碼頭大河邊釣魚,你用的是幾節魚竿?」小警察突然發難,孫道良猝不及防。他養過魚養過蟹,就是對釣魚不在行。自以為是三言兩語忽悠小警察,卻不知小警察再給自己下套。我去,沒兩把刷子人家能從警校畢業麼。
語塞的孫道良,半晌回答不上來。
但是,像孫道良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就此舉手投降?他猛地想起小時候跟在姐姐後邊用一根竹竿上扣上母親納鞋底的線,上面扣上一根繡花針。然後,將繡花針在火苗上燒紅,用老虎鉗將針尖彎曲。在彎曲的針尖上面放上蚯蚓,來到小河邊就可以釣魚了。
「哦,我釣魚不是職業性,純屬業餘愛好。魚竿,是我老丈母娘屋後的竹竿,隨便拿刀砍一根就成。至於魚線麼,用的是丈母娘家的尼龍線。魚鈎麼,也是土法上馬。用繡花針在火上燒一燒,能彎曲成鈎,將就着能釣上魚來就行。
沒什麼講究,如若不然,怎麼可能一個人來到西碼頭釣魚呢!」
孫道良為自己能編造這樣的故事情節感到滿意。
小警察不慌不忙,他從床頭拿來一瓶礦泉水遞給孫道良:「呵呵,你真夠厲害的。知道魚鈎放在西碼頭的什麼地方了嗎?我倒想跟你學一學土法上馬釣魚方法。怎麼樣,我去西碼頭找一找你的釣魚工具放在哪裏。放心,用不着你去,這個西碼頭已經被我們警察封鎖了,你只要說出大概擺放位置,一個電話,我們的人就會找到。」
「謝謝!」
孫道良接過小警察遞過來的礦泉水,慢悠悠地喝着。他要在礦泉水瓶離開自己的嘴之前,就得想出應對小警察的話。「啊喲,誰還記得那些破玩意放在哪裏了。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差點丟掉性命,哪裏還記得那些破玩意放在那裏。不瞞你說,我現在大腦一片空白。」
「要不這樣吧,你可能記不起來什麼來着,我幫助你回憶一下。
你掉下去的地方,是一個藏寶的地方。我們從那裏發掘十三箱珍貴文物及寶藏。所以,才希望你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你是提前知道這些寶物的存放處,進入坑道是為了尋找寶藏,還真的是如你所說,只是個偶爾。再敷衍下去,對人對己都不利。」
警察開門見山。
孫道良臉色唰的一下,有晴天變成陰暗多雲。
「啊......你是說在我摔下去的地方,發現寶藏?」他驚訝地瞪大眼睛望着三位警察,似曾忽悠他們說的話,但又不得不強迫自己相信這一切。如果警察說的是真的,寶藏和自己擦肩而過,實屬遺憾。如果警察說的是假話,他們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是知道自己去尋寶了嗎?
怎麼可能?
自己進出都是一個人,單槍匹馬沒第二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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