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講,如果一個人體內有1000多個人格都不能稱得上是病得不嚴重,絕大多數確認了這個事實的人都會對此大驚小怪,直呼這太離譜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一個軀殼當中要如何塞下1000多個靈魂。
但現在一個人對他說你病得沒我嚴重,大衛倒要看看席勒病得有多嚴重。
「你有多少個人格?」大衛問道。
「我只有一個。」
「這不可能。」
「確實只有一個,就是碎成了2000多片而已。」
大衛無語凝噎。
好像確實比起一個人的軀殼當中塞進去1000多個靈魂,還是一個靈魂碎成2000多片嚴重一些。
「你是怎麼活着的?」大衛有些好奇的問。
「湊合着活,活着活着就活下來了。」
如果以往有人這麼回答大衛的問題,他一定會覺得他是在敷衍,但目前來看席勒是認真的,不過想想也是,都這種情況了,不湊合着活還能怎麼辦呢?
「你的靈魂為什麼會碎掉?」
「一個意外。」席勒回答得簡明扼要。
「你認為我會來和你談談變種人?」大衛說:「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你認為我是他們的代表嗎?」
「不,我覺得你不太關心他們,你更關心你自己,但是你的問題還是你是個變種人,所以要想解決你的問題,我們還是得來談談變種人。」
大衛深深地皺起了眉。
席勒攥着手裏的筆說:「你可能認為你現在的這種情況,根源是分離性身份障礙,所以你來找我,覺得我作為一名優秀的精神科醫生,有辦法治癒你的精神疾病。」
「但事實上,你的問題根本不是人格分裂,而是你分裂出的每個人格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能力,重要的是能力,如果他們沒有那些超能力,那他們就是無害的。」
「僅對社會來說,他們讓我很痛苦。」
「如果你的其他人格沒有超能力,對社會構不成危害,你的痛苦是可以用醫學手段解決的,但如果他們每一個人的應激反應都會在現實當中造成巨大破壞,那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誰也不敢治療你的分離性身份障礙。」
大衛皺着眉思考了一會,他也得承認,事實確實如此,如果那些人格只存在於他的腦中,而無法影響現實,或許精神科醫生就可以讓他們漸漸消失或融合。
可一旦他們有獨立思想,還有獨立的能力,想抹除他們,肯定會引起反抗,而他們那些奇怪的能力爆發出來之後,一定會造成重大危害,沒有哪個精神科醫生敢這麼幹。
「我能夠抹除他們。」大衛嘆了口氣說:「但一個消失,一個就又出現了,我的能力幾乎對任何東西起效,唯獨除了他們。」
「所以你答應查爾斯來我這兒,你們兩個都希望我能解決你的問題。」席勒斟酌着說:「你們知道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因為你確實像個定時炸彈,哪怕讓你去仙女座星系,你也有可能炸毀整個宇宙。」
「確實如此,沒有人敢接收我。」大衛冷哼了一聲之後說:「但他們是對的,和我接觸的人都會變得不幸。」
「我需要先問一句,你認為你是誰,我指的是現在正與我談話的這個人格。」
「我才是真正的大衛·哈勒,我是他的自我,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才是本真的大衛,也是最強的他。」大衛撇開眼睛說:「我所擁有的能力才是大衛本來應該有的。」
「你可以做到什麼?」
「除了讓我自己變好之外的一切。」大衛說:「我能夠心想事成,讓世界按照我的意志改變。」
「那麼意外出現在什麼時候?」
「一場發生於巴黎的恐怖襲擊。」大衛抿着嘴說:「我見證了我的養父被殺死,我失控了,殺死了我的超我,從那以後一切就失控了。」
「你的本我呢?」
「他……」大衛停頓了一下,用略顯疑惑的語氣說:「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了。」
席勒沉默了很久,顯然他在飛快地思考。
他能理解大衛所說的,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情況和他當時有些像,因為某些外部刺激,精神空間當中發生了一些事,然後就全失控了。
只不過他的表現是思維高塔崩塌,導致人格碎成了幾千片,而大衛是掌管道德約束的超我被殺,代表欲望和本能的本我消失,人格產生缺失,導致各種各樣奇怪的人格不斷往外冒。
「我們先進行分析,為什麼你失控之後會殺了你的超我。」席勒捻着筆,自顧自的說道:「超我通常代表潛在的良知和內在的道德要求。」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之前是一個非常善良、道德水準很高的人。」
「確實如此。」大衛無奈的說:「大衛·哈勒是個內向、善良,沒做過任何壞事的人,他有些脆弱,還有些多愁善感,但是非常溫和。」
「像你父親。」
「部分的。」
「毫無疑問的是,目睹有人完全打破法律準則,犯下兇案,對你的道德產生了極大的衝擊,你會覺得為什麼法律制裁不了這些兇徒,為什麼法律不能夠讓你和你的親人繼續安靜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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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想法將會是殺死你的良知和道德的罪魁禍首,超我可能就是在那時消亡的。」
