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燕京探親,三天自然不夠,方明華又請了三天假,在燕京也能多玩幾天。
列車在華北大平原上疾馳。
方明華和宋棠棠很親昵坐在下鋪,一看就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宋棠棠依舊穿着軍裝——這是她最後一次穿軍裝出遠門,回來以後就要轉業回地方。
不過和以前相比少了些英姿颯爽,多了小婦人的嫵媚。
「明華,這次見到姥爺,一定不能和他喝酒,醫生說了他心臟有問題,不能再喝。」
「還有,這次去燕京,去看看四合院,上次的那家好像還沒有出售,這次一定要去看看。」
宋棠棠說着。
方明華只有點頭的份。
是不是女孩子結婚後話就要多些?
好像就是這樣。
第二天中午到了燕京,坐公交車趕到黃寺總政大院裏,姥爺姥姥正在家笑呵呵等着他們。
姥爺大病初癒,看起來有些虛弱,不過精神倒挺好。
兩人進來,親熱的叫了聲,兩位老人就從各自兜里掏出紅包遞給方明華。
「孫女婿第一次上門,按照規矩是要給紅包的。」
方明華趕忙推辭,旁邊的宋棠棠也說道:「姥爺,我們不要,明華不是經常來這嗎?」
「那不算!現在才是正兒八經的孫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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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華只好乖乖的接過兩個紅包。
方明華這次來燕京也沒啥正事,看望姥爺姥姥,見見老朋友,最重要就是宋棠棠說的,看那處要出售的四合院。
那處四合院是姥爺和朋友聊的時候偶爾聽說的,說有一處四合院要出售,位置還不錯。
方明華聯繫到四合院的主人,約定時間過去看一看。
第二天下午吃完午飯,方明華和宋棠棠兩人出了總政大院,坐公交直奔什剎海。
說要出售的四合院在帽兒胡同附近,位於東城西北部,距離什剎海的前海不遠,一家叫柳芽胡同里。
方明華和宋棠棠找到這個胡同編號為039號的四合院,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着灰色風衣,戴着眼鏡看上去挺文質彬彬的。
男人姓蘇,叫蘇木,這是姥爺給他的信息。
方明華首先做自我介紹,還要拿出自己的工作證,沒想到對方笑着說道:「不用,我認識你,方明華,《延河》雜誌社副主編,第二屆茅盾獎的獲得者。」
看着方明華略帶詫異的目光,蘇木又笑了笑:「我燕師大教文學。」
原來如此!
「這附近就是帽兒胡同,方主編,你是文人想必也了解,帽兒胡同可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明朝時候是文昌宮,供奉文曲星的地方,還有好多名人故居:清朝的婉容皇后、馮國璋、朱家溍都在這裏住過。
方明華邊聽邊打量着大門。
大門朝南,院落坐北。緋紅色的門頁和柱子,由於年代久遠的緣故,已經褪色,斑駁陸離,下檻兩側各有一塊抱鼓石。
看到方明華觀察着大門,蘇木笑着說:「大門在四合院也是有等級講究的,我們家這種大門叫做金柱大門。第一級是王府大門,第二級是是廣亮大門,下來就是我們家這種叫金柱大門,在明清時代一般都是官宅。
「那這麼說,你的祖輩曾經在朝廷做官?」宋棠棠問了句。
「對,我的曾祖父在清朝官拜大理寺少卿,正四品,我祖父也在民國做官,我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到了我這輩只是個講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蘇木話語中帶着自嘲口吻。
「那也是高級知識分子。」方明好隨口回了句。
蘇木卻搖搖頭。
燕京的四合院雖然繁多,但就規模而言分可分為大四合、中四合、小四合三種。而這處四合院竟然是一處中四合院,牆隔為前外院、里院。
進門就是一個影壁,中間有個圓形的石刻,上面刻着一個「福」字。
緊接着是第二道大門,蘇木稱之為:垂花門。
進了垂花就到達里院,院子挺大,裏面有一顆桂花樹。蘇木告訴方明華,內外大大小小房間一共17間,四合院總面約為430平米。
說實在,用後世的眼光看,這處院落和燕京城裏別的四合院一樣,顯得很破落,廊檐上擺着整整齊齊的大白菜,已經變干,散發出一股霉爛味兒。
還有煤煙味兒,煤球爐蜂窩煤爐像煙鬼把煙囪伸出門窗,噴雲吐霧。煤焦油和水汽從煙囪口落到地上,結成一坨坨黑冰。
「自來水已經通到家裏,但廁所是公用廁所,就是胡同口估計你們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了。」蘇木說道。
「啊,整個胡同就這麼一個公廁?」宋棠棠訝然道。
「對,上廁所是個麻煩事,不過燕京的四合院都這樣。」蘇木解釋道。
「你是不是嫌這裏衛生條件不行,所以想買商品樓?」宋棠棠又問了句。
蘇木卻搖搖頭:「不,我準備去美國,不回來了。」
「啊?」
「這處院子前幾年落實我父母的政策之後還給我家的。」蘇木解釋道:「可我父母已經去世,所以就到我手裏。我妻子前兩年已經出國,我準備帶着孩子也出去,出國需要錢,所以就打算把這老宅賣掉。」
說到這裏,蘇木雙手插在兜里環視了下四周,說了句:「這地方,已經沒啥留戀的。」
三人突然出現了沉默。
過了下,方明華換了話題:「房產證明之類齊全嗎?」
「手續一切齊全,立刻可以過戶,我給你去取。」蘇木說着進了正房,沒過幾分鐘就拿出一個牛皮信封出來。
「這是去年才給我們頒發的房產證,你看看。」
方明華從牛皮信封拿出一份證明,只見上面寫着「私有房屋產權證」幾個字,頒佈日期是1985年11月19日,落款是東城QU人民政府。
「好吧,蘇老師,說個價。」
「18萬。」
「18萬太貴了!」方明華一口否決。
蘇木聽了笑了笑說道,突然問道:「方主編,你的戶口不在燕京吧?」
「不是。」方明華很乾脆的回答:「我的戶口在西京,可我媳婦的戶口在燕京,這一點伱不用擔心,不違反政策。」
方明華並沒有說假。
宋棠棠的老爸燕京的部隊服役,後來職務升遷才調到西京,戶口也隨之過去,中途倒霉好長時間。
宋棠棠的姥爺為了保護自己兩個外孫,找人把宋躍民和宋棠棠兄妹倆的戶口遷回燕京掛在自家戶口上,一直到現在,否則方明華要到燕京買房還是個問題。
蘇木聽了方明華的話,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在西京安家,跑到燕京買房,而且是買這種破破爛爛的四合院,肯定不是自己住的,而是為了日後升值,是吧?」
被對方看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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