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展鵬一開口,竟然是要容嬤嬤似的老巫婆帶來河神的新婦看看漂亮與否,老巫婆面色不悅,和展鵬同行的苗勵、武沛他們忐忑不安。
這老巫婆是有名的臭脾氣,去年曾經逼得好好先生皇甫訓動了手,單說個人的戰力,史館的掌館皇甫訓是縣裏屈指可數的可以和老巫婆放手一搏的。
經過了一場短暫激烈的打鬥,在徹底毀掉了一幢酒樓、三座大石橋之後,皇甫訓拿出了史寶想快點兒結束戰鬥,卻沒想到老巫婆的動作更快,皇甫訓差點兒落個終身殘廢。
在場的其他人既被老巫婆陰柔霸道的戰鬥力所震懾,又怕事情鬧大後上升為人族和巫人之間的戰事承擔不起責任,沒敢一哄而上圍擊老巫婆,連賠償的事都沒提,任由老巫婆離去。之後老巫婆就更加囂張起來。
其實老巫婆去年還沒有這麼蒼老,前一陣子突然就衰老成了容嬤嬤,成了名副其實的老巫婆,或許是這個刺激太大了,她的脾氣更加暴戾,跟隨她的女弟子隔三差五就有傷亡失蹤的。因為傷亡失蹤只是發生在巫人內部,官府也沒有深究。
但聽說過這件事的人更加對老巫婆敬而遠之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禍上身,畢竟巫人們陰人的手段多着呢,所以此刻的苗勵、武沛他們都有些忐忑。
老巫婆冷哼了一聲,兩隻陰冷的眼睛盯緊了展鵬,說的話也是冷冰冰的:「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呼三喝四!」
展鵬神情一凜,暗說劇情不應該這樣吧?一個老巫婆憑什麼敢對縣太爺這麼放肆?這不用劇本、臨場發揮的橋段真的可以隨便加台詞嗎?好吧,那我也加幾句吧。
展鵬學着電視劇里的包大人虛正了一下衣冠,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說道:「你又算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不知道這身官衣代表着官府嗎?莫非你要凌駕於官府之上?」
嘶……苗勵和武沛倒吸了一口涼氣,展鵬不是知道河神娶妻是怎麼回事嗎?官府何曾這麼強勢過?河神娶妻危害百姓由來已久,卻並非一縣一州所獨有,但牽涉太廣,陋習難以割除。更何況事關脆弱敏感的人族和巫人之間的關係,各級官府一直很無奈,情願維持現狀,展鵬這是想做什麼?迅速激化矛盾麼?
圍觀的人群里更是想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聲,顯然,在以往的河神娶妻儀式上,從沒出現過類似的事情。
老巫婆的眼睛裏凶光爆射,她沒想到一個被官府派來走過場的小人物敢這樣挑釁自己,聲音更加陰冷了:「小兔崽子,竟然敢冒犯我的尊嚴,你活的不耐煩了!」
展鵬忍不住在心裏點一個贊,這位也太會演了,要是在她手裏放根針,絕對比扎紫薇的容嬤嬤還到位!自己真得多向這些老演員們學學演技。
想到這裏,展鵬的嘴角竟然身不由己的露出一絲微微的笑意,那是對老演員精湛演技的褒獎,也是對自己未來的憧憬。
在一旁緊張得冒冷汗的苗勵和武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巫婆在怒!展鵬在笑?
展鵬依然不卑不亢的說道:「大巫這麼大年紀了,我就不和你計較了,趕緊把河神新婦帶來看看漂亮與否,別誤了良辰吉時。」
苗勵和武沛「噌」的一聲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了,這老巫婆已經深受突然衰老的刺激,你這是想刺激的她當場發飆嗎?她的實力足以讓在場的兩三千人瞬間變成行屍走肉一般,你哪裏來的自信?
