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霍弋?」
諸葛誕看着面前自縛雙手的高大將軍,有些審視的意思。
諸葛誕在進了成都之後,就開始全力招收各地的降臣,這件事還是很有效率的,各地紛紛投降,諸葛誕也沒有羞辱打殺這些人,具體的處置之事,他全盤交給了鍾會來執行。
對這些降臣們的安排之事,鍾會還是做的不錯的。
而諸葛誕自己,則是在蜀國開始了一系列的作秀行為。
他先是拿出了自家猶子的頭顱,令人找回他的屍體,對他重新下葬。
他召集了諸葛緒以及當地新降的大臣們,一同來送別。
在下葬的時候,他甚至落下了眼淚。
嗯,他的這些行為跟鄧艾不同,這是他告知了曹髦,並且得到允許的行為。
諸葛亮和諸葛瞻在蜀地的名望太高,而鄧艾這個愣頭青直接砍頭,當然,戰事之中,砍頭也算合理,但是出於儘快安撫好當地的需要,諸葛誕方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當然,諸葛誕也不是說對這族人完全沒有感情。
琅琊的諸葛家,在三國里都混的不錯。
諸葛誕又將諸葛瞻的幾個兒子給找了過來,跟歷史上不同的是,因為滅蜀之戰提前爆發,諸葛瞻的長子諸葛尚還年幼,不曾跟着父親上戰場,也就沒有一同戰死。
儘管沒有戰死,這傢伙還是非常的有骨氣,面對諸葛誕的示好,他也不接受。
最後還是諸葛緒出面,告訴他:如今你的父親已經戰死了,皇帝也投降了,而你還有母親要撫養,還有更加年幼的弟弟要照顧,怎麼能為了自己的名聲而拋下他們呢?
這話打消了諸葛尚跟着父親自殺的想法,但是也不肯接受諸葛誕等人的賞賜。
而他和弟弟定然是要被送往洛陽的。
因為他們的母親是蜀國的公主。
就在這個時候,各地的將軍們也被相繼送到了成都。
最先就是這位霍弋。
他是霍峻的兒子,就是那位以數百人擋住萬餘人,還擋了一年多的猛人。
而霍弋也是個實打實的猛人。
在諸葛亮北駐漢中時,他擔任丞相府記室,諸葛亮死後為黃門侍郎。
就如譙周所說的,為了養兵,蜀國對南邊的蠻夷不斷的徵收稅賦,導致當地叛亂非常嚴重,永昌郡蠻夷作亂,劉禪就讓霍弋領永昌太守,率軍討伐。
霍弋直接斬其豪帥,平定了南中,於是遷監軍翊軍將軍,領建寧太守,統南中諸郡。
在劉禪投降之前,此人正領着大軍朝着成都的方向前來,剛剛走了一半,就聽說蜀國滅亡了
霍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人都懵了。
他實在不明白,怎麼就投降了,明明還有那麼多地方可以去
於是乎,他便決定返回南中,繼續跟魏人對峙。
隨後,他等來了招降書信,他得知魏國皇帝沒有羞辱劉禪,並且沒有做出殘害宗室等事情之後,霍弋這才領着南中諸郡投降了曹魏。
鍾會對此人的評價是相當之高,在給諸葛誕的書信里,他認為此人足以擔任大魏的四征四鎮。
諸葛誕也聽說過這個人的名聲。
在他的印象里,這是個威猛粗糙的猛將,但是在看到霍弋的時候,諸葛誕卻覺得有些驚訝。
霍弋並非是傳統的粗糙猛漢,他更偏向文士,畢竟是做過太子言官的人,並非是那種純粹的武將.
