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慌。
他又不認識我,不能自亂陣腳。
於是文遠迅速冷靜了下來,只是不着痕跡的往後讓了讓,避過了顯眼的位置。
女警員看到迎面而來的李澤江,似乎也很驚訝。
「李隊長,你怎麼過來了,現在這個時候不是輪到你巡邏嗎?」
她的臉上帶着些許不悅,像是對於李澤江的擅離職守很是不滿。
李澤江現在雖說基本等同於被流放到了外城,但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外環總局也掛了個代理小隊長的虛名。
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也不辯解什麼,直接道:
「肖姐,保證沒有下一次了,我就是想問問你,昨天我給你的那個監控磁盤修復得怎麼樣了?」
李澤江口中的這位肖姐,全名叫做肖紅,和李澤江一樣是從中環城下來的,不過人家不是被排擠流放,而是正兒八經的來基層鍛煉的。
肖紅雖然是搞技術的,但她肩上扛着的三枚薔薇勳章,可實打實的壓了李澤江這位二級警員一頭。
出於有求於人的心態,全權負責此次任務的李澤江主動賣了個人情,特地安排了一個既能混績點,任務又輕鬆的工作給對方。
就想着人家能夠趕緊幫自己把監控恢復的事情給辦了,結果聽他這麼一說,肖紅反而像是才想起這件事一樣,滿不在乎的說:
「哦,你說那個啊,我放家裏了,明天晚上回去我幫你看看吧。」
還要明天?
李澤江有些生氣,照他以前的性子,直接就能硬剛上去,但經歷了這段時間險些丟掉中環城居住權的風波後,好歹還是學着圓滑了些。
「好吧肖姐,這事有些急,麻煩你幫忙上上心。」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還有事要忙,你也快回去巡邏吧,你們三個趕緊跟上。」
不耐煩的說了兩句,肖紅比李澤江更像是此次案件的負責人,直接扭頭走了。
文遠沒敢看李澤江的臉,但也知道他現在的臉色很不好,直到幾個人進入了別墅內部,他也沒敢回頭。
別墅的內部裝潢更加豪華,一位頭髮花白的管家正站在盤旋而上樓梯旁邊。
見到這位老人,剛剛還把高傲掛在臉上,一副目中無人姿態的肖紅,神色忽的就緩和了下來。
「管家先生,我把你要的人給找來了。」
管家笑呵呵的,慈祥極了,看了看她身後的三人,微微點了點頭,只是在掠過文遠的時候,面上浮現出了一絲不悅。
「勞煩肖小姐了,我家主人對僕人的要求嚴格,要長得好些,看着順眼,但這位……」
管家抬手指了指文遠,明顯對他的外貌條件不甚滿意。
我特麼……
聽到這話,文遠滿臉的震驚,這是說他丑是吧?是吧?是吧?
肖紅也笑了笑,解釋道:
「這次為了防止有犯罪人員混進來,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刻意不去選那些經驗豐富的護工,能來慈善醫院應聘的人大多又都是些履歷較好的老手,新人也沒幾個,只能矮子裏邊拔高個了,你們就將就一下湊合用吧。」
文遠:……
他就說當時面試的時候幹嘛好長時間不說話,原來不是在斟酌自己的條件,而是在看自己長得怎麼樣是吧。
心頭一陣無語,無語這些北城的上等人們真會玩,就連護工都要長得好看的,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與此同時,文遠再次對出售這份情報的無頭街產生了忌憚,究竟是要如何龐大且細緻的情報網,才能準確的推斷出每位警員不同的行事風格,給出能讓自己順利入選的標準答案。
極盜幫真的能幫我們復仇嗎?
