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也是名山,但凡出名的地方,就少不了各種文人墨客留下的「文化瑰寶」,獨孤一鶴引雲惟珎看了許多篆刻題字,還想着請雲惟珎也留下墨寶呢。
&孤掌門客氣了,一介凡俗,不敢與先賢比肩。」雲惟珎可不願意幹這麼考驗臉皮的事情,他書法也沒好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他現在是位高權重,可別等他失勢或者過世,人家馬上就把題字洗掉,那才丟臉呢。哪兒來的千古佳話,只能留下千古笑話!
&呵。」獨孤一鶴不在意的笑了笑,他也只是想表達親近罷了,題不題字的,無所謂。
兩人走到半山亭,考慮到雲惟珎的體力,獨孤一鶴建議道裏面去休息一下。
&謝雲大人保全之恩。」兩人才剛坐定,獨孤一鶴就起身作揖道。
&客氣,我本意並非為了你。」雲惟珎淡定的坐着,這些年來,給他施禮的人太多了。
&我確實實實在在的受益者。」獨孤一鶴摸了摸短須,微笑致謝,「不止謝雲大人保住了我的性命,更謝雲大人保住了峨眉百年清譽。我當初走投無路,空有一身耍刀的本事,若沒有師父精心教導,只怕白骨都化作塵土了,師父一生最看重的就是峨眉傳承,可惜我這麼些年卻沒培養出足以傲視群雄的傳承人來。」
雲惟珎豎起食指搖了搖,道:「我可沒有答應保全你的性命,你該怎麼來,還怎麼來。」
&不是雲大人出力,恐怕我早就折在玉教主手下了。」獨孤一鶴苦笑道。
&認識他?」雲惟珎有些吃驚,西域和中原江湖的交往並不密切,更何況蜀中這種山疙瘩里。
&世能有那般高強的武功、詭秘的作風,除了玉羅剎還有誰?況且他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那你知道他沒什麼沒有殺你嗎?」
&知。」獨孤一鶴誠實的搖了搖頭。
&為想榨乾你最後一點價值啊。」雲惟珎毫不在意的說到:「聽聞西門吹雪和你約定了要比劍。」
&兩天後,就在這峨眉金頂!」獨孤一鶴作為一代絕頂劍客,說到比劍,氣勢就猛然強烈起來。
&你還可以發揮最後一點餘熱,幫助西門吹雪磨練劍道,成就他一代劍神的名頭。」雲惟珎自信的說着這話,好像他比劍的結果已經板上釘釘了一樣。
&大人這是小瞧我了。」獨孤一鶴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仿佛看一個不懂行的小孩子。
雲惟珎也跟着搖頭,道:「獨孤掌門,我雖自己不會武功,但我手下人的武功都是我教的,這點兒眼力還是有的。我見過你出手,刀法的大開大闔、剛烈沉猛,溶入峨眉靈秀清奇的劍法中,「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的確是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功夫。」
&然獨一無二,為何會輸。」
&為你老了,而西門吹雪更年輕。」雲惟珎淡定道。
&力可是需要時間積累的。」獨孤一鶴不相信。
&我說的不是身體,是心。獨孤掌門,你的心老了,你沒有了當年創立刀劍雙殺時候一往無前的氣勢了,你惦記這身前身後名,惦記着峨眉的清譽,還關心着峨眉派的繼承人,俗世牽扯太多,拖慢了你的劍。可西門吹雪還是那個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西門吹雪。」雲惟珎給他分析道。
&大人就這樣肯定?我投身江湖三十多年,還沒有輸過。」獨孤一鶴臉色沉了下來。
&妨,看結果吧。你們最後肯定會兩敗俱傷,在你殺死西門吹雪之前,他一定會先把劍刺進你的脖子。」雲惟珎做神棍狀:「不過別擔心,郭萍在一旁看着呢,我不願你死於決戰,對西門名聲不好。」
雲惟珎當晚神棍,就施施然的起身走了。
回到峨眉派的客院中,郭萍已經安排護衛把安歇的地方收拾妥當了,見雲惟珎回來,給他倒了杯茶暖手,山上總有些冷。「玩得還高興嗎?」
&兒是去玩兒了,去當壞人了。」雲惟珎抱着差別取暖聞香,並不喝。
&爺是去忽悠獨孤一鶴了。」郭萍眼含笑意的問道。
&麼忽悠,學好三年,學壞三天。」雲惟珎嗔道:「我就是去和他分析分析了局勢。」
&少爺的辯才,獨孤一鶴肯定被分析得心志動搖了吧。」
&就是這個目的嗎?」雲惟珎笑道。
