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作繭自縛的武皇后
武皇后已經涉政,在處理上官儀這一事件中擁有很大的權力。
這也是李治慣有的操作。
這一次政治清洗,矛頭直指前太子兼庶長子李忠,李治向來愛惜羽毛,這種有損自身名望的事情他向來不會親自插手的,讓他人背黑鍋是李治最常用的手段。
就是李治若是知道,自己一次次將自己的媳婦推出來背黑鍋,培養出來了一個女帝,導致了自己背負軟弱之名,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裏爬出來,改變自己的風格。
武皇后即有心將陳青兕牽扯入內,當即指示許敬宗將郭廣敬拿下審問。
許敬宗自不會反對,他這老狐狸知道李治是打算藉助上官儀之事,將李忠這個未來隱患除去。
郭廣敬與上官儀交好,人盡皆知,誰能保證他不是李忠一派?
何況人拿的越多,越顯得他們辦事有力。
許敬宗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坐享其成。
當天武皇后就將今日整理出來的審訊報告交給了李治。
負責清洗李忠一派,以武皇后、許敬宗為首,但李治在幕後掌控着一切,所有情況最後都會向他匯報。
李治看着首次出現郭廣敬的名字,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武皇后,繼續往下看。
郭廣敬的供詞中交代了與陳青兕見面的情況,也說了上官儀的請求。
同陳青兕與之說的一般無二。
李治下顎的少許鬍鬚抖動了一下,將手中的審訊報告放下。
武皇后說道:「陳大都督是昨日入的城,當時已經黃昏,沒有多少人知道此事。今日一早,郭廣敬就找上了大都督,說了什麼並不清楚,但現在他交代的只有這點。」
武皇后用心故意說的模稜兩可,一方面表示陳青兕這一入京,連面聖述職都沒顧得上就見了郭廣敬,另一方面又質疑郭廣敬的供詞有誤,含沙射影的表示兩人也許牽扯大問題。
武皇后深知自己丈夫的性格,陳青兕不是一般人物,文武雙全,能力涉及軍政,在廟堂上有一定的分量,在軍隊裏亦有一定的人脈。
這種人別說沒有二心,就算一心為公,也得提防一二,何況現在這種情況,發生了這種獨特的事情。
武皇后並不指望能夠此次一下子扳倒陳青兕,只要能夠在自己丈夫的心裏留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目的就達到了。
一旦讓君王生疑,未來很多事情實行起來就更加便利。
武皇后眼眸里透着幾分勝券在握。
豈料李治只是簡單的回應了一句:「捕風捉影之事,不值得大驚小怪。上官儀在兩京生活了數十載,莫不真要將他說過話的每個人都下大獄?」
他回應的語氣很輕,說的事情卻是極重。
李治知道武皇后在處理上官儀的事情上是動了私心的,順手處置了一些得罪她的人,便如反對她參政的,如跟着上官儀一起彈劾房仁裕的。
李治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要不過火,他都不當一回事。
大唐不缺人才,貶黜一些人,重新升用便是。
但將目標伸到陳青兕這樣急缺的大才身上,那就太多了。
何況這個大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對於他也是忠心耿耿,即便瑣碎之事都事無巨細的匯報。