「你有超我嗎?」
「當然。」席勒說道:「不過和你不同,我從小並未成長在一個有着普世價值的法律和道德觀念的地方,這導致我的內在良知和道德要求和現在社會上通用的不太一樣,所以當我目睹某些違背良知和道德的事發生的時候,我並不會去質疑我的良知和道德。」
大衛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扭曲道德,只要判別標準不一樣,那就有可能永遠不觸犯底線。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其實是有空間去阻攔恐怖分子的,但你猶豫了,那些你過高的道德要求,讓你對殺人這事產生了遲疑。」
大衛終於微微睜大了雙眼,他沒和任何人說過這事,包括他的母親。
大衛終於坐直了一些,他開始認真傾聽席勒的分析,因為他發現那些醫護人員對於席勒專業水平過硬的評價可能還是有點收斂了。
關鍵不是猜想的對不對,而是敢不敢猜,在有了一定身份和地位之後,他們通常不會願意如此果斷的下判斷,因為怕錯,席勒既然說了,就說明他對自己的判斷有十足的把握。
「你的猶豫讓恐怖分子有下手的機會,當你目睹慘烈的死亡後,無與倫比的愧疚吞沒了你,同時你開始痛恨這個社會對你的道德要求,因為正因為這種要求,你失去了極為重要的親人和美滿的家庭。」
「然後你瞬間殺死了這種要求,並殺死了傷害你親人的罪魁禍首,這一切有跡可循,邏輯通順,我對你的遭遇感到很遺憾,但這恐怕是必然發生的。」
大衛沉默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然後他說:「那個恐怖分子是我吸收的第一個靈魂,他告訴我,他想改變我,這就是他改變我的方式。」
「就如權力不會真空一般,人的精神世界也不會有真正的缺損,理智缺失就會有更多混亂,瘋狂的思維補上,結構破碎,就會有一種新結構取而代之。」
「但令我感到疑惑的是,如果你只殺死了自己的超我,自我和本我聯合起來應該不會給那些人格那麼多空間,你的本我消失了才是最大的疑點。」
席勒從旁邊拿出了一張量表,一邊看着一邊問:「你上一次非常想要一個東西是什麼時候?」
「恐怖襲擊發生之前三個月。」大衛回想着說:「我在櫥窗里看到了一雙很棒的球鞋,我為了買它打了兩個月的工。」
「在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嗎?」
「沒有。」
「你有多久沒回想起你的人生目標了?」
「也有很久了,從這些人格困擾我以來,我就從來沒想過,我都快忘了。」
「其他的欲望呢?食慾、性慾……」
大衛搖了搖頭。
「很好,看來你的本能完全不工作了。」席勒面色變得嚴肅起來,大衛感覺到了忐忑。
但這忐忑很快變成了一絲驚恐,因為席勒去翻書去了。
光翻書還不夠,席勒又打開電腦開始查論文,查一篇論文還不夠,他開始廣域搜索了。
「我……還有救嗎?」
「別急,我看看。」席勒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然後他開始講述,「我們兩個的情況確實有些像,至少有關本我這個部分是這樣。」
「我的本我也出過問題,他不會說話了,但是我的症狀比較淺,原因也很簡單,只是某些外力因素刺激導致的本能缺損,一般不影響生活。」
「但你的本我完全消失,我推測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當時那巨大的愧疚不光讓你失控並殺死了超我,也極大地傷害到了本我,導致他也被殺死了。」
「但這種情況的可能性較低,因為如果你的本能完全被殺死,那你應該完全瘋了,三個柱子塌了兩個,整個精神結構都會崩塌,那你現在應該躺在醫院當植物人。」
「既然你還能流暢的活動,就說明那根柱子沒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消失了,那就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可能,他躲起來了。」
「為什麼?」
「因為愧疚。」席勒的手指輕點着鼠標,他說:「也有可能是失望,因為你想要保護親人是你的本能,但關鍵時刻你沒有選擇相信你的本能,而選擇相信了道德要求,他為你的不信任而感覺到深深地失望,所以躲起來了。」
「這些存在真的會有性格嗎?」
「你不也有性格嗎?」
大衛無言以對,他說:「在我出現瘋狂的症狀之前,我從來沒意識到,原來我不只是我,而是很多個我。」
「很正常,人都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自己的瘋狂。」席勒點着鼠標,毫不在意的說:「但沒關係,瘋着瘋着就習慣了。」
大衛依舊無法反駁,因為從他讀心看到的情況來說,面前的這位醫生恐怕還真習慣了,否則實在是想不出人要怎麼在有2000多個自己的情況下還能正常的活着。
「你認為我要怎麼辦?」大衛問道。
「關鍵還是在你的精神世界。」席勒深深地嘆了口氣說:「我查資料也是為了這個,我們首先得解決你的變種能力,然後再解決那些人格,最後再找到你的本我,問題就在於,前兩步太困難了。」
「為什麼?」
「因為你的那些人格太強了,在現實世界中很強,在精神世界中只會更強。」
席勒思考着說:「光憑我一個人可能不行,我們得組建一支心靈突擊小隊,去你的精神世界中,從你混亂的人格中把你的本我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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