&記得少爺不太喜歡這種事情的……」
&門還年輕,他有無限可能,獨孤一鶴有前科,敗不敗就那樣吧。」雲惟珎隨口道,看着郭萍戲謔的眼神,才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道:「好吧,其他都是廢話,不過是我和西門關係好,立場決定腦袋,和他關係近自然幫他。」
雲惟珎是個自私的人,他還沒有進化到事關生死都大公無私,比起西門吹雪,雲惟珎寧願讓不熟悉、有前科的獨孤一鶴去死一死。
西門吹雪上山來的時候,雲惟珎並沒有去見他,事實上西門吹雪在比劍之前也不想見任何人,這是他驗證劍道的關鍵一步,獨孤一鶴的武功是武林七大一流高手之一。經驗豐富、內里雄渾、招式精妙,西門吹雪若是在三十招之內拿不下獨孤一鶴,那就是他敗了。如此緊要關頭,西門吹雪不願意讓任何人打攪了自己單純驗證劍道的心。
西門吹雪和獨孤一鶴的比試,在早晨的金頂,等太陽躍出山間,明亮的光線灑向地面之後,兩個在蓄勢的人就同時動了。
雲惟珎沒有去觀看這場足以載入江湖大事記的比武,結局左右就是那樣了吧。
不一會兒,郭萍記就回來了,把比試的結果告訴了雲惟珎。「西門吹雪險勝。」
&雲惟珎淡定的應了一聲,「明早下山吧。」
雲惟珎淡定,但是圍觀比武的玉羅剎和獨孤一鶴的弟子們不淡定了。一個險字,充分形容了當時的清淨,兩人在比武的背景是初升的太陽,可在圍觀人的眼裏,這兩人手中劍反射的光芒,比日光都亮眼。兩人在來回過招在,在第三十招的時候,西門吹雪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拖了,他不顧胸前的長劍,一份飛身直刺,直直的把劍鋒送到獨孤一鶴的脖子。
這一劍,光華萬丈,是西門吹雪最精華最突出的一劍,他對劍道的所有領悟,他所有的實力都在這簡單的一刺里了。獨孤一鶴的長劍就在他的胸前,可是西門吹雪看不見,他眼裏只有自己的劍,那把要刺進獨孤一鶴脖子的利劍。劍氣割斷了獨孤一鶴幾縷頭髮,劍氣開始刺激皮膚,眼看就要刺穿獨孤一鶴的脖子。
這個時候,獨孤一鶴退了,他慢了下來,他已經不負當年的銳氣,不然,他會早一步把劍鋒送進西門吹雪的胸膛。獨孤一鶴怕了,他怕死,他想起雲惟珎說過郭萍在場,會保住他性命的,看他下意識的慢了,想要郭萍更有把握救人。
郭萍也的確出手了,郭萍長劍一挑,兩人的劍就各自回到自己手裏。「西門莊主的劍會早一分刺進獨孤掌門的脖子,但是他沒有辦法躲開獨孤掌門的致命一劍,結果是兩人前後腳死去。」郭萍淡定的宣佈了結果,好像剛剛出手破壞比武規矩的不是他一樣。
&了半分也是快,是我輸了。」獨孤一鶴大方的承認了,他的心境的確受了影響,但他老了是事實,輸了也是事實。
郭萍把比試的結果和獨孤一鶴的豁達都稟報給了雲惟珎。雲惟珎翻着峨眉山上的佛經,神色舒緩道:「獨孤一鶴雖有過錯,但罪不致死,讓他卸下掌門之位,退隱江湖,補償枉殺後人吧。」
&爺就是心太軟。」郭萍嘆息。
&是我不需要心硬。」雲惟珎道,他硬起來的時候,就不是一兩個人的性命,而是以萬為計量單位的了。
雲惟珎已經準備好安慰睡一覺,明早出發了,結果大半夜的,被尖叫的峨眉弟子吵醒了。
獨孤一鶴自殺!
雲惟珎一個激靈,睡意全消,自殺?開什麼玩笑?早先壓力重重他都沒想死,現在倒想不開了?
容不得雲惟珎多想,衝動的峨眉派弟子已經包圍了西門吹雪的院子。
&門吹雪你出來,殺人償命,你快出來。」
&不殺師父師父因你而死,你推脫不了,快滾出來。」
&人兇手,滾出來!」
峨眉是有女弟子的,女子聲音本就高亢尖銳,在深夜裏一喊,更刺耳了。
看着吵吵嚷嚷的峨眉弟子,雲惟珎周琪的眉頭足以夾死一直蚊子。這些人簡直無理取鬧,別說獨孤一鶴是自己自殺的,就是死在比試里,那也是自願自覺,責任自負,江湖規矩歷來如此,峨眉也是一個大派,怎麼淪落道了仗勢欺人、以眾欺寡的地步。
雲惟珎剛想上前驅逐,西門吹雪就開門出來了,西門吹雪會證明,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就可以穩住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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