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說,是馬超陽!」
常文廷疼的死去活來,那長箭在他眼中不停的旋轉,整個眼珠子已經被長箭全部攪碎,疼的他腦子昏昏沉沉要暈死過去。
等常文廷將官州大壩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後,蕭鳳安就派人上前將人給押下去。
「殿下,您的傷。」
他看着楚烆身上的傷說了句,楚烆抬手示意沒事,這點傷,要不了他的命。
「問清楚他們後面的人,馬超陽一個人不可能操盤這麼大的局。」
楚烆闔眸說了句,在崔瀅將那本山海遊記給他看完後,他就已經想到了後面的事情,所以當時便給應東傳信,讓應東準備了應對之策。
這才沒讓水淹官州的事情發生。
只是在探查時遇到的那波刺客,訓練有素,招招致命,不像是常文廷這個草包會安排的人。
是心狠手辣的瑞王還是扮豬吃老虎的梁王,亦或者是恨不得自己死在東夷國的啟帝,罷了,誰都想要他這條命。
「殿下,殿下,下官找到人了!」
魏其才冒雨趕來,看着楚烆身上的傷,他也是一驚,隨後趕忙問道:「殿下,您這是?」
「無妨,把人交給蕭鳳安就行。」
早在來官州時,楚烆就給魏其才送了信,魏其才是個忠心的臣子,又見過楚烆,沒必要瞞着他,所以楚烆便給他安排了其他事情。
魏其才點頭,看着楚烆走出去。
成充將傘撐到他頭頂,楚烆步子一頓,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張乾淨的帕子,那是他從崔瀅手上拿的,與其說是拿,倒不如說是他自己搶的。
想起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楚烆就覺得有幾分好笑。
「殿下,有件事.」
成充看着楚烆臉上的笑意,再想到剛剛暗衛的來信,他有些欲言又止,楚烆看到他這副模樣,笑意落下:「說。」
「崔姑娘被崔敘帶走了。」
「殿下!」
血跡噴灑在台階上,楚烆視線消散的最後一瞬,只聽到成充慌張的聲音和蕭鳳安急匆匆的腳步聲。
她總是這樣,總想要跑的的遠些,再遠些,只要不呆在他身邊,去哪裏都好。
小騙子,又說謊騙他。
-
窗外雨聲滴滴答,屋內燈芯燃燒着發出微弱的聲響,崔瀅撐着頭坐在床邊,幸好自己又回了這裏,不然簡直不敢想有什麼後果。
她回小院時,成充正帶着黑甲衛在尋她,她這才知道,府衙的那場亂不過是一場障眼法,什麼生死不明,不過是引出那些人來。
常文廷落馬,官州毒瘤被楚烆連根拔起,還有不少參與了這件事的人都逃不掉。
只是崔瀅沒想到楚烆受的傷這麼嚴重,她還從未見他躺在這裏,這般脆弱的模樣。
她轉過頭看向躺在床上的楚烆時,男人也睜開了眼,他眼神在見到崔瀅時,一瞬清明,還沒等崔瀅反應過來,他就握住了崔瀅的手將人拽到了床上。
床上珠簾隨着他的動作一同搖晃,他一手撐着她的脖頸,而後張嘴咬在了她的鎖骨處,崔瀅吃痛驚呼一聲。
「騙子。」
很輕的兩個字,似羽毛一般划過她的耳朵,他闔眸將頭埋在她胸前,聞着她身上好聞的茉莉花香,才感覺到心安。
無人知曉,夢中的他,又一次經歷了那些事,他被所有人拋下,母后丟下了他,他也不要他,就連他唯一能握得住的崔瀅,也不要他。
不,也許,他從未握得住她,似風似霧,似塵沙,即便握緊了手,也會從指縫飄散。
「崔瀅,你想要什麼,孤都給你,別再走了。」
楚烆喚了她的名字,帶着無限繾綣,崔瀅感覺到咬着自己鎖骨的力道漸漸變小,他重新躺回去,雙目緊閉,好似剛剛發生的一幕,不過是一場幻夢。
她起身站在床邊,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沒有發熱,萬幸。
想到他剛剛那句近乎囈語一般的話,崔瀅自嘲一笑:「我想要的,殿下永遠也不會給我。」
不過是一次利用,她搭上了自己的全部。
崔瀅想離開,但是楚烆卻握着她的手不肯鬆開,無奈之下,崔瀅只好又坐下,她氣不過,伸手捏了下他的臉,這次,他倒是沒反抗。
十指相扣的手掌帶着溫熱,驅散了楚烆夢中不少陰霾。
小小的他站在紫宸殿,聽着他說,『楚烆,朕恨死你了。』
他不明白,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父皇嗎?
趙娘娘不是說,父皇最愛母后,也最愛自己嗎?
可是他為什麼說,他恨自己,小楚烆不明白,為什麼會從自己父皇的嘴裏聽到恨這個字。
後來,他被送到東夷國,作為戰敗國的質子,東夷國的人整日以欺辱他為樂,他過了自己最狼狽不堪,毫無尊嚴,宛如一條狗一樣的十年。
『只有沒人要才會被送來當質子。』
『你害死了你母后,你父皇根本不愛你。』
『楚烆啊,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
『看什麼啊,瘋狗。』
這些話無論他如何想要遺忘,總是會鑽出來,在他耳邊縈繞,他楚烆,就是一條瘋狗。
崔瀅看着楚烆眉頭越皺越緊,握着自己的手力道加重,她被這力道捏的醒過來,看着他在睡夢中都不安的模樣,崔瀅忍着困意靠近他。
她伸手輕輕拍着他,嘴裏哼着斷斷續續的歌謠。
屋內燭火搖晃着,將她倒映在牆上,她睜眼看了他一下而後又闔眸,姑娘靠在他身邊,動作輕柔到仿佛他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楚烆就是在這時醒過來的,他視線下移,看到兩人相握的手,看到她閉着眼,嘴裏還哼着歌謠。
那是除了自幼照顧他的賢妃以外,第一次有人用這樣哄孩童的歌謠哄他。
他從未是任何人的珍寶,也無人願意愛他長長久久。
但這一刻,她願意將他捧在手心,做了一次被愛的人。
「若是謊言可以成真,孤倒情願被你騙一輩子。」
可惜,天亮了,夢也就醒了,假的永遠都是假的,成不了真。
楚烆抬手落在崔瀅的頭上,她也只有睡着的時候,才最乖。
次日崔瀅醒來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自己竟然躺在楚烆身邊,手還搭在他胸前的傷口處,她趕忙起身,卻不小心壓到了他的傷口。
男人悶哼出聲,睜開眼看向始作俑者:「瀅瀅是覺得孤,活的太久了?」
崔瀅看着那滲出的血跡,也顧不上其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去:「我去給殿下拿藥。」
楚烆嘴角勾起,他將人重新攬入懷中閉上眼:「死不了,再睡會兒。」
「可是殿下的傷.」
「瀅瀅要是睡不着,做些其他的?」
他說完後,崔瀅便不再動彈,陪着楚烆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無人愛我長久,我也從來不是任何人的珍寶,愛很難,被愛更難。」
今天就不罵你了,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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