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皇陵鎮某個較為隱秘的辦公之處。
徐光啟、孫元化,以及皇陵鎮守陵軍頭領,各大機構負責人,甚至剛剛加入這個團隊的宋應星,具都在列。
不算寬敞的會議室里,坐滿了人,抽着一種被李辛發明出來,叫紙卷香煙的東西。
會議室里的人一個個愁容滿面,煙氣繚繞,讓一把年紀的徐光啟咳嗽不斷。
「咳咳咳我說,咱他媽能別抽了不?封太保可說過,這玩意兒抽多了肺癌!」
徐光啟無奈站起身子,一把拉開會議室窗戶,又打開了大門,滿屋子的煙氣才算消散不少。
「呵呵,老師!不抽了,反正我不抽了。您坐,您先坐下」
孫元化見恩師快要被活活嗆死,嬉皮笑臉的掐滅手中香煙。
他這一掐,眾人相互看看,也都不好意思再抽。
畢竟屋裏還有個六七十歲的老同志啊,不能不講武德。
等屋裏渾濁空氣不再。
「好了!大家都說說吧。」
徐光啟輕咳一聲,看向眾人,沉聲重複了一遍半個時辰得到的消息。
「京城二十八宮門具鎖,萬歲爺恐今日已要殯天,咱們皇陵鎮,此後該如何是好?」
一個問題拋出,換來眾人越發的愁眉苦臉。
是啊!
該如何是好。
其實按理來說,荒唐的朱由校終於駕崩,也就意味着魏忠賢代表的閹黨即將倒台。
這對天下百姓來說,應該是拍手稱快的一件事情。
尤其繼任者朱由檢,更是一貫賢王名聲,深受朝中官員和民間百姓愛戴。
從此這大明王朝改天換日,應該是一件大好事才對。
可
參與過天啟大爆炸救援工作的眾人卻知道內情。
這位信王朱由檢,可不是表面那般聖賢英明。
他因為某些一己之私,坑害京城數十萬百姓生命,導致無數人流離失所,滿門俱喪,其身上背負冤魂無數。
並且,信王殿下和皇陵鎮還不太對付。
他曾多次來招攬自家先生,卻被先生無情拒絕。
甚至最後一次還撕破臉皮,差點動了刀兵。
如今朱由校駕崩,朱由檢登基在即。
誰能預知皇陵鎮今後命運如何?
萬一一道聖旨頒下,將先生賜死。
我們難道眼睜睜看着?
「先生呢?」
見全場一片沉默。
在場身份最低的宋應星,不敢說話,終究張嘴問了一句。
他也心裏慌啊。
麻蛋!
還沒搞清楚情況就被好友孫元化給拉過來了,貿然加入這種初創團隊。
剛開始還樂呵不已,以為找到研究科學的聖地,總算能一展渾身抱負。
可來了才半年,就撞到這種事情。
宋應星真是崩潰,但不好置身事外。
「先生?」
孫元化歉意的看了看兄弟,回道:「沈煉去喊他了,估計一會便來。」
「那便等先生來了,再商議如何好了。」
宋應星隨意說了一句,卻換來整個屋子眾人白眼。
他頓時意識到說錯了話,悻悻紮下腦袋。
靠北鼻。
我就是個搞科研的卡拉米,沒事喜歡寫寫【天工開物】,找我商量什麼造反的事啊。
行了,我不吭聲了行不。
你們自己研究。
嘭!
他這邊剛低下頭,就有一人重重捶了一下桌子。
「等什麼先生!啊,還等他來?」
「他絕對要說,幹什麼呢!大家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莫要沒事找事,胡思亂想。」
錘桌子那人聲如洪鐘,叫喊聲響徹屋頂,讓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他便是守陵軍統領劉繼祖,統管三萬守陵軍。
今年四十出頭,容貌粗獷。
其實從天啟二年,先生獲封觀山太保之後,劉繼祖便從京畿禁軍調來到這裏,一方面守衛皇陵,一方面操練新軍。
可不要小看此人。
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黑虎將軍劉綎的義子。
他和另一位義子劉招孫都是劉綎從軍中收養的孤兒。
可惜,萬曆四十七年的薩爾滸之戰,黑虎將軍劉綎和義子劉招孫全部葬身遼東沙場,悲壯而亡。
兩人戰死後,劉繼祖僥倖存活。
此人和義父劉綎一樣,善使一百二十斤關公大刀,面容粗狂,性格豪爽,武藝高強。
原本誰都不服的性格,到了皇陵鎮數年,已被李辛管教的服服帖帖。
不光他,麾下的三萬守陵軍也對先生敬佩有加,視若神明。
畢竟。
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啊!
以前在京畿禁軍待着,別說滿餉了,吃飽飯都難。
隨着封禮辛到了皇陵鎮當守軍之後。
不但有糧餉拿着,還有銀餉發放,甚至還能吃飽穿暖,在皇陵鎮結婚生子。
這樣的待遇,天下間哪裏去找?
給個白粥鹹菜就敢造反的明末亂世,這裏就好像仙界一般。
所以說,整個皇陵鎮三萬守陵軍,對李辛真是一呼百應,但有所求,無所不從。
此刻的劉繼祖才敢拍着桌子。
「等先生來!就他那文弱性子,必然要受朱由檢欺負。」
「要我說啊,咱還琢磨什麼!」
「木匠皇帝死了,偽君子皇帝登基!」
「這大明還是那般窩囊模樣。」
「他朱由檢若敢欺負先生,咱們便揭竿造反算了!」
轟!
劉繼祖這話一說,滿場皆驚。
尤其孫元化,更是慌忙起身,又將會議室的大門和窗戶再次關閉。
「咳咳,劉將軍,你在胡說些什麼?」
孫元化乾笑一聲,情不自禁又拿起一根香煙點燃,試圖掩飾心中驚慌。
劉繼祖見孫元化這副模樣,滿不在乎一笑。
「呵呵!孫先生,俺不過說出你心裏的話,你又害怕什麼。」
孫元化狂翻白眼,無奈不吭聲了。
老子也才加入你們這個團隊一年多啊。
怎麼就成了謀逆反賊?
可這一年多來的經歷,比他前半生都要精彩紛呈。
講真。
經歷過遼東亂局,又連續被貶之後。
他是真期待封禮辛統管下江山,將是一番什麼模樣。
孫元化有些不安的看向恩師徐光啟,不知老師是如何打算。
恩師徐光啟卻撫着白須,看着面前的桌子,沉默不已。
其實不光徐光啟,在場所有人心中都有數。
在皇陵鎮這幾年來,相互之間已熟稔如同家人一般。
尤其眾人的先生封禮辛,更是一家之長,敬如君父。
這樣的人,若是被新皇帝朱由檢害了,誰能答應?
要麼揭竿造反,要麼陪着封先生一同喪命。
但凡能吃飽穿暖,享受皇陵鎮帶給大家的一切,誰又願死?
所以,眾人在聚集開會之前,心中都有了決斷,只不過沒人明言罷了。
能來到這裏,便是鐵了心一路走到黑。
劉繼祖一聲造反喊出,算是喊出所有人心聲。
只是沒人知道。
這位皇陵鎮二把手,德高望重的徐光啟徐先生,又是如何打算?
畢竟,人家是松江府的名門望族啊。
帶着全家幾百號人的腦袋,給你扯造反的犢子?
一時間,屋裏靜悄悄的,只剩下眾人粗重的呼吸之聲。
不知過了多久,徐光啟終於抬起了頭。
「老夫覺得,此事大有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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