這就觸及他底線了。
武皇后瞬間臉色蒼白,不知自己錯在何處,忙道:「妾明白。」
李治揮了揮手,直接讓武皇后退下去了。
武皇后走出了大殿,一股無力的感覺湧上心頭。
這一次她可輸得徹底。
武皇后在權謀上有着一定天賦,她知道此番失敗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在李治眼中,自己對陳青兕已經有了偏見敵視之心。
有了這一個印象,以後她嘴裏任何關於陳青兕不好的話,都會被視為別有用心。
本來陳青兕就是一個極其難對付的存在,現在更加不好辦了。
對於這一切,陳青兕並不知道,也不是因為神機妙算,提前將郭廣敬的事情告訴李治,而是自身的政治水平,讓他不會輕易的露出破綻。
武皇后以為可以利用的破綻,早就被陳青兕自身不經意的謹慎抹除了。
陳青兕出了皇宮,返回了家中開始寫拜帖跟請帖。
離開廟堂兩年半,這重回京畿,自然要將關係網重新鞏固。
此番從百濟回來,陳青兕特地帶了許多海東的禮物。
海東窮困,但因靠着長白山,好東西確實不少。
什麼人參、靈芝、東珠、貂皮之類的,都是寶貝。
陳青兕將禮物根據地位親疏逐一分發出去,又將清流派的核心人物以及商洛文壇里的好人物逐一請至府上敘舊。
尤其是文壇里的諸多大儒。
因為上官儀的原因,文壇上下人心惶惶。
上官儀的罪是勾結前太子李忠謀反,這是滅族的大罪。情節嚴重的,跟他有過往來的人都會被牽連。
尤其是武皇后趁機排除異己,利用此次政治事件,將不少與之作對的人拉下馬,以至於人心惶惶。
陳青兕此刻的出現,讓他們尋得了主心骨,穩定了民心。
陳青兕用了五天的時間,才走完交際。
陳青兕不在,清流黨的情況,人所共知。
他這一回歸,毫無懸念重新獲得了黨魁之位。
尤其是陳青兕此番已經身為尚書,離入相只是一步之遙。
文壇自不用說,現在正缺陳青兕這樣的大佬庇佑。
陳青兕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兩股政治力量掌握在手上。
至於兵部尚書一職位,陳青兕也是即入即主。
他本就在兵部當過侍郎,且因為能力原因,差點就將上司架空了。
雖然離開了兩年半,但兵部在姜恪的管理下並沒有大變化。直至房仁裕接管了兵部,才出現了一定的變動。
房仁裕不像姜恪,純以軍功入尚書,對於政治不擅長。
他是有政治能力的,自不願意在一個充滿了前任氣息的部門當一把手。
他在兵部作了不少動作,但終究在位時間不長,且他一直在外地為官,於京中並無多少力量,對於兵部的改動有限,只是作了些許小變動,就給李治踢出了廟堂。
陳青兕的回歸,也得到了兵部老人的歡迎。
一切都很順利,但陳青兕卻有些煩躁。
這種情緒,甚至有些影響到他的辦公。
「戶部的人幹什麼吃的,糧食怎麼還不到位。前線將士用命戰鬥,他們一群人在後邊想着清福,連這點小事都干不好?去催催」
老同僚現在已經身為兵部侍郎的張銘立刻應諾,然後小跑着離開了尚書衙門的辦公署。
張銘正巧在路上遇到了職方司主事郭瑞。
郭瑞問道:「張侍郎,尚書的心情如何?」
張銘給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道:「自求多福,別犯錯了。」
陳青兕就算心中有火,也不會隨意發泄,干好了事情,他還會好好表揚的,可要是犯了錯,那就對不起了,少不得一頓訓斥。
郭瑞有些叫苦不迭,陳青兕此番回來,一切都好,但不知為何原因,脾氣可是大漲。
難道是因為在軍中待多了緣故?
