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張錦超的病情也不見好轉。
王少香只得到處尋訪名醫為丈夫治病,把家裏的微薄積蓄都花光了。但丈夫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
最後,王少香只好變賣田產為丈夫治病。
你要念及咱夫妻的情分就聽我一句勸,別再為我空費錢財了,把這些錢用來撫養飛兒。他是我張家唯一的骨肉,唯一的希望,你無論如何要把他拉扯大,千萬別讓他吃苦遭罪。」
張錦超知道自己已經是時日無多,苦口婆心地,說啥也不讓鄭麗芳再給他延醫用藥了。
「夫君放心,我會照顧好飛兒的,可我也要為你治病呀,就是挨門乞討,我也要把你的病治好,讓我們的飛兒父母雙全。你才剛剛開始教飛兒讀書識字,我要你好好教導飛兒,把你平生所學傳授給飛兒,張錦超雖然在朝廷做過大官,可他是個清官,罷官回鄉,僅有的一點積儲又都花光了。
如今他見夫人為給自己治病,把家中僅有的一點田產也變賣了,他心裏十分難過。
俗語說:缺什麼別缺錢,有什麼可別有病。可是張錦超正相反,是缺錢兼有病,真箇是陷入了絕境之中。
「夫人,我已經是命盡之人,無藥可醫了,你不要再為我空費錢財,若把這唯一的一點薄產也耗盡了,我去世後,你和飛兒如何生存?」張錦超難過地望着鄭麗芳,無奈地說。
王少香擺了擺手,向着張錦超說:「夫君,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張錦超難過地拉着王少香雙手,喘着氣,說:「我不能把飛兒拉扯大,不能把飛兒撫養成人,不能再繼續疼愛他,再繼續教他讀書識字,已經很對不起他了。讓我們的飛兒將來也考取功名,光宗耀祖。」鄭麗芳說到這裏,深情地望着張錦超,「再說,你我夫妻相依相伴,要不把你的病治好,讓我如何心安,如何獨活世上?」
張錦超聽着夫人一番肺腑之言,真箇是既感動,又痛苦萬分:「夫人休出此言」
王少香見張錦超說啥也不肯喝藥,對小少飛說:「飛兒,快叫你爹把藥喝了吧。」
小少飛一聽,十分懂事地走到張錦超的床前,不停的喊着:「爹爹喝藥,爹爹喝藥」
張錦超看着他這個寶貝兒子,一股求生的意志在強烈支撐着他。只好端起碗,把藥喝了,他多麼希望能藉助藥力把自己的生命留住。
王少香和小少飛的話,點燃起張錦超求生存的希望,更何況,張錦超臨動身返鄉前,曾拜託他的同窗文強兄為他在朝中伸報冤情,尋找東山再起的機會。因此,這種希望給了他戰勝病魔的信念。
張錦超在與病魔抗爭中,堅強地在心裏呼喚:我要戰勝病魔,我要活下去!
有了精神上的支柱,張錦超服了幾服藥後,病情大有好轉,在不知不覺之中,又是冬去春來,張錦超的病情也大有起色,臉上也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紅潤之色。
張錦超恢復了常態,變得神采奕奕,夫妻倆更是恩愛有加。
白天,夫妻倆男耕女織;夜晚,圍在燈前與他們的寶貝兒子玩,張錦超還挺認真地抱着小少飛,背誦起「人之初」來,一家三口,其樂也融融。
父親是兒子早期最好的啟蒙老師。
小少飛六歲生日那天,張錦超就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我們邯鄲張氏,自漢尚書、中郎將張魁起,一直是中原顯赫的四大望族之一。張門歷代出將入相,從三國至唐初,僅宰相就有十二人之多。你爹是張魁十一代孫,與大多祖先一樣,學而優則仕,考取功名,也被選拔為朝廷尚書。阿爹六歲時,你爺爺就教爹《三字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張錦超對小少飛進行完祖訓後,從書櫃裏翻出一本線裝書,說:「飛兒,你也滿六歲了,從今天起,阿爹開始教你《三字經》。」
白天,張錦超下水田干農活,晚上,教小少飛《三字經》。
小少飛很懂事,見阿爹出去幹活了,阿娘在家織布,他就在自家門前的階梯上對着書本念「人之初,性本善」一級、二級、三級練跳,他的思維也在一級、二級、三級地跳。
一個陽光燦爛的早上,冬日的陽光,照耀在小少飛家門前那株樹姿優美的梅樹上。小少飛像往日一樣,打開書本放在階梯上,對着書本開始復讀張錦超晚上所教的功課。突然,一陣北風吹來,把放在石板上的書本吹了起來。
小少飛邊念邊想把被風吹合起來的書本再打開,此時,奇蹟發生了:他竟然不用看也能把書裏面的字句、章節念出來,且更念得自如、朗朗上口!一如他在階梯上練三級跳,從一個意境跳往另一個意境,從一個境界跳到另一個新的境界。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春節過完後,轉眼之間,又到了蟬鳴荔熟時節。
「飛兒飛兒」王少香在家門囗大聲地叫喚着。
小少飛正在村河邊那株巨大的老荔枝樹下睇大人們摘荔枝,猛地聽到娘親在叫他的聲音,也顧不上去拾從樹上掉下來的荔枝了,便快步跑回家來。
他推開柴扉,走到正在縫補衣服的娘親面前,說:「阿娘,你喊我?」
王少香一見到喘着氣的小少飛,便大聲說:「飛兒,快去找你爹回來,老家捎來書信了,快叫他趕快回來看看。」
「是,娘親。阿爹和章叔他們在村河邊下荔枝呢!」小少飛說完,一陣風似的又走出了大門。
王少香又一次看着台上的那個大信封,漸漸地,信封中間的那兩條紅色的條槓,幻化成了一頂紅色大轎。她看見丈夫身穿官服,頭戴紗帽,被眾多官員前呼後擁送上了這頂紅色大轎這是丈夫自從被貶回到老家邯鄲邱縣太鎮村後,幾乎天天晚上做的一個夢。
張錦超急匆匆地趕回家中,高聲喊道「夫人,有什麼好事叫飛兒喊我回來呢?是不是朝中有書信來了?」
王少香點點頭,雙眼看着台面,說:「剛才,縣衙里的差役送來了一封書信。我不敢拆開,我估計是朝廷寄來的。」
張錦超一聽,邊走邊亢奮地高聲吟道:「飄泊老家二五載,鴻雁迷蹤姍姍來」
小少飛悄悄問王少香:「阿娘,為什麼每次聽到朝中的一點兒消息,阿爹總是這樣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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