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此言一出,周圍的吳藩文武們都紛紛點頭。
孫國主的跟斗才栽了幾年啊?要是吳藩不防一手實在是說不過去。
與其到時候後悔,倒不如現在就借緬甸人的手一不做二不休,一次性全殺個乾淨!
汪士榮見狀也長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群臣的確可殺,很多小人也該殺!」
「只是皇上身邊也有一些可用之人,王爺萬不可讓緬人全殺了。」
「那是自然。」吳三桂點頭道:「老師在昆明時便建議我留下黔國公沐天波。」
「這些日子我與馬寶等人仔細地詳談過,從他們口中得知總兵魏豹、王升、王啟隆、鄧凱四人皆乃良才,故此孤想讓緬王留下這五人。」
沐天波這位黔國公的身上有着沐家三百年來的威望和人脈,在各地土司中聲望甚高。
無論在誰那裏都吃香,孫可望看重他,李定國依仗他,在東南亞各國眼中這位黔國公也地位超然。
所以洪承疇便建議吳三桂留下此人,助力其穩定雲南局勢。
原本洪承疇只願意留下沐天波一人,只不過吳三桂思索再三後,又決定多留王啟隆四人。
所以在給緬王的名單上,又添上了王啟隆四人的名字。
這份吳三桂的名單將決定南明群臣的生死。
只不過和孫國主昔日在安龍因為密詔之事怒殺十八位南明大臣,製造了名揚天下的十八先生案相比。
咱大明的群臣在洪承疇和吳三桂的手中莫說是殺十八個人了,連活十八個人都不行。
加上沐天波,吳三桂的名單上只有區區五人可活!
其餘南明大臣們,都得死!
「王爺,不如多留一些人吧。」汪士榮繼續開口。
吳三桂要殺這麼多南明大臣,雖是借緬人之手,但仍然會被天下人評擊為爾朱復生,董卓再世啊!
孫可望昔日殺了十八位大臣,便被世人指責為亂臣賊子,臭名昭著。
吳三桂每殺一人,他的名聲便臭一分,這麼多人殺下去,那自己的王爺豈不是要臭名昭著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汪士榮的心裏直搖頭。
「多留無益。」吳三桂緩緩道:「沐天波貴為黔國公,本王自有大用,孫可望昔日都需要藉助他在雲南的聲望,本王以雲南起兵,對這位黔國公自然得以禮相待。」
「王啟隆四人身為總兵,素有才能,可為本王衝鋒陷陣,建功立業。」
「又人品不錯,深得馬寶等人讚賞,自當留之。」
「而其餘諸臣,就像崇禎朝的那些袞袞諸公一樣,尸位素餐,毫無作用。」
「又精於算計,令人不勝其擾。」
「孤乃大明官軍,對此早已深受其害,不像孫可望和李定國這些流賊出身的人,還不知其中利害。」
「有孫可望的前車之鑑在此,孤又為何留他們?」
汪士榮聞言啞口無言。
吳三桂可是大明官軍出身,在咱大明的體制內混過十幾年的!
對咱大明朝袞袞諸公的德性還不清楚嗎?
洪承疇昔日在體制內也是深受其害,
一個偌大的大明朝都不夠袞袞諸公禍害的,後面只剩下了一個雲南又被禍禍完了。
不同於留他們一命的孫可望,也不同於依仗他們的李定國。
吳三桂和洪承疇昔日就品嘗過了苦果,所以大明官軍出身的他們決定——殺!
「好了,本王主意已定。」吳三桂對使者道:「速去阿瓦,讓緬王完成這兩件事情。」
「如若不然,本王必當率十萬大軍,踏平阿瓦,剿滅緬甸這個蕞爾小國。」
使者聞言連忙帶着吳三桂的書信往阿瓦而去。
和李定國和白文選相比,吳三桂無疑有底氣許多。
除了兵力和後勤上的優勢外。
還有一點,那就是在吳三桂的心裏他並不是真正地在意永曆的生死。
在李白心裏,永曆這個皇帝得不到和死亡這中間的意義相差太大了。
但是在吳三桂的心裏,永曆這個逃跑天子他一旦得不到,那麼永曆和死了就沒什麼區別!
