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化縣城,「再來酒肆」,門外馬蹄聲響,片刻間,一人一馬到了門前,來人一襲白衣,略帶香風,正是在淳化城外遇襲的「黑龍堡」林大小姐。
酒肆經營依舊,人是否依然?
林大小姐拴好馬,走進了酒肆,酒肆內寥寥數人,掌柜的李老頭伏在案上,似是在瞌睡之中,對有人進來也無動於衷。
林大小姐走到櫃枱前,輕敲櫃面,李老頭的才似醒來,一見櫃前有人,立刻一幅笑臉相迎,道:「客官,您是要吃點啥呢?」
林大小姐一笑,道:「李叔,你可是不認得我了?」
李老頭使勁揉揉眼,睜眼仔細再看,突然一怔,腳下一點,已從櫃枱內躍了出來,驚喜道:「大小姐!」
一看店內的幾個在座的食客,忽然道:「各位,真對不住,小店今日不營業了,您幾位的飯錢,免了!」
幾個食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不要飯錢,自是歡天喜地的走了,只恨不得今日點的酒菜太過平常,還有覺得吃了虧的感覺。
廚房內一聲呵斥聲道:「你這死老頭子,老骨頭又犯賤了,吃飯都不收錢了,等着喝西北風嗎?」
聲未落,風風火火的就闖過來一個肥肥胖胖的老婦人,叉腰戟指,指向李老頭,正是放翻了洪天猛等一眾人等的老婦人。
李老頭臉上一紅,林大小姐見到老婦人卻是莞爾一笑,道:「楊嬸,您好!」
老婦人腳下一頓,生生的立住了身子,也是揉揉眼睛,仔細再看眼前這個白衣飄飄的年輕人(男裝打扮),忽然給了李老頭肩上一巴掌,大聲道:「大小姐來了,你咋不早說咧?你個死老頭子。」
李老頭一臉委屈,道:「你倒是能讓我說才好,着急把火的,多會能改改。」
老婦人臉色一變,終究是沒再生氣出來,嘟囔聲:「死老頭子。」也就不去理他,一手拉住林大小姐歡喜道:「大小姐,咱可有七、八年時間沒見了,您今天咋來這小縣城?」
李老頭去把門板上好,關門休息,林大小姐道:「淳化縣自明教方臘起事已有兩年,近日之時,江湖中人忽然俱往此地而來,堡內各長老探的消息,這些人應該都是衝着那人而來的,那人對我『黑龍堡』有恩,爹放心不下,才讓我趕過來。」
老婦人「呵呵」大笑一聲,道:「哦,你說的是戚寒紗吧?」林大小姐點點頭,老婦人道:「他兩日前已經到了這裏,和湘西的『紫麒麟』洪天猛鬥了一番,現時已經走了,這回只怕已到遂安縣了吧。」
林大小姐點點頭,道:「我倒是聽說了此事,楊嬸,您那『全身無力粉』也是真厲害呢。」
老婦人不由得大笑,神情之間自是得意非常。
林大小姐問道:「想洪天猛也是江湖上名聲在外的好漢,事後認栽,沒難為你們嗎?」
李老頭「嘿嘿」一笑,道:「我『黑龍堡』的人,難道還能怕他們不成?」
老婦人也正色道:「戚小哥於我『黑龍堡』有恩,我們不能見人有難而不聞不顧,江湖道義、江湖道義,這就是江湖道義。」
林大小姐點點頭,李老頭躊躇一會,道:「大小姐,聽那洪天猛所言,說戚小哥是賣國奸賊的,為『聯珠寨』的獨孤大俠,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林大小姐臉色一黯,輕輕嘆道:「江湖上的鋤奸令的確是『聯珠寨』所發,爹已經證實過,只是真正簽發此令的,並不是獨孤大俠,而是掌令副寨主『言出必行』司徒雙照。」
李老頭和老婦人都是大吃一驚,若說江湖中,能讓黑白兩道都能欽佩的,除了獨孤清寒,就是這「言出必行」司徒雙照。
獨孤清寒令人欽佩的,是他的武功和多年組織義軍抗擊遼軍南侵的義舉。
而只要是江湖中人,就沒有不知道「言出必行」司徒雙照的,倒不是因為他的武功好,而是因為他向來很講義氣,應諾後從不違約。
為應諾「一錘震天下」雷震天保護雷飄飄,結果自己被人打斷了五根肋骨,又被人一劍刺穿了肺,但最終雷飄飄毫髮未傷,而司徒雙照為此休養了近兩年多時間。
所以江湖上的人,說起司徒雙照,無不都會舉起大拇指,贊聲好。
而司徒雙照的為人公正不阿,說一不二,十幾年來輔助獨孤清寒掌令「聯珠寨」,令黑白兩道更是推崇。
所以,無論這兩人是誰發出了鋤奸令,其結果都是一樣——
戚寒紗就是一個賣國奸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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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當空。
林芯兒看一眼那天上明月,道:「江湖中盛傳你這賣國奸賊,卻不想我竟然和你一路同行。」
戚寒紗「呵呵」一笑,一撫垂髮,道:「江湖中人,都說『聯珠寨』武林之首,獨孤清寒更是天下敬仰的英雄,就算你『黑龍堡』勢力再大,何以你敢如此大膽呢?」
林芯兒淡淡一笑,道:「因你於我『黑龍堡』有恩,江湖中人,有恩必報,道義而已。」
戚寒紗一愣。
林芯兒美目一轉,道:「因你當年護送的一百三十二名百姓中,有六十二人是我『黑龍堡』在遼軍後方的暗探,這下你可明白你於我『黑龍堡』有恩的原因了吧?」
戚寒紗皺皺眉,道:「倒真不知道會是這樣的。」
林芯兒道:「所以,我們才更加敬重你,因為出手相助,並無目的。而我們更應該還你這個人情。」
戚寒紗沉吟半晌,忽然問道:「卻不知道,你在『黑龍堡』內,是何擔當?竟能有如此氣魄,敢與我這個已是整個武林公敵之人同行?」
林芯兒嘴角微微一翹,望着天上明月,輕輕道:「因為我是林芯兒,是林正膺的女兒!」
「『黑龍堡』堡主林正膺?」
「正是!」
戚寒紗更是愣怔無語,一陣涼風吹來,天上明月隱入雲中,大地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