果然,老巫婆的眼角抽搐起來,惡狠狠地沉聲罵道:「小兔崽子,我保證你活不到明天早上!」
「是嗎?」雖然展鵬不喜歡被別人連聲罵做小兔崽子,但他自認為心情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一定會讓這場戲儘量完美,他仍然保持着不卑不亢的腔調:「如果你有本事坐到縣府的大堂上,我就信了!如果不能,就把河神的新婦帶來我看!」
苗勵和武沛急得直想過去捂住展鵬的嘴把他拖回林子裏,還以為你有多大的倚仗呢,原來你只是想把戰火往知縣大人那裏引,萬一衝突升級了,知縣大人奈何不了這老巫婆可是要拿我們出氣的。
老巫婆卻沉默了,自己表現得再強勢,官府的面子卻不能不給,再說這裏有二十多位官府的公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呢。這些公人可都是舞刀弄劍耍槍玩箭的縣尉司的弓手,身份低微卻有實權,雖然自己不想把他們當回事,但真要撕破了臉皮自己肯定也沒什麼好處,至少以後辦事的時候會橫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阻力。
老巫婆又斜了一眼展鵬,小兔崽子,不就是想近距離看看扮相俊美的新娘子嘛,眼饞又能怎樣?還敢搶走不成!等一會兒正事一了,我就讓你後悔不該來這兒!
隨手收走幾條人命,對於老巫婆一點兒壓力也沒有,偷偷把人陰死的法子多的是,更何況還能利用巫人的身份公開把人弄死!比如說選取河神新婦,不僅每年都能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利益,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河神新婦隨水漂流,最終淹死餵了魚蝦。
看在巨大利益的面子上,老巫婆壓住怒火順了順氣,命自己的女弟子茹素素把河神的新婦帶過來。
體態婀娜風情萬種的茹素素嫣然一笑,步履輕盈地走進了赤黃色和大紅色的雙層綢帳之中,帶過來一個身穿絲綢花衣的美貌少女。
苗勵和武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一言不合就要喊打喊殺的老巫婆竟然照着展鵬所說的做了!這展鵬年紀輕輕的不像是修為很高的人,不會是暗中用了什麼史寶、真寶吧?幸虧剛才沒捂住嘴把他拖回林子裏,誰能想到事情還能這樣發展。
展鵬雖然驚嘆於少女的嬌美容顏,卻只是看了一眼,就正色說道:「此女子身材纖弱,怎能侍奉好河神,聞聽大巫與河神私交甚好,煩請大巫前往通知河神,待我為他選一個更好的,來日送去。」
話一落音,展鵬一揮手,示意苗勵和武沛等人把老巫婆拋到河裏去!
苗勵震驚不已,武沛傻在那裏,其他人也不敢近前。
展鵬一看沒有人配合自己,心中有些惱火,心想這些演員怎麼這麼不敬業?他帶着官威喝道:「苗勵、武沛!難道要本官親自動手嗎?」
苗勵和武沛身不由己的一激靈,兩人對視着,以他們常年的默契快速交流着意見。
他們懷疑引發能地演華章的展鵬擁有特殊的身份,姜猴子只是個託詞罷了,那麼問題來了,展鵬當前的舉動是上面授意的?還是居心叵測有意挑起人族和巫人的戰事?
看着展鵬成竹在胸不卑不亢的神態,苗勵覺得是不是上面早就有了計議,卻擔心提前走漏風聲,故意來個欲擒故縱,再借現場處置的機會擴大影響、警醒民眾?那對於自己何嘗不是一個天賜良機!
武沛卻不敢認同這個看法,覺得展鵬之前的言行舉止不像是上面派來做大事的人。
苗勵懷疑展鵬是故意示弱,就是為了順水推舟地以一個小小節級的公開身份站在這裏,扮豬吃虎嘛,你懂的,在老巫婆沒引起足夠重視的情況下偷偷地讓她着了道。
苗勵忽然想起了展鵬說過不僅從小就知道河神娶妻,而且一點點大的時候就看過連環畫了,莫非那連環畫裏蘊涵着可以根除河神娶妻卻不引發巫人和人族征戰的文通?比如剛才讓即將暴怒的老巫婆聽從指令命人帶過了河神新婦。
武沛馬上就開始埋怨苗勵當時不讓他追問何為連環畫,還說那不重要,現在看來或許關鍵就在那連環畫裏。
老巫婆原本還處於戒備狀態,一看二十多個公人都沒有上前,就放鬆了下來,滿臉的褶子裏都浮現着譏笑。想想也是,憑着自己以往施展過的巫術和越傳越邪乎的手段,這些弓手和自己作對豈不是自尋死路!
展鵬看着苗勵和武沛兩個人不停地「互送秋波」、竊竊私語,心中有些惱火,暗說這不用劇本、臨場發揮的橋段果然不好進行,八成這兩位好基友只看過劇情簡介不知道細節吧?
