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平緩地形作戰,步兵若在沒有排列成密集隊形的情況下是根本攔不住騎兵的,更何況馬寶和李本深的隊伍是從兩個方向上去阻擊援兵,本身陣型就比較鬆散,再加上興華軍騎兵的衝擊速度非常快,幾輪火銃這麼一打,你就算是排列好了也沒用,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馬寶和李本深徹底傻眼了,這他娘的究竟是什麼部隊,這跟怪物有什麼區別,更讓他們想不通的是,興華軍也沒跟他們糾纏,騎兵在快速穿過了漢軍步兵大陣之後竟然朝着豪格本陣的側翼繞了過去,這就讓包括豪格在內的所有清軍將領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豪格甚至下意識問身邊的鰲拜道:「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鰲拜也是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這些騎兵好像並沒有衝着他們殺過來,反而感覺像是從側翼繞過去,難道是要去清軍大陣的後方?
說起來,永寧銅礦其實距離瀘沽湖並不遠,瀘沽湖本來就是雅礱江的支流江水匯集過來形成的一個湖泊,在瀘沽湖附近也有不少河流,只不過這些河流的水流量非常小,枯水季來臨的時候,甚至都不能稱作河流,只能算是溪流,騎兵和步兵都可以直接趟過去。
所以這些小河流並沒有成為清軍從四川進入雲南的阻礙,但是從現在的場面來看,這些興華軍騎兵好像是奔着河流去的。
滿達海道:「難道他們是要截斷我們的退路?」這句話說完,滿達海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這說的好像太沒水平了。
豪格看了滿達海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在開什麼玩笑,區區三千騎兵就想攔住我們的去路?更何況,這三千人封堵我們的退路幹什麼,這銅礦上就那麼些殘兵了,封住我們的後路能對銅礦起到什麼幫助嗎?還是說,他們後面還有更多的人馬要壓。」
話還沒說完,忽然,身邊的鰲拜喊道:「殿下,那邊。」
豪格回頭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從剛才騎兵出現的位置,又出現了大量的步兵,只是這些步兵的陣型非常奇怪,一眼看去,有六個長方形的步兵陣,粗略估計一下,一個方陣大約千把人,那六個方陣就應該是六千人才對。
「步調一致!不要亂!橫排一個連,呈五段擊陣型前進,銃下肩!」正如豪格看到的那樣,六個步兵大陣確實是六千人,這就是第一梯隊的步兵隊伍,帶隊的將領正是張超。在崑崙關一戰中,張超指揮步兵旅打的非常出色,所以現在他指揮兩個步兵旅一起出擊,更是輕車熟路。
他明白,這些步兵都是新訓士兵,所以要嚴格按照操典排兵佈陣,他的陣型很保守,以營為單位,排成五個橫排,正好是一個橫排一個連隊,正面火力是兩百杆火銃,五段擊依次開火。然後這六個營並排出現,這樣一次正面齊射就是一千二白杆火銃,隊伍非常密集,所以整體寬度並不大,也就是二里多的樣子。
戰旗飄揚,張超走在隊伍的前方,掌旗兵的大旗就跟在他的身後,全軍將士則跟着這面大旗向前移動。讓清軍萬萬沒想到的是,在興華軍步兵的後方,一個炮兵營已經做好了準備,火炮的炮口上揚,瞄準了剛剛被騎兵沖亂的漢軍步兵。
「攻擊前進!」張超一聲令下,火銃兵大陣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一些,士兵們小跑着沖向馬寶和李本深指揮的漢軍步兵。
騎兵已經突過去了,步兵想要追擊肯定是追不上,李本深和馬寶對視一眼,乾脆,重整隊形,迎戰對方步兵。可是他們好像忘了,興華軍步兵難道是他們這些漢軍步兵憑藉自己的力量就可以阻擋的嗎?
