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七十二章、佯攻

    慶功宴很熱鬧，不過只是針對參戰士兵而言的，中高層軍官並未參加。

    大戰才剛剛開始，白天的勝利，只是整場戰役中的一部分。

    將領們依舊要時刻打起精神，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底層士兵的追求非常簡單，只要能夠酒肉管夠，就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光。

    慶祝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實際上還是為了讓士兵們迅速補充消耗。

    無論是黑森王國，還是阿爾法王國，大部分的底層士兵都缺乏營養。

    騎兵的情況要好一些，但也僅限於肚皮能夠填飽，油水還是缺乏的。

    白天的戰爭大獲全勝，可士兵們的消耗也不少，許多人的胳膊現在都抬不起來。

    肉食補充消耗，酒水活血化瘀。為了加快士兵們的恢復速度，酒水中還加入了魔法藥劑。

    冷兵器時代，這些都是基本操作。

    夜幕漸漸降臨，騎兵營地的慶祝還在繼續，步兵們已經羨慕、嫉妒的流口水。

    原本對敵軍的畏懼，在勝利和饞蟲的雙重刺激下，已經不再那麼強烈。

    夜幕漸漸降臨，無數蜈蚣士兵整裝待發，巨大的動靜很快引發了聯軍的注意。

    聯軍指揮部。

    「元帥，敵營發生巨大動靜，疑似要在夜間和我們決戰！」

    衛兵帶來的這個消息，沒有讓眾人感到驚訝。

    夜戰幾乎是地心種族的標配，幾乎每一次大戰，他們都選擇在夜間發動。

    要是哪天地心種族改變套路，轉而在白天發起進攻，大家才會感到驚訝。

    「傳令下去，各營嚴加防備。」

    哈德遜平靜的說道。

    為了防止敵人夜襲，聯軍也是做了準備的。

    一旦戰火點燃，魔法燈將照耀整個戰場，將黑夜變成白天。

    雖然無法完全扭轉夜間作戰的劣勢，但也不至於完全被敵人壓着打。

    「元帥，敵軍剛剛吃了敗仗，立即就發起反擊，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根據此前的戰例分析，巨足蜈蚣高層大都比較穩健，不會這麼衝動才對。

    白天從城外撤回了大量的潰兵，敵人即便是要發起進攻，也要先安頓好這些潰兵才行！」

    皮爾斯總督疑惑的說道。

    作為一名統帥過十幾萬大軍的將領，他非常清楚二十多萬大軍湧入城中，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安頓下來的。

    事先完全沒有準備，光協調各部隊的駐地，都不是幾個小時能夠完成的。

    更不用說，這些撤離的部隊，還將失敗情緒一併帶進了城內。

    正常情況下，巨足蜈蚣高層此刻安撫軍心士氣都來不及，根本沒有功夫發動反擊。

    相比巨足蜈蚣，聯軍才更應該發起進攻的。

    可惜聯軍中水貨太多，做做樣子虛張聲勢還行，一旦發起攻城大戰，很容易讓這些水貨穿幫。

    「伯爵閣下說的不錯，敵人現在確實不應該發起進攻的。

    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如果不是為了進攻，那麼就是要跑路了。

    從搜集到的情報來看，巨足蜈蚣和魔鱷族之間並不和睦，在地心世界之中就沒少發生戰爭。

    兩個敵對種族湊在一起，哪怕有共同的戰略目的，也不可能真正親密聯合。

    現在魔鱷族強攻帕爾馬行省，巨足蜈蚣負責阻擊我們，他們心裏大概率是不願意的。

    白天吃了這麼大的虧，估摸着巨足蜈蚣的高層內心已經動搖了，甚至對勝利不抱有任何希望。

    假如他們內心深處認定我們這三十萬大軍都是精銳，那麼選擇跑路也就不奇怪了。

    當然，也有極小的概率，敵人是以撤離為餌，想要釣我們上鈎。

    利用自身擅長夜戰的優勢，一舉將聯軍擊敗！」

    哈德遜笑呵呵的說道。

    白天的大勝純屬意外，原本只是想要玩兒疲敵之策，趁機占點兒便宜的。

    萬萬沒有想到，敵人對騎兵居然沒有任何防備，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稀里糊塗的大勝，外界都認為是他用兵如神，哈德遜也不可能出來解釋。

    意外的打擊，對巨足蜈蚣造成的影響，卻是巨大的。

    好不容易恢復的軍心士氣再次低迷，前面失敗的陰影，再次湧現了出來。

    一旦認定聯軍都是精銳，巨足蜈蚣高層必然會選擇跑路，因為這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元帥，敵人沒這麼脆弱吧？

