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房受了一肚子的氣,相思回到府中就再懶得出門,正好孟辛桐也懷孕相思就想着去拜訪之前為了她的事情連日奔波的沈佳麗,如今她們也算是親戚,寶親王世子也等於救她一命,多多來往也是應當的。
可還沒等她準備好出門,門房就說孟奇珍來了,相思對她並沒有什麼好感也沒什麼惡感,對比何淑瑤的陰沉多疑、舒宛萱的心機狡詐,孟奇珍撐死也就是個傻子。
「姑娘……要不要讓孟姑娘回去了?」石榴是知道這幾年隨着姑娘們長大,有些人也就都疏遠了。
「罷了,曾經都是同宗的姐妹,到底不能這麼將人趕出去,她來怕也是想問誠平伯的事情。」相思起身回屋換了身衣裳,便帶着石榴去花廳見客。
相思這幾年見着孟奇珍的次數不多,但是孟奇珍明顯這一次比上一次瞧着要瘦了,眼底也透着疲倦。
「孟姐姐到是稀客。」相思揮手,小丫頭過來就給孟奇珍添茶。
孟奇珍坐在椅子上蹭了蹭,略帶尷尬的看向相思。興許兒時大家都玩的不錯,可是近些年何淑瑤她們都與定安伯家裏的姑娘疏遠,以至於她明明和相思她們是同宗的姐妹,也少有來往。此次,她本是不該來的,只是她求見了許多人,曾經的好友視她為洪水猛獸,曾經巴結祖父的也都能躲就躲,爹娘不讓她出門不希望她再撞釘子,只是她每日看着父親歸家時疲憊的模樣,祖父臥床不起的病容,她身體裏那股子不輸男兒的底氣便又涌了上來。
「郡主!」孟奇珍起身規規矩矩給相思行了個禮。
相思訝異,在她印象里孟奇珍就是個偏聽偏信又帶着些江湖俠氣的女孩子,愛玩愛鬧似乎一切都困不住她,只是多久不見吶……孟奇珍到像被馴服的野鹿,折斷了善於奔跑的四蹄。
不喜歸不喜,但是相思打心眼裏有些遺憾。
「坐吧,誠平伯可好?」相思還是挺關心這對老夫婦,當初誠平伯老夫人還想着法子要將她留在京都。
「祖父他……臥病在床,看着挺嚴重的。」孟奇珍擦着眼淚有些難過的說道。
「你也別太難過,找了大夫來看過麼?」相思又問道。
孟奇珍點點頭道:「說是鬱結在心,父親的差事也沒有了,家裏私下的生意也受了影響,此次除了我大哥去參加科舉,其餘的兄弟都想着過三年再下場。」
「那麼你來找我?」相思已經猜到一二。
「其實我本不應該來的。」孟奇珍擦了擦眼淚,抽抽鼻子道:「我尋過好多人,想着在皇上面前為我祖父說說好話,至少不能讓我爹還有家中的叔伯閒賦在家,家中那麼多有抱負的兄弟也不必畏首畏尾不敢下場科考。」
相思覺得,孟奇珍可能今日前來並不是有事相求,而是她憋的狠了,需要找一個人說說話。
「爹娘都說,這都是大人的事情,我一個女孩子參合什麼。」孟奇珍苦笑道:「可是我每日看着家中有遣散奴僕,看着父母奔忙,母親還有嬸嬸伯母變賣嫁妝,心中就是難受。我們是誠平伯府啊!府上可是拜過侯的,怎麼能落到這樣的地步,怎麼可以像那些落魄人家一樣沒了精氣神!祖父之前常常說我們誠平伯府定然會再一次走上朝堂,就像祖先那樣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可是現在他躺在床上虛弱的和普通的老人沒什麼區別。」
「所以你迷茫了。」相思轉動着手上的紅寶石戒指,直接說道。
孟奇珍轉過頭看向相思,果然眼底滿是茫然,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哭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要來做什麼,明明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到,我母親最近甚至因為害怕日後丞相會報復,要將我嫁到遠方去。」
相思起身,從石榴手上取過熱好的帕子遞給孟奇珍。
孟奇珍雙手捧着帕子捂了捂眼睛道:「我現在每天晚上都在做夢,夢見誠平伯府倒了,丞相要報復我們,全家的男丁都被拖去了菜市口……」
這到並不是胡思亂想,相思很清楚,若是皇上有一日倒了,只要丞相把控了陳國,第一個要死的就是孟家,興許孟家二房可以逃過一難,但是曾經就得罪過丞相,之後一直站在丞相對立面的誠平伯府定然不會善終。
「我去尋了付寧准兩次。」原先不想說,可在感受到帕子的溫暖後,孟奇珍突然開口道:「我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幫助我,至少可以開解我或是安慰我,但是沒有……他說他已經訂婚了,他就不可以再將溫暖借給別的人了。」