眼見對方竟然加速朝他們沖了過來,馬寶的心中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可是軍隊已經無法調整,只能迎上去,現在若是後撤,很快就會演變成沒有秩序的潰敗。
「停!」張超猛然抬起了右手,「炮營壓制敵軍後隊,全軍預備!」命令有條不紊地下達,掌旗兵立刻用旗語將命令傳遞給後方的炮營。
因為有騎兵協助運輸火炮,所以炮營的重炮也按時到達了戰場,並且在出擊之前,就已經完成了調校和諸元標定,可以說,興華製造局系統性的炮兵教學方法,再加上象限儀等輔助設備的運用,現在的興華軍炮兵,已經無限接近後世拿破崙戰爭時期的法軍炮兵了。
嘩啦嘩啦,整齊的聲音傳來,六千步兵剛剛站定,密密麻麻的火銃就被將士們端了起來,銃彈早就已經裝填完畢,他們的臉頰貼着銃托,手指輕輕搭在了扳機上。張超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隊伍,果然,新兵和老兵還是有區別的,雖然將士們不折不扣執行了戰術動作,但是從臉上的表情依然能看出來,新訓旅的士兵們還是非常緊張的,不僅如此,他們的呼吸節奏也不對,比平時明顯急促了很多。
如果跟崑崙關的老兵旅比起來,他們缺少的就是面對強大敵人的從容,畢竟雖然興華軍裝備先進,可對方畢竟是數萬人馬,單從人數比例上來看,有將近十倍的差距。但即便如此,張超還是要給他們最大殺傷,第一梯隊在行進途中就已經接到了來自後方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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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衡要求,第一梯隊按時趕到戰場之後,如果銅礦還在興華軍的手上,那麼盡最大努力配合銅礦守軍一起,拖住敵軍主力,第二第三梯隊隨後就到,如果能拖住敵軍,那麼等興華軍三個梯隊趕到,完全可以進行一場殲滅戰,徹底滅了西路軍,解決雲南的後顧之憂。
不能不說,高衡的設想非常宏大,但這個設想若是想完成,必須要靠興華軍將士們竭誠努力才行。
所以張超才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讓范玉帶領騎兵旅不顧一切,直接破開對方陣型,穿插到敵軍後方,想辦法堵住他們的退路。要知道,整個西路軍一大半都是步兵,即便是騎兵能跑,但這些步兵,至少要全部留下。
而正面的兩個新訓旅和炮營,就是要迎頭擊潰敵軍攻擊的部隊,將對方頂回去。
「都別緊張,打起來就好了,聽我的命令,第一排下蹲!第二排、第三排錯位!四五準備!」張超吼道。
這是興華軍自創的戰術,在訓練中已經無數次證明,這種戰術非常好用。簡而言之,就是五段擊如何形成最強火力,那就是第一波由一二三排同時開火,第一排下蹲,二三排錯開,互相不影響射界,四五排準備,第一波超強火力輸出之後,四五排再接着開火擴大戰果。
「不好!停!停!」馬寶看見對方的大陣猛然停下,然後密密麻麻的火銃從肩頭翻下,黝黑的銃身在陽光下反射着駭人的寒光。在銅礦已經吃了無數次虧的關寧軍頃刻間被冷汗浸透了後背,馬寶萬萬沒想到,這興華軍的援兵竟然也是全員裝備火器,方才騎兵衝擊,已經給他們造成了三四千人的傷亡,饒是關寧軍精銳,也無法再承受更多的損失了。
馬寶見對方端起了火銃,立刻意識到不對勁,想要叫停隊伍,可是衝擊中的大陣哪是想停就能停的,士兵們在慣性作用下又向前跑了十幾步,這一下就進入了百步之內的射程。前排的士兵瞪大了雙眼,他們也反應了過來。
「快跑,是火銃!」恐懼的叫聲剛剛響起,就聽見對面的興華軍軍陣之中,一顆綠色的信號彈升上天空,帶着啾的聲音在空中炸成一朵禮花。
「打!」砰砰砰,震耳欲聾的火銃聲在一瞬間響起,上萬漢兵只看見了白煙和火光,下一刻,前排無數士兵的胸口直接炸開了血花,三千六白杆火銃同時射擊的威力根本就不是血肉可以阻擋的。
很多人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栽倒在地,慘叫聲、哀嚎聲頃刻間響成了一片。「回去,快回去!」沒被打中的步兵瘋了一般,掉頭就要往回跑,可是他們轉身,後隊卻還在往前壓,兩股人馬擠在一起,進退不得。那邊的興華軍可沒時間廢話,「再放!」
四五兩排交替射擊,又是兩千四百杆火銃打出了熾熱的彈丸,瘋狂收割着漢軍士兵的性命。
轟轟轟,在步兵大陣後方被遮擋住的炮營開火了。馬寶的腦袋嗡嗡作響,誰能想到對方竟然還有火炮,這可是清軍的短板啊,西路軍的火炮本來就不多,質量也不怎麼樣,最要命的是在攻擊銅礦的戰鬥中早就把攜帶的炮彈給全部打光了,現在他們可是沒有任何遠程武器的,如果對方裝備了火炮,他們豈不是白白挨打?
