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眼前湘軍的陣形也正如這倆把總眼中見到的一般,就在十數個騎兵的悍然帶領下,整條戰線的湘軍居然完全不再理會各自指揮的指令,轟然尾隨着那飛奔而去的十餘個太平軍的足跡而去,而且見前方有人帶頭,後邊那些原本是不明真相的士卒也是一波跟上了上,瞬間整個軍陣大亂,甚至一發不可收拾,。
幾乎是眨眼工夫,原本站得齊齊整整、密密麻麻的湘軍隊形赫然只剩下數百騎孤零零得站立正中,望着遠去的人群當真是有些目瞪口呆。
「怎麼回事!?是誰給他們出去的指令了!?」而等到這剩餘人群中一彪形大漢好似突然回醒過來後,也是對着周圍僅剩的部眾一通大罵,可得來卻是眾人盡皆莫名其妙的目光。
而同時,正持槍奔馳在林間小道之上的洪天貴福卻是一臉說不出的興奮,只要能將這群湘軍大部引開,那孤守小土屯的十二萬太平軍便能得到突圍的空檔,而且只要堵王黃文金再是聰明幾分,直接將那已然「眾叛親離」地鮑超拿下,到時曾國藩之計便可解大半,太平軍也不會再是如此被動。
其實他今天這冒冒失失且看似明顯是在找死的舉動自然也是有他的深意,正如他之前說的昆陽大戰一般昔日漢光武帝劉秀便是以調動並分散敵軍進攻主力,從而伺機以局部優勢各個擊破的案例。只是如此在洪天貴福,這分割調動被他稍事改動了意境罷了。
在一開始洪天貴福之所以全然不顧及安危,僅僅帶了十數禁衛軍站在三萬敵軍陣前叫囂,其一自然是為了直接能吸引到鮑超的注意,使其能調轉主力佈防的方位,給洪天貴福後面的小動作創造條件。當然,這裏面關於這鮑超是否會當真中計確實按照洪天貴福的想法而動這一點,後者自打確定這個仿照昆陽大戰的戰略方針時,便已然在心中非常肯定。這其實與鮑超此人的性格有極大的關聯,這鮑超在湘軍之中素有威名,勇武過人,且排兵佈陣步步為營,既然有序,比之曾國荃可謂要謹慎小心許多的。
這一聽聞後陣有太平軍活動,如何還會不帶兵趕來一探?由此這便已得其一,此戰洪天貴福同樣便已佔了幾分先機。
而其二則就是洪天貴福開始宣揚自己的身份以及曾國藩對自己首級的報價!說實在的,自打那日火燒雨花台之後,這洪天貴福便已然在所有清軍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消失,這曾氏兄弟雖說最初並未把此事太放在心上,但總說還是以曾國藩的名義下發了關於洪天貴福的懸賞緝拿畫像,如今這整個湘軍大營中所說對洪天貴福真容知之不深的大有人在,但等到一聽聞「賞千金、封萬戶侯」的說法,也是立馬讓他們明白了這叫陣之人的身份,一瞬間對功名利祿的嚮往,幾乎讓所有人眼中金星不斷,只要有人牽頭,他們也便能就勢一擁而上。
當然,就現狀來看,洪天貴福這第二步也是進行的如火如荼,整個湘軍的陣型已然大亂,「活捉洪天貴福!」的叫喊聲幾乎震動了整片山林。
「范兄弟!你護着萬歲脫陣。剩下的交給曾某便是!」只是這小土屯的清軍雖是被調動了一部,洪天貴福一行卻因此被緊隨身後,眼中透着紅光的緊緊咬住,要不是這十幾個太平軍禁衛手中後膛裝彈的快槍要比那鮑超所部的老式抬槍要先進許多,只怕這走得也不會太過輕鬆,至少此刻的曾雲廣即便面對身後不時發出的虛矢也是有些頭皮發麻,只能策馬來到首王范汝增的身邊,其意倒也明顯,顯然是要後者帶着洪天貴福先行脫險離去罷了。
過於這范汝增,曾雲廣倒也自幼相識,都是在天國童子軍軍中一同長大的髮小兼戰友,自然對他也是極為信任的。而且就沖這范汝增,如今年僅二十四歲便已然靠着自己在寧波屢敗洋鬼、嚴查**而功升首王,也足見其能耐不下於常人,有他護着天王,曾雲廣倒也安心。
「行了!怕什麼!身後邊跟着的不過都是些湘軍的普通士卒,他們只是衝着我等的身價而來。現在可不是分兵的時候,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們引到曾國藩那廝的大營前,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可不能讓身後之人跟丟了!」曾雲廣所言,其實相隔並不遠的洪天貴福聽得一清二楚,一擺手也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倒也將自己心中的打算說出了幾分,「來!讓弟兄們降些馬速,快槍只管打那些騎馬的和那些當官的便是!」
「萬歲這是要……」
「對!我要讓曾國藩那老狐狸知道算計我們的下場!他不是想要把我們圍死在這江南之上嗎?我今日便讓他們先嘗嘗這自相踐踏的滋味!」
而洪天貴福之意,其實說白了就是三個字:狗咬狗!這法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倒也難度不小,除了上面說的需要想辦法讓鮑超所部盡數因為巨大利益的因素而不再服從各級指揮的調度,從而瘋狂追趕這已然成為黃金千兩的代名詞的洪天貴福之外,更要伺機擊殺這尾隨湘軍中的軍官,引來那些士卒的憤怒,同時,也讓這群已然缺乏有效指揮的湘軍人馬正式成為只知道追趕和利益的機器。
當然,要做到這點,對距離和腳程的掌控調整極為重要,畢竟這太平軍一旦跑的太遠,或是讓湘軍整個追趕大隊的隊列拉得過長,便會讓他們失去追趕的信心和意志,那洪天貴福之前所埋設的伏筆自然也就徹底化作了泡影。
不過,所幸對這這種關係的餓掌控,這十來人的太平軍禁衛中當真也有好手,不說這適才剛剛入伙的首王范汝增,便是李容發也是具備了這種超高難度的技能,一行人時而快馬而去,時而沿途設伏,時而繞到追兵的後隊……總之,是讓這些尾隨的湘軍追得極為憋屈,卻又是怒火橫生。
而至於說,李容發對於這方面的能力為何有如此的見解,這期間倒也是被范汝增解開了眉目,據說這幾年天京被圍,而忠王身背守城重任,而城中多為老弱殘兵,所以這進出天京運送米糧的要務也便是交代了他李容發的手中,經年也這追兵俘兵打交道,自然也是讓他練出幾分游擊的手段,這讓洪天貴福很是開心,手中有如此人才,還何愁大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