相思站在她身後,看着她手中的帕子冒着溫熱的水汽,而她的淚珠正一滴滴的染在了帕子上。
「舒宛萱說我與他是兄弟,不是男女之情,男女之情一定是要見着心跳加速,如同上山過海般的洶湧,我之前一直期盼着……」孟奇珍閉上眼睛將頭深深的低下道:「可是為什麼,他那一日走說要去邊關成親,我會那麼難過呢?」
女孩子似乎許多都弄不明白自己的心,總想要聽取旁人的意見,可是她們往往都會忘記,自己的感覺才是最重要的。有時候太過習慣就會忘記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相思伸出手摸向孟奇珍的頭髮,那個興許是來找她求助的女孩子,此時卻在為她逝去的情感痛哭落淚。相思上輩子就沒體會過什麼叫愛情的失去,但她體會過愛情的遺憾,而今她不希望她變成下一個孟奇珍。
「誠平伯府已經屹立了百年,不可能就是一個丞相就能將其扳倒,你祖父你父母這樣大多應該是做給別人看的,只是幾次勸阻你你卻不聽話不願留在府里,你放心吧……誠平伯府不會有事的。」相思難得安慰別人道。
孟奇珍用帕子捂住臉用力抹了抹,紅着眼睛看向相思道:「現在也只有你會對我說這些,其實付寧准之前也提醒過我,可我只當他是敷衍。現在我覺得,當初我退婚是對的……我配不上他。」
相思心裏似乎被揪了一下,她笑着搖頭道:「這世上沒有誰配不上誰,只有合適不合適,你只是和付寧准沒有緣分罷了。」
「我是傻子!」孟奇珍似乎一夜長大般說道:「掏心掏肺的為了朋友,可是朋友不過將我當成可有可無的附庸,明明有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卻因為旁人的挑唆蒙蔽了自己的心。你與大姐姐雖然看似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其實心腸卻是最熱的。母親說的對,人只有摔過跟頭才能成長。」
「你還有什麼請求,讓我帶給皇上?」相思玩笑的問道。
孟奇珍輕鬆的舒了口氣,想了想搖搖頭道:「這世道是不需要女人那麼用力的,我何必再去添亂?今兒我來尋你,其實也是實在找不到人說話。」
「我猜也是。」相思伸手給她理了理髮絲。
「我知道你是我妹妹,他們說什麼我都不信。不過現在你當上郡主了也好,放在明處總比放在暗處要安全的多。」孟奇珍臉頰一紅道:「我雖然還有很多不懂,但至少我現在清楚哪些人才是對我好的人。」
「你……沒有想過去邊關找付寧准……」
孟奇珍用力搖搖頭道:「定親了就不是小事,那是兩家聯姻的大事,他既然已經放下心情去娶別的人,那我也不會不識趣再追着舊情。更何況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
「那你之後就不要這麼一個人出來了,不□□全。」相思知道孟奇珍其實骨子裏就很倔強,也就不多勸了。
「恩!我要回家好好跟着母親學習,若是真有一天誠平伯府到了,我應該也能嫁到小康之家,總要多學些東西,不能像着曾經那樣胡鬧了。」孟奇珍上前抱了抱相思道:「你也要多保重了,三妹妹!」
相思看着孟奇珍遠走,似乎來時的那一身頹然消失無蹤,女子其實最容易鑽進牛角尖,但若是能走的出來,便又是一片豁達的天地。
「孟姑娘這到底是來幹嘛的?」石榴摸着腦袋不解道。
相思扯了扯廣袖轉過身往回走:「她啊,只是想要一個人聽她說話。」
誠平伯那搖搖欲墜的模樣,失去朋友的惶恐,以及還未來得及開花就凋謝的愛情,通通壓在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身上,她太過迫切需要有一個人傾聽。
大姐姐懷孕孟奇珍是不會登門的,那些曾經的朋友不要也罷,可不只有她這裏還能來嘛。
「算算日子,明兒個大哥和陌籬就要回來了吧。」相思摸了摸耳墜,突然想好好打扮一番。
「可不是麼,這在裏頭不知道多受罪呢!」石榴說着便將之前聽說過關於科舉的事情說了一通。
「都準備着,明兒我們就去接大哥和陌籬!」相思一合掌,這時候到真對陌籬有些想念呢,也不知道他們考的如何,皇上可是特別安排了這位主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