轟隆轟隆,興華軍的重炮根本不會給對方後悔的機會,第一波射擊用的全都是五斤以上的實心彈,因為對方陣型太過密集,用實心彈反而能形成更多殺傷。
炮彈越過前面火銃兵的頭頂,在空中帶着白色的尾焰划過了一道道優美的弧線,然後準確落在對方大陣當中。重型實心彈在地上彈跳、翻滾,噼里啪啦骨斷筋折的聲音不斷響起,到處都是飛上天空的殘肢斷臂。一個個實心**硬生生在漢軍隊伍中犁出了一條條血胡同。
炮彈即便是落地,也是余勢不減,繼續朝前滾動,再次帶走了大量的小腿。沒有了小腿,失去平衡的漢軍士兵們慘叫着摔倒在地,捂着傷口疼得滿地打滾,從斷腿處噴灑的血液瞬間染紅了身邊的土地。這一波炮擊下來,少說帶走了上千條人命,因為這些被打中四肢的士兵在得不到及時救治的情況下,最終的結局也是流血而死,不會有人活下來。
「再放!三發急促射!」炮營的心理壓力要小很多,畢竟在古代戰爭中,隔着幾里地開火就已經算是超視距作戰了,而且他們用的是拋射的手段,直瞄射擊被前方自己的火銃兵阻擋,所以對於關寧軍的慘狀,炮營將士們是無法看到的。沒有這種心理壓力,他們可以有條不紊按照炮兵操守不斷刷膛、裝彈、開火。
轟轟轟,又是一波炮彈打過來,剛才的慘狀再次上演,緊接着又是一波炮彈,前方的火銃兵也沒有停下腳步,在張超的命令下,他們一邊緩步前進,一邊裝彈射擊。
「這!這怎麼可能!」豪格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對方的火銃兵竟然能做到一邊前進一邊裝彈射擊,這不是怪物是什麼?
吳三桂的心都在滴血,那些在對方火力中掙扎的士兵可都是他關寧軍的將士啊,南征北戰這麼長時間,沒想到像狗一樣死在了這裏。因為他們到現在連對方的邊都沒摸着,就這麼一排排被打死在地上。馬寶和李本深本部的家丁騎兵更慘,騎兵本來目標就打,興華軍火銃兵一陣集火射擊,能騎在馬上的就沒剩下幾個人了。
連馬寶和李本深自己的坐騎也被打死,兩人只能被家丁們護衛着往隊伍的後方逃竄,可後方也不安全,甚至更危險,因為後隊是興華軍炮兵的重點照顧對象。
「援兵!是我們的援兵到了!將士們,反攻!」銅礦陣地上,爆發出驚天的呼喊,連日作戰,郭俊良的聲音早已嘶啞,可是看見如此強大的援兵出現在戰場上,所有人都燃起了沖天的鬥志。郭俊良端着刺刀第一個躍出了戰壕,就連礦工們也拿着各式各樣的兵器發起了反攻。
炮營的炮火立刻延伸,瞄準銅礦陣地前的主攻部隊就是一陣開花彈齊射,把滿蒙騎兵炸的人仰馬翻,整個戰場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大帥,不能這麼打,不能這麼打啊!」吳三桂手下大將高得節、吳之茂、譚洪等人齊刷刷喊道,搞得吳三桂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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