所以雙方的決心就完全不同。
李白二人救駕他們怕永曆死。
但是吳三桂接駕雖然也怕永曆死,要是卻不至於因為怕永曆死而放棄接駕。
因為要是得不到永曆這杆旗幟,那麼對吳三桂而言這和永曆死了沒什麼區別。
在使者出發後,吳三桂統率七萬大軍繼續南下,沿着緬甸境內的大路宛如推土機一般,勢不可擋。
在群山和密林之中,白文選的大軍正在沿着阿瓦到木邦大路前進。
軍隊中不少士兵傷痕累累,士氣低落,顯然是剛剛遭到了挫敗。
「大帥!晉王來了!」
一名將領急忙從前方折返,來到了白文選的身邊稟報。
「什麼!」白文選心中一驚,連忙縱馬疾馳,來到大軍的最前方。
而後拿起瞭望遠鏡,只見一支打在日月龍抱旗的軍隊出現在他的眼中。
幾十名騎兵扛着一杆晉字大旗,正在護衛着一人疾馳而來。
「是晉王!」白文選驚呼一聲,連忙帶兵來迎。
「文選!」
「晉王!」
在大路之上,雨林之旁,李定國和白文選再次相遇。
「晉王恕罪!」白文選突然下馬,單膝跪地。
將自己此行的種種一一道來。
李定國聽聞後心中大驚道:「文選,你救駕未成,皇上危險了!」
「晉王,這是何故?」白文選連忙道。
「吳三桂來了!」李定國咬牙道。
原來吳三桂打着咱大清的旗號浩浩蕩蕩地南下,此事在三日前已經被李定國得知。
所以他才會帶着麾下的六千兵馬急匆匆地南下。
「什麼!吳三桂這個漢奸他想幹什麼!」白文選大驚道。
「哼,還能幹什麼。」李定國冷笑道:「必是奔你我和天子而來。」
「你我二人在蠻夷之地,尚可左右騰挪,帶着吳三桂這個狗漢奸在雨林之中遛上一遛。」
「只是天子在緬人手中,若是被吳三桂所害,我大明社稷就再也無望了!」
直到此時,李定國仍然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縱使吳三桂帶着浩浩蕩蕩的大軍前來。
這位李晉王也絲毫不懼。
磨盤山之時,他又以六千殘兵,幾乎干翻了滿清主力。
現在寬廣的雨林之地,正是李定國的用武之地。
他從來不怕強敵,即便是再強大的敵人,在運動戰和伏擊戰中李定國都總能找出他們的破綻。
而現在,雖然他麾下的六千將士雖然已經摻雜了土司兵和新兵,大不如磨盤山之時了。
但是在磨盤山之時,李定國身邊無人可用,為了永曆還不得抽調自己的四千精銳兵馬去護駕。
可是現在,他的身邊卻有着白文選,李白合力其軍力遠勝磨盤山之時!
有白文選在,在雨林之中李定國根本不怕吳三桂來找自己麻煩。
昔日尼堪何其強大?三貝勒,八固山,可最終還不是死在了衡陽!
昔日孫可望何其強大?大軍十四萬,戰將千員,可最終還不是交水慘敗?
昔日多尼何其強大,攻佔雲貴,氣焰滔天,可最終還不是磨盤山一戰被李定國打得欲哭無淚!
李定國不怕強敵,只怕對手不露破綻。
尼堪有破綻,孫可望有破綻,多尼有破綻,所以他們都被李定國擊敗過。
而在緬甸的雨林之中,李定國有白文選在,不怕吳三桂不露破綻。
大不了在叢林之中,將吳三桂遛上個一年半載。
一旦吳軍露出了疲態,李定國將如毒蛇一樣直接竄出來咬得吳三桂哇哇叫。
在現在這個時期,打運動戰和伏擊戰,李定國根本不懼任何人。
只是有永曆在,這一切似乎都變了。
「文選,吳三桂迫近,你我二人需要儘快救出天子,否則聖上必為吳三桂所害!」李定國急切開口道。
吳三桂來找他李定國不怕,但是就怕這個狗漢奸不陪自己鑽雨林,直接去阿瓦擒拿永曆啊!
所以李定國得趕緊去救駕了。
「好!晉王你我二人這就去阿瓦救出天子!」白文選立馬答應。
李定國和白文選二人立刻合兵,帶着已經不足兩萬人的大軍先是降服了孟乃、雍會兩地的土司。
以大軍為資本,令其助糧助餉。
在籌措了一批糧餉,暫時解決大軍生計問題後,二人立刻向阿瓦進軍。
在李白二人準備的時候,緬王也沒有閒着,莽達喇下令全國的兵馬集結,準備和李定國、白文選決戰。
緬甸各處的援軍陸續抵達阿瓦,使得緬王軍勢大振。
特別是各地戰力強大的邊軍抵達,更增強了緬王信心。
於是得知李白二人再次來犯後,緬王莽達喇命大將邊牙鮓、邊牙猓、如國龍三人率大軍十五萬,戰象千頭,攜帶以西洋進口的銃炮,前往抵抗李定國和白文選。
兩軍在錫波江邊一連交戰十餘日,明軍的物資迅速耗盡。
火藥和箭矢難以補充,漸漸地已有不支之勢。
緬軍眼見明軍後繼乏力,不由地大喜過望。
於是便決定傾巢而出,一舉殲滅李定國和白文選。
而這也正中李定國的下懷!他不怕對手強大,就怕對手不露破綻!
要是對手露出破綻,就算是尼堪、孫可望、多尼他及時抓住,一舉破之。
可要是對手結硬寨,打呆仗,就算是尚可喜李定國都無計可施。
而現在明軍雖然無後勤支持,而緬軍兵力眾多,但只要他們離開大營選擇野戰。
那麼李定國就有信心擊敗這十五萬緬軍!
翌日清晨,緬軍橫陣二十餘里,鼓聲震天。
在戰陣的最前面千頭戰象排開,在戰象後方十多萬步兵組成方陣,手執盾牌、長矛、蠻刀、弓弩、火銃等各式武器,殺氣騰騰地層層推