諸葛誕詢問道:「先前眾人都臣服歸順,唯獨你舉兵在南中,我本來已經做好了討伐你的準備,為何如今又來歸降呢?」
霍弋皺着眉頭,嚴肅的說道:「聽聞將軍遠道而來,特意召集軍隊來與將軍死戰。」
「道路險峻,故不知我主安危如何,後聽魏主不曾怠慢吾,方才棄甲來降。」
諸葛誕並沒有生氣,他仰頭大笑了起來,趕忙站起身來,快步走到了霍弋的身邊,將他扶起來。
親自為他解開了束縛。
「霍將軍勿要怪罪,只是聽聞霍將軍剛烈勇猛,不敢輕信,今日方知,傳聞不虛!」
「將軍真義士也!」
諸葛誕忍不住誇讚道。
霍弋此刻有些懵,看着這般熱情的諸葛誕,他趕忙也收起了臉上的銳氣,「不過是敗軍之將,亡國之仆,怎麼敢當將軍這般稱讚」
「不,不,蜀地豪傑何其多啊,若蜀主重用,吾等豈能如此輕易成事?」
諸葛誕感慨着,隨即拉着霍弋坐在了一旁。
諸葛誕便跟霍弋寒暄了起來,詢問起了他家裏的事情。
詢問了許久,忽然開口問起了南中的事情。
「當今我們的大軍陳列在成都,有人說,南中的蠻夷多叛亂,生性兇狠,可以發兵去消滅他們,霍將軍常年在南,不知有什麼看法呢?」
霍弋嚴肅的說道:「將軍有所不知,南中並非如中原所想的那般不知教化。」
「南中多大族,過去,諸葛丞相曾領兵前往,使當地蠻夷歸順誠服,組織他們開墾耕地,令官府教導他們耕作的辦法,化蠻夷為民,直到如今,南中諸多部族依舊感念丞相的恩德。」
「只是這些年裏」
霍弋遲疑了一下,諸葛誕說道:「這些年裏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聽聞蜀國的稅賦頗為苛刻。」
霍弋這才說道:「這些年裏,為了募財招兵,廟堂多對南中招收稅賦。」
「南中百姓對此頗有怨言,那裏的蠻夷,多事耕作,且為首者多名士。」
霍弋這麼一解釋,諸葛誕就大概明白了。
跟涼州一樣的情況,叛亂多是名士帶頭。
諸葛誕遲疑了片刻,方才問道:「那霍將軍覺得該如何呢?」
「減少稅賦,繼續推行丞相過去的政策,則南中定然平定,不過,若是要長期使這裏得到教化,還需要派遣官員,整頓當地的大族豪強」
霍弋甚至將大族跟豪強放在了同列來說,看得出,霍弋對當地豪族是有些不滿的。
諸葛誕拉住他的手,笑着說道:「我一定將將軍舉薦給陛下,往後為陛下治理南中,使當地得到教化的人,難道不是將軍嗎?」
前來歸降的人越來越多,蜀國各地幾乎都被拿下了,極少數還在抵抗的人,也在確定劉禪沒有被羞辱之後選擇了投降。
魏國終於是拿下了整個巴蜀,而這對天下局勢產生了巨大的波動,甚至比拿下了江北還要關鍵。
此刻的蜀人還是非常的惶恐。
這些年裏,蜀國一直都在講述着魏人的兇殘和恐怖,尤其是曹髦,更是被宣稱為少有的暴君。
百姓們其實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他們就知道打仗了,然後敵人過來了,在劉禪投降之後,他們甚至都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直到官吏們開始發出告知,廢除原先的年號,改用正元年號,並且宣告了一系列的避諱字詞之後,百姓們似乎才明白了情況。
而大族和豪強們的情況則是要好很多。
從曹髦收服蜀國後的一系列行為來看,他們也能確定,自己應該是不會遭受劫掠和迫害了。
這讓他們格外的慶幸。
同時,曹髦對重臣們表現出的尊重,以及在各地宣告要在蜀國開設考核的消息,成功的唬住了這些大族。
這讓諸葛誕等人的行為沒有再遭遇到什麼阻擋。
事情格外的順利。
此刻,永安同樣也發生了類似的情況。
閻宇捆綁了自己的手,領着心腹們前往拜見王基。
當閻宇走進了敵人的陣營的時候。
一個將軍正笑吟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便是閻宇?」
閻宇抬起頭來,看着面前的將軍,「拜見王鎮南!!」
那人趕忙將他扶起來,解釋道:「我並非是王將軍,我乃南平太守焦伯,領奮威校尉」
閻宇有些愕然,焦伯卻下令讓甲士們安撫好那些投降的將士們,自己則是帶着閻宇走進了大帳。
到這個時候,閻宇方才發現,這營帳內似乎就沒有多少的軍隊,遠處倒是擺放了很多的篝火,可卻是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大軍駐紮的痕跡。
兩人走進了大帳,帳內居然沒有別人。
閻宇看了看周圍,「王將軍他」
焦伯苦笑了起來,「王將軍和文將軍都不在此處,我一個人守在這裏已經很久了每日就是砍伐樹木,打造攻城器械」
閻宇沉默了許久,恍然大悟。
難怪這些時日裏敵人都沒有發動總攻,難怪他們一直都在試探,難怪他們這麼久都沒拿下永安。
閻宇還以為是自己防守太出色。
如今才知道,敵人的主力原來就是在這裏亮了個相,然後就離開了??
然後就留下了一個郡守來跟自己對峙,裝作繼續圍攻自己的模樣,自己還在不斷的加固城池,居然都沒有出城去探查。
焦伯是鬆了一口氣,他這些時日裏可是太忙碌了,要裝作大軍還在這裏的模樣,夜裏在各處點篝火,炊煙還不能少,還要讓騎兵拖拽着樹枝,做出大規模騎兵移動的痕跡來。
終於啊,敵人投降了自己可以直接裝出大軍分批進入永安的假象,或許,現在也不用再裝了吧?
而閻宇此刻也是在想,若是王基跟文欽不在永安,那他們在哪裏呢??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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