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你看看現在國黨內部是什麼情況呢。」
「陳濟棠倡議『西南五省大團結』;何晨瑞起『九省聯防』;張漢卿和閻錫山、馮玉祥講和,暗中籌畫『北方六省大聯合』;汪某人、孫科他們在金陵鬧得雞飛狗跳。」
「國黨內部現在就是四分五裂的狀態,但他們有一個共識,就是不能讓我沾到一絲好處,所以啊,你說的我都懂,但徒增奈何啊。」
「這樣,你要真不放心,我一會兒密電美國總領事和英國總領事,再找他們的公使大使說一說,至少讓你葉氏投資不會受到此次事件的波及,如何?」
電話里,校長推三阻四,明明是一件關於國民生計的大事,他卻顯得十分不在意。
「嗯,那就拜託黨座你了。」葉洛知道他就是想藉此復出,現在巴不得日寇把事情鬧大,讓汪某人他們沒法下台,他正好順理成章重新回來。
估計這會兒校長心裏還在偷樂,這才下野不到一個月,「好事」就來了!
掛斷電話,葉洛能做的也已經做了。
如今市政廳的一把手是吳鐵成,不是他熟悉的張群和大舅子白雄起,就算他跑去那邊請願,對方也大概率不會理會。
現在,這群人還滿腦子想着和日寇講和呢!
他出了電話間,葉雨樵等人看見葉洛陰沉的臉色,就知道事不可為了。
「爸媽,最近讓家裏人都避避風頭,往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來,沒事就不要出去亂晃。」葉洛叮囑了一聲,又看向白秀珠,隨後朝她和小阿俏招了招手。
兩女立即跟着他到了書房。
「秀珠,俏兒,等這陣風過去後,你們收拾收拾東西,跟青青還有慧欣她們去美國住吧。」
葉洛坐在椅子上,兩女直接一人一條大腿,膩到了他身邊。
聽他這麼說,白秀珠怔了怔,和小阿俏對視了一眼,旋即問道:「老公,要打全面戰爭了?」
「還不確定,但我感覺事態越來越緊張了。灼華,還有小荷,浩浩他們都還小,留在這兒太危險了。」葉洛嘆氣,1932年後,局勢會一年比一年緊張,不早做安排,他擔心等到了37年,很多東西沒法順從他的意思去完成了。
「你不走,我和灼華就不能走。」小阿俏難得一次不聽話,坐在他懷裏直截了當拒絕了葉洛,「洛哥,我不是任性,而是真不能走啊。」
她這麼一說,冷靜下來的葉洛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確實。
葉洛現在頂着民國第一商,上海灘第一大亨的名號,全國起碼有十萬人跟着他吃飯,雖未參與政治,但政治立場也比較鮮明。
他的老婆孩子大批量離開上海灘,結合葉氏投資的一些動態,難保不會被有心人關注和利用。
校長是他的堅實後盾,但前提是葉洛不臨陣脫逃。
現在日本人還沒打進來,你就先讓家裏人跑路,怎麼都說不過去。
想清楚這些後,葉洛知道這事還得再緩一緩。
「俏兒說的對,老公你不能這麼大張旗鼓讓我們逃離民國。」白秀珠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
她能感覺到這些日子葉洛越來越憂慮,是肉眼可見的疲乏和焦急。
兩女也是在這時才意識到。
葉洛再厲害,也還是一個人,總有顧此失彼,考慮不周的時候。
他之前表現得太過神異,讓別人都下意識覺得二少爺無所不能。
可他今年也才二十六歲啊!
「對,你們說的對,是我亂了陣腳了。」葉洛長出一口氣,抱着她們,輕輕溫存了一番。
他長出一口氣。
還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以為身為穿越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但這次看到日僧事件無法阻止,三友依舊被日寇突襲攻擊,建議校長又碰了軟釘子,讓他有種無力阻擋歷史洪流的挫敗感。
37年後,那是真正的抗日戰爭啊。
這些事,以前只在課本上看到過,真要親臨面對,衝擊力遠超他的想像。
壓力也在與日俱增。
「差點昏了頭,還好你們在。」葉洛在兩女臉上一人香了一個,後怕道,「其實我做的準備已經非常充分,按部就班下去即可。現在突然讓你們離開上海灘,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猜忌。」
「確實昏了頭!」
葉洛抱着她們,放鬆着身體,思路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淞滬抗戰最終還是起了很大的正面作用,與之前北方淪陷那樣的「不抵抗」截然不同。
是給了民眾和國家一些抗日信心的。
他在這階段,應該考慮怎麼儘可能降低損失,提振士氣,從中牟利,而不是急着去不沾邊。
「下午我就去稅警總團那邊一趟。」葉洛對兩女說道,「家裏就拜託你們照料了。」
「放心吧,有我和秀珠在呢。」小阿俏見他恢復過來,心也定了不少。
葉洛可是葉家唯一的主心骨,主心骨要是折了,那葉家就真完蛋了!
下午。
正所謂「惡人先告狀」,在上海灘的一群日僑在日本軍方的鼓動下舉行了千人大會,聲稱現在民國的抗日「暴行」已達極點,日本應立即派軍「以期滅絕抗日運動」。
這些人都被狂熱的軍國分子給洗腦了,竟然公開在租界內召開這種大會!
會後,600餘日僑手持棍棒舉行遊行示威,沿途高呼「殺盡華人」,還用棍棒猛擊華商店鋪的櫥窗玻璃,撕毀抗日標語,強阻電車行駛,毆打值勤巡捕。
一時間,被這群日寇經過的地段鬼哭狼嚎,無比混亂。
日本駐華使領機關秉承日本政府的旨意,繼續向金陵國民政府施加壓力,要求他們嚴禁國內「抵制日貨」、「抗日救國」的不良風氣。
大會後沒多久,日本駐滬總領事矢田七太郎再次向上海灘市政廳抗議,日僧被殺之事不能隨意敷衍,要求緝拿兇手。
下午5點,他又再度提出所謂的「抗議」,毫無根據地咬定殺死日僧的兇手是三友實業社總廠的工人,還進一步提出正式道歉等各項過分要求。
吳鐵成扛不住壓力,讓馬永貞帶人去三友實業社總廠抓人。
但警員們跑到廠子,卻發現現場一片狼藉,這地方都被日本人佔領了,哪裏還有華工的影子?
馬永貞本就是聽從葉洛的話,各種磨洋工,他隨意帶人走了一番,然後就回去交差了。
工部局這邊也很煩。
華人巡捕雖然不像洋人巡捕那樣「金貴」,但好歹也是他們的人,直接被人打死,也太過分了!
一時間幾方勢力越攪越渾,事態不受控制的擴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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