    白天雖然吃了不小的虧，但兵力損失並不大。

    魔法弩的成本很高，全軍加起來都湊不齊一萬副。一旦全面戰爭爆發，這些武器並不能直接決定勝負！」

    西蒙尼侯爵難以置信的問道。

    提起魔法弩，他的內心就暗自後悔。

    要是早知道這玩意兒集中使用，威力如此巨大，他早就在家族私軍中大肆裝備了。

    看科斯洛家族和道爾頓家族的私軍，誰沒有幾千副魔法弩啊！

    成本確實高了一點兒，但咬咬牙平常生活節儉一點兒，他還是能夠裝備上的。

    若是在戰前就有這份家底，守城之戰絕對不至於打的那麼苦逼，搞不好還能夠將敵軍重創，打響他西蒙尼侯爵的威名。

    「哈哈……

    侯爵閣下，聯軍中的情況你知道，但敵人不知道。

    且看着吧，敵人若是要撤退，肯定還會發起一次佯攻作為掩護。」

    哈德遜搖頭說道。

    訊息不一樣，做出的決策自然也不一樣。代入敵方的處境思考，是一名優秀將領必備的技能。

    不過這些話，哈德遜是不會說出來的。

    能夠領悟出來是天賦，需要外人來提醒，最好還是不要帶兵了。

    戰場上最忌諱的就是一知半解，玩兒不了戰略戰術，那就直接穩紮穩打。

    強行生搬硬套，只會害人害己。

    「元帥，如果敵軍要撤離，我們是不是可以做點兒什麼？」

    一名青年將領躍躍欲試道。

    數十萬大軍撤離，可是一項大工程。尤其是在有強敵在背後的情況下，稍有不慎就會演變成大潰敗。

    瞬間指揮部內一眾將領紛紛兩眼放光，等待着哈德遜做出抉擇。

    「現在還不是時候，敵人只是可能要撤離，同樣也有小概率是陷阱。

    夜晚是地心種族們的天下，我們十分的戰鬥力頂多發揮三四分，即便是偷襲得手，也未必能夠取得想要的戰績。

    且先觀察着，等敵人撤離出城之後，再看是否存在機會。」

    哈德遜果斷否決道。

    夜間偷襲看似不錯，但也要看對手是誰。

    人家巨足蜈蚣從小就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夜晚和這些傢伙交戰，純粹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能夠取得多少戰績不知道，反正聯軍肯定會損失慘重。

    老兵不是精銳，哪怕看起來差不多，兩者也有本質上的區別。

    真要是打了出去，被人家反推回來，他的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何況就算搞事情成功，也沒有多少好處。