郭瑞只能妄自猜測,卻不敢多問。
陳青兕心中的火併不是誰惹着了他,而是一種無奈,完全沒有辦法的無奈。
他自詡主意多,能搞定一切事情,唯獨拿自家的活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陳青兕鎮撫百濟多年,蕭妙宸一人在家孤獨寂寞,將對丈夫的思念愛心都傾注到兒子鏡鏡身上,習慣了與自己的兒子一起睡,看着夫妻兩人的生命結晶,以藉慰相思之苦。
這一下好了,鏡鏡養成了給母親一起睡的習慣,習慣母親的睡前故事,習慣了母親的安撫,習慣了母親身上的味道。
這離了母親,根本睡不着覺,完全不適應。
大哭大鬧
哭得是撕心裂肺,嗓子都啞了,怎麼勸都是無用。
陳青兕氣得真有將他回爐再造的念頭
每每看着電燈泡一樣的乖兒子,陳青兕是又疼愛又氣惱,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天陳青兕應邀至英國公府商議封禪之事。
這也是李治決定封禪之後,幾個封禪使的第一次會晤。
陳青兕對於此次封禪很是重視,特地提前了兩刻鐘,抵達英國公府。
毫無疑問,他是第一個。
李績一如既往地謙遜客氣,面對陳青兕的到來,他也是親自來迎。
陳青兕立刻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說着客套的話,一併至會客廳說話。
李績文武雙全,但他極少涉及政事,以軍略為上。
陳青兕在百濟多經戰事,也有了一定的經驗,兩人話題也圍繞軍事展開。
陳青兕請教了一些問題,李績經驗豐富,什麼戰場局勢沒有見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對於陳青兕在高句麗使用的手段,李績也很感興趣。
經濟封鎖,政治脅迫,不戰而屈人。
李績看着面前這位侃侃而談的青年俊傑,心中暗思:「太宗陛下,朝廷多了一位這樣的俊傑,您亦可含笑九泉了。」
即便李世民離世多年,李績這樣的老臣對於那位天可汗,依舊深切懷念。
甚至可以說,他一直混跡廟堂,不願告老致仕,就是為了等到攻打高句麗的時候,能夠披甲掛帥,以完成太宗皇帝未完成的夙願。
卻不想太宗皇帝未完成的夙願,就在面前這位青年俊傑手上完成了一大半。
就現在高句麗的情況,等他們分出勝負,李績都不太願意自己領兵去戰了。
殺雞焉用牛刀。
這種送上門的功績,以李績現在的資歷都不屑去看的。
面對陳青兕,李績是由衷的高興與欣賞。
很快隨着約定的來臨,李元禮、許敬宗也先後抵達。
四位封禪使分左右入座。
面對李元禮、許敬宗,陳青兕自然居於末席。
李績這位封禪使其實就是一個甩手掌柜。
人有專攻,李績的能力並不表現於禮法。他武將出身,固然是智勇雙全,這智也多體現於智慧,而不是博學。
李績這個封禪正使是只有他能擔任,而不是非他不可。
李績也很有自知之明,只是開了一個頭,說了兩句開場白,就讓下面的人暢所欲言。
李元禮比李績要好上些許,他是做了準備工作的,將之前秦始皇、漢武帝、漢光武帝三人的封禪流程作一個總結。
真正厲害的是許敬宗。
許敬宗能夠得李治寵信至今也是有原因的,身為當年秦王府十八學士唯一的碩果。
許敬宗的博學,讓人震撼佩服。他就如一個百科全書,你說什麼他都能接話,而且引經據典,說出古籍出處。
李治這人有個毛病,喜歡問問題。
到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就想問這是什麼地方,有什麼典故。
也只有許敬宗一人能夠作答。
甚至有一次,李治想要考驗許敬宗,直接指着昆明池問,這昆明池有什麼典故?
許敬宗沒有任何遲疑就說出了是因為漢武帝派使者為鎮撫南疆,被昆明滇池阻絕,因此借鎬池的舊澤,憑它通過滇池,練習水戰,故稱呼昆明池。
李治不信邪,刁難的問了一嘴:「什麼時候的事?」
許敬宗直接道:「漢武帝元狩三年!」
李治都懵了,命人去查資料,半點不差。
陳青兕也見識到了許敬宗這位十八學士的真本事,各種封禪的禮節,還有一些想封禪未得執行卻有一定安排的禮節,許敬宗是隨口而來,說的是頭頭是道。
不只是陳青兕嘆服,李績、李元禮都佩服的五體投地。
在博學這方面,李績、李元禮外加陳青兕都比不上一個許敬宗。
許敬宗不止是博古,還通今。他知道李治這位皇帝心裏在想什麼:李治有自知之明,不敢比肩秦始皇、漢武帝、漢光武帝,但此番封禪他是打算連同自己父親未完成的願望一起執行的,加上一個李世民,那就有的一比了。
能不能後無來者,李治不管,但絕對要前無古人,要將秦始皇、漢武帝、漢光武帝三人的封禪排場都壓下去。
所以這一次李治不止要帶大唐的文武百官,還要將四方諸夷的國王、使者都帶到泰山,一起朝聖。
這是古未有之的情況,需要新的儀式
此次會議也以此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