他往苗勵和武沛兩個人的身邊湊了湊,壓低了嗓音說道:「相信我,沒錯的,不照着我說的做,就等着挨批吧!」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指上面,意思是說咱們只是小演員,上面管事的多得是,一人一句也夠咱們受的。
等着挨劈?苗勵和武沛又是身不由己的一激靈,下意識的看了看天,難道自己不除惡,就要像惡人一樣被天打雷劈?
他倆再次看向展鵬時,展鵬示意等一會兒大個子苗勵抓住老巫婆的上半身,壯漢武沛抓住老巫婆的兩條腿,一起使勁把老巫婆拋到河裏去。
展鵬看着湍急的河水,心裏還是有點擔心,為了少生意外,忍不住想確認一下。他走到老巫婆身邊不動聲色的低聲問道:「你看上去這麼蒼老是化妝化出來的吧?你和那些女弟子的水性怎麼樣?劇組做好萬全的準備了吧?」
老巫婆不屑地瞥了展鵬一眼,氣哼哼的回道:「痴人發聲,不知所云,你這算是示弱求和嗎?我是否蒼老與你何干?我和女弟子何須你掛心,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好想想你如何做才能保住顏面吧!」
老巫婆把袖子一甩,身子一擰,脖子一仰,眼睛一閉,懶得再看展鵬。
展鵬放心了,看來劇組選的都是水性不錯的演員,人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既然你這跑龍套的老巫婆瞧不起我這新入行的,我還和你囉嗦什麼!
展鵬大聲喝道:「苗勵、武沛!送大巫!」
苗勵一咬牙,在心裏暗自吼了一聲「豁出去了!」,他飛身上前,扣住了老巫婆的上半身。
武沛剛邁出了一隻腳卻又猶豫起來,上有老下有小的萬一弄錯了就是好幾條命啊!
展鵬一看武沛不動了,也不再催他勸他了,一跺腳,一錯步,一彎腰,一伸胳膊抓住老巫婆的兩條小腿,看着苗勵數道:「一、二、三!拋下去!」
「噗通」一聲,湍急的河流剛剛激起了水花就被奔騰的濁浪撲滅了,猝不及防的老巫婆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帶着驚愕和不甘消失了。
展鵬正想仔細看看扮演老巫婆的演員怎樣從河中上來,卻聽到背後響起了一片大呼小叫的聲音。
展鵬回頭一看,許多人想上前看看河裏的境況,現場有些混亂了。
老巫婆的十幾個女弟子也圍了上來,展鵬差點兒驚掉了眼珠子,這些女弟子竟然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綢衣!曲線畢露,走光不斷,展鵬真想問一句:妹妹們,這才四月中旬呢,你們穿這麼少不冷嗎?
顯然,這十幾個女弟子都不怕冷,也不怕走光,逼近展鵬和苗勵興師問罪。
展鵬被吵得腦瓜子疼,和苗勵一使眼色,對那個快把手指頭戳到自己臉上的女弟子高聲喝道:「既然這麼擔心你們的師父獨行,就去陪伴一程吧!」
兩個人像剛才對付老巫婆一樣,抱起她來拋進了河裏,其他女弟子嚇得連退了十幾步,那些已經跑到河邊的圍觀者也倉皇后退,擔心自己也被拋下去。
苗勵馬上招呼弓手們各自亮出傢伙彈壓現場,6個刀手、5個長槍手、4個刀牌手、4個弓箭手、兩個弩手、兩個玩劍的、兩個帶繩子的,稍微費了點事就把兩三千人的混亂局面穩定了下來。
畢竟沒到逼急了的程度很少有人對抗官府,而且展鵬高聲申明只是讓大巫去給私交甚好的河神送個通知而已,順便安排個女弟子隨行自然是情理之中,除非某些想製造騷亂的不承認有河神。
想製造騷亂的當然都是能通過河神娶妻獲得利益的,如果不承認有河神,就等於承認假借河神娶妻危害百姓,不死也得扒層皮!所以,他們反而最先安定了下來,被愚弄的百姓和湊熱鬧瞧稀奇的旁觀者更是不想當出頭鳥。
遠處的奚門豹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他出了變故了,事兒好像還不小,後悔沒在身邊留個通風報信的,急得他真想單腿蹦過去。
展鵬用威嚴狠辣的目光盯得那些女弟子暫時沒有輕舉妄動的打算了,人群中也少了竊竊私語之聲,才回過身去在河面上和周邊河岸上搜尋老巫婆和剛拋下的女弟子的身影,卻什麼也沒看見,反而被烈日下的波光粼粼刺激的兩眼發花。