    一路不停的玩兒虛張聲勢，除了鼓舞軍心士氣外，也是在對敵人進行恐嚇。

    現在計劃成功，敵人都跑路了，幹嘛還要攔着呢！

    人族聯盟的援軍要不了多久就會抵達，兩個供奉團大隊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強者。

    這樣的力量，放在普通將領手中，只能牽制敵人的高端力量。

    要是交到哈德遜手中，他絕對不會那麼死板。

    反正種族戰場上，規矩就是沒有規矩。

    現在巨足蜈蚣放開道路，任由他們過去，魔鱷族肯定會心生不滿。

    當然，巨足蜈蚣此刻也非常的不滿。

    畢竟，魔鱷族在帕爾馬行省的戰鬥中，划水痕跡太明顯了。

    明面上是小心謹慎，可這種理由，不可能被巨足蜈蚣接受。

    看似才短短几天，實際上臨時合作的兩族之間已經產生了裂痕，接下來就是放大這種裂痕。

    ……

    城牆之上。

    「敵軍沒有動靜麼？」

    蜈蚣王眺望着前方的聯軍大營問道。

    今夜的撤離，對巨足蜈蚣一族至關重要，不容出現任何偏差。

    「陛下，請放心！

    我們時刻盯着的，此刻敵軍營地燈火通明、喧囂不斷，疑似是在舉行慶功宴。

    遍地都是醉鬼，即便是敵人發現了我們的動靜，他們的騎兵此刻也提不動槍！」

    霍威爾元帥當即保證道。

    不能再失敗了！

    身上的名將光環已經褪去，再敗下去他的軍旅生涯就要結束了，搞不好連小命都要搭上。

    「大陸第一名將」的含金量，他已經領教過了。

    哪怕在內心深處恨不得把哈德遜碎屍萬段，到了現實戰場上，他還是不想遇上這個強敵。

    「哼！

    不要忘了，敵人的魔獸軍團還沒有出動，騎兵也未必是全員參戰。

    告訴負責殿後的部隊，必須要小心謹慎，切勿給敵人可趁之機！」

    蜈蚣王陰沉着臉囑咐道。

    很明顯白天生的氣，還沒有消下去。對霍威爾元帥的軍事指揮能力，他也產生了懷疑。

    「陛下，請放心！

    這次我親自帶隊殿後，如果再發生意外……」

    霍威爾元帥的軍令狀，讓蜈蚣王的神色稍緩，不過在場一眾蜈蚣的臉色卻變得難看了起來。

    任誰都能夠看出來，霍威爾元帥的軍令狀是被逼出來的。

    哪怕是平時和霍威爾元帥不對付的，此刻也是一臉同情的看着他。

    大戰隨時可能爆發，君王和元帥產生了隔閡，對接下來的局勢可不是什麼好事。

    偏偏這種事情，他們還沒法開口勸說。

    ……

    「殺！」

    陣陣喊殺聲，劃破了夜的寧靜，仿佛是千軍萬馬發起了衝鋒。

    聯軍營地中的魔法燈已然亮起，圍繞着營地方圓三百米，都被照耀的白晝一樣。

    魔晶炮重新調整了角度，魔法弩、弓箭手嚴陣以待，步兵更是擺好了陣形，做好了隨時參戰的準備。

    見到嚴陣以待的敵軍，發起衝鋒的蜈蚣士兵，內心是忐忑的。

    臉上更是憤憤不平，主力都要撤離了，留下來掩護的倒霉任務偏偏落到了他們頭上。

    「嗖、嗖、嗖……」

    熟悉的箭雨聲響起，一名反應快的蜈蚣士兵，當即臥倒在地。

    見到這一幕之後，身邊的同伴正選擇跟隨。可惜終歸還是慢了一步，身體已經被箭矢穿透。

    一聲聲慘叫不斷在耳邊響起，臥倒在地的蜈蚣士兵完全不敢動彈。

    幸好今夜是佯攻，衝鋒的蜈蚣士兵非常分散，看似聲勢浩大，實際上的參戰兵力並不多。

    不然光踩踏，就能夠要了他的蜈蚣命。

    幸運不可能常伴，很快一名同伴中箭倒地，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一聲慘叫從口中發出，沒有引起半點兒波瀾。四周不斷哀嚎的傷兵遍地都是，多他一個也算啥。

    只是很快克故羅就發現了不對勁，壓在他身上的蜈蚣，翻了一個身之後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哪裏是中箭，分明就是在裝死。

    環顧了一眼四周，克故羅驚訝的發現，和他做出同樣選擇的蜈蚣還有很多。

    看得出來，這些傢伙都是老兵，裝死經驗都比他豐富。

    相比他直接倒地，人家身上都上掛了彩的，只不過都沒有傷到要害。

    「小子看什麼看，身上連點兒血跡都沒有也敢裝死，你不要命了！

    算你小子命好，遇到了心善的我。

    待會兒在屍體上撲騰幾下，沾上一身血跡，弄點兒小傷再回去。」

    同伴的話，將克故羅帶到了新的世界，感情裝死也是一項技術活。

    直覺告訴他，同伴對他充滿了敵意。如果不是沒有把握不被發現，他已經是死蜈蚣。

    開口提醒，多半是擔心他發生意外，牽連到了自己頭上。

    「放心好了，我有經驗！」

    克故羅強自鎮定的說道。

    只是對比滿身是血的同伴，和渾身都是土的自己，這個解釋明顯缺乏說服力。

    環顧了一眼四方，克故羅驚訝的發現，屍體有動靜的不在少數。

    裝死的不只是他們！

    不過裝死的再多，也沒有真死的多。就在遲疑的瞬間，同伴的鮮血就噴了他一身。

    看樣子不需要刻意偽裝，他也能夠成為血人。

    回望了一眼同伴臉上的疤痕，克故羅咬了咬牙，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轟隆隆……」

    轟鳴的魔晶炮聲響起，炮彈直接在黑夜之中亂飛，炸到什麼全憑運氣。

    佯攻計劃非常成功，大軍陸續開始出城，敵軍依舊在固守營地。

    坐鎮指揮的霍威爾元帥，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

    今夜的任務似乎是要順利完成了，但是從敵人的表現上，他已經確定他們這次是中計了！

    再怎麼進行掩護，大軍出城的動靜也不可能完全掩蓋下來。

    看敵人的炮口就知道，總是有意無意對準城池附近打。

    一次兩次是巧合，接二連三的巧合，那也太過分了。

    洞悉了真相，他現在也無能為力。撤離行動開始，不是想停就能夠停下來的。

    何況這僅僅只是推測，即便是說出來，族中高層也沒幾個會信。

    萬一猜錯了，後果可就嚴重了，大家賭不起。

    理智告訴他，今夜肯定會出事。佯攻任務進行的太過順利，順利到了不正常。

    如果不是敵軍刻意放他們過去，早就應該發現他們進攻的敷衍。

    事實上，霍威爾元帥也想把戲演的更像一些，但下面的各部族也不是傻子。

    接下這個倒霉悲催的任務，就已經算是為種族盡忠了。再讓大家去拼命，他這個元帥親自下令也不行。

    「六翼傳令下去，各部隊加強戒備，敵人可能存在陰謀詭計。

    私底下暗示他們，我們只需要拖到天亮，就可以撤離此地！」

    霍威爾元帥神色凝重的下令道。

    天亮可以撤軍不假，但也要能夠堅持到天亮才行。

    作為殿後部隊，他們承擔的任務，可不僅僅只是佯攻。

    一旦敵人進行追擊，他們還要承擔阻擊敵軍，為主力部隊離開爭取時間的重任。

    如果軍心士氣高昂，士兵們願意拼死一戰，執行這種任務，還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現在營中的情況，不用去看他也知道，下面肯定是一片怨聲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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