文遠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這樣的疑問,但只是片刻,就被管家冷漠的聲音打斷了。
肖紅一走,管家頓時就沒了剛剛的慈眉善目,對着文遠頤指氣使道:
「丑東西,從今天起你就負責一樓以及跑腿的雜務,不許上到二樓污了主人的眼,聽到沒。」
「是,是,管家,我一定好好幹活,絕對不上去。」
在文遠狗腿的點頭哈腰中,另外二人得意的和管家上樓去了。
「呸!什麼東西!」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文遠一斂那諂媚的模樣,一臉嫌棄的朝他們離開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等二哥他們宰了伱這個狗屁主人,看你還囂張。
雖然滿身的不情願,但為了大計,文遠還是認命般的從雜物間裏找出了拖把和掃帚,打掃了起來。
別墅的一樓很空,很大,只是全部清理了一遍灰塵,就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餵丑東西,還不快去把主人的晚餐取來,快點。」
聽着從樓上傳來的聲音,累的腰都快要斷了的文遠嘴角抽了抽。
吃是吧,吃你麼吃,待會不給你加點料老子就不姓文。
「好的管家先生,我這就去。」
又是一陣點頭哈腰,文遠陰沉着臉走出了別墅。
門外依舊是防護重重,而且由於夜晚將近,守衛更是增加了三成有餘,默默將這些防守人員的變動記在心中,文遠出了別墅區,來到了慈善醫院的食堂。
食堂一共分為上下三層,最下邊是供給普通病人以及醫護人員用餐的普通區域,而上邊兩樓則專門服務那些有錢的vip患者。
上二樓報出別墅的門牌號,很快就順利拿到了裝在精緻餐盒裏的晚餐,很多都是文遠沒見過的。
出了食堂,文遠的眼睛轉了轉,四下看周圍沒什麼人,就悄悄的繞到了牆角,打開食盒,手放在褲腰帶上正準備添加些美味。
可還沒等真的做出些什麼,他的腦袋卻再度開始痛了起來,而且這次的疼痛還來得異常猛烈。
手中的食盒翻倒在地,文遠雙手抱頭倒在地上,開始掙扎翻滾,很快他就感覺自己的意識模糊了起來。
一道陌生的聲音且混亂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自腦海深處傳來。
「來了……開心……好……來了……爸爸」
文遠慘嚎着,無暇分辨這道聲音的具體含義,意識有了瞬間的中斷,但在他僅存的理智掙紮下又勉強恢復了過來。
不行,我不能昏倒在這裏,否則一切都完了,大哥和二哥的計劃,為爹報仇的事也全完了。
緊咬牙關,文遠從地上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
「爸爸……開心……爸爸來了!」
腦海中的那道突然出現的聲音,反覆重複着,從剛開始的結結巴巴,再到能勉強說出一句意思完整的句子,只用了一分多鐘。
爸爸?什么爸爸來了?
文遠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竟然開始認真思考起由於疼痛出現的幻聽。
腦中擾人的聲音不斷,讓本就在勉強支撐的他煩躁不已,終於在又一次枯燥而機械的重複後,文遠跪倒在地,猛的揮拳砸向地面,同時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
「他媽的,什么爸爸!去死啊!別說了煩不煩啊!」
耳邊驟然安靜下來,文遠劇烈的呼吸着,汗水已然浸濕全身。
「終於緩過來了嗎?」
癱軟無力的躺在地上,劫後餘生的無力湧上心頭,他或許得了某種病,文遠想着,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看了一眼翻倒的食盒,以及撒得滿地都是的食物,文遠無奈的嘆了口氣,正準備起身。
但就在這時,一道尖銳而詭異的聲音從他的身旁傳來。
「礙……事……」
不是腦海里的幻覺,文遠清楚的聽到了。
渾身顫抖,斜眼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他的右臂之上,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了一張尖牙密佈的嘴!
那張嘴一張一合,發出滑稽而詭異的音調,就像學舌的鸚鵡和八哥,拙劣的模仿着人類說話的聲音。
「生……生氣……礙……事……」
下一秒,文遠就被再度襲來的頭痛所淹沒,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