他下意識地把手伸進了寬鬆的官衣里,習慣性地從左邊的褲子口袋裏摸出了自己的偏光太陽鏡戴上,進入眼睛的光線柔和多了,但視物非常清晰。
他的視線繼續在河面上和周邊河岸上搜尋,依然是誰的身影都沒發現,暗嘆捨得花錢僱用兩三千群眾演員的劇組肯定有先進的手段和翻倍的效率,估計剛才這邊混亂的時候就已經把扮演老巫婆和女弟子的演員從河裏弄出來了。
展鵬的腦海里重溫着河神娶妻的原文片段,作出一副恭恭敬敬等候老巫婆歸來的樣子,嘴裏還說着:「大巫為何去了這麼久?不會是在河神那裏吃飯吧?」
苗勵不失時機地配合道:「此刻不會是吃飯,想必在喝茶吃點心呢。」
展鵬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既如此,再等上一等。」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苗勵對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揉眼睛,隨手把偏光鏡遞了過去,示意他像自己剛才一樣戴上。沒想到苗勵剛戴上就大呼小叫起來,不停地戴上摘下,驚嘆着戴上偏光鏡的效果。
展鵬笑道:「你也太大驚小怪了,這偏光鏡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不過是排除、阻隔、過濾掉眩光、反光、散射光、紫外線而已。」
武沛本來就覺得那偏光鏡有些怪怪的,又覺得展鵬說的那一連串名詞很厲害的樣子,好奇地湊過去一試,還轉過身來看看圍觀的民眾,驚嘆道:「連女人的飾物也被隱去了璀璨的光華,眉眼髮膚卻是清晰得很,戴着它看小娘子,再也不用擔心我的眼睛了。」
苗勵一把揪住武沛,把偏光鏡拿了回來,笑罵道:「身為公人,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等話來,豈不讓兄弟們跟着你丟人!」
苗勵把偏光鏡雙手遞還展鵬,眼中有不舍之意。展鵬心想接下來的戲還得多多依靠這個苗勵配合呢,就用手把偏光鏡一推:「你這麼喜歡,就送給你吧。」
苗勵大喜過望,連聲稱謝,立刻戴上去東南西北看個不停,惹得一大波兄弟紛紛上前試鏡。
展鵬看着他們爭先恐後地試戴偏光鏡,前幾排圍觀的民眾也躍躍欲試,心裏面感到好像哪兒不太對,卻又說不太清楚,或許是剛剛成為演藝界的新人,對於臨場發揮理解的不夠透徹吧。只是覺得現場這些人的衣飾裝扮,怎麼越看越像是唐宋時期的?
武沛盯着苗勵他們喃喃自語道:「想必這偏光鏡也不是便宜物件,從展鵬的嘴裏說出來竟然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只怕是來頭真的不小。」
武沛又暗暗打量着展鵬,怎麼看都不像是居心叵測之輩,只怕真的是上面派下來徹底解決此事的,要不然哪兒來的底氣單身前來直面大巫,肯定有強大的史寶、真寶或文通讓那大巫毫無反抗之力,否則的話那大巫再猝不及防也不可能這麼容易被拋下河。到了她的那個層次,臨死前燃燒自己的生命力足以把這兩三千人一起拖下水!這展鵬,絕對不簡單!
武沛後悔自己剛才沒跟着苗勵踏出那關鍵的有可能改變自己命運的那一步,沒想到展鵬毫無怨言,依然笑臉相對,這是何等的胸襟氣度!真不愧是上面派下來的!既然苗勵那麼精明都上手了,自己也賭上一把,反正自己早就看着危害百姓的巫人和豪紳們不順眼了,即便是被展鵬當刀使了也沒什麼後悔的。
展鵬覺察到了武沛的反應,微微一笑,雖然武沛剛才沒配合好自己,但老演員有幾個沒脾氣的?自己這個新入行的菜鳥演員可不能太拿自己當回事,我這個主演一直笑臉相對,你還會好意思不配合嗎?現在看來,我果然用自己的出色表現和人格魅力征服了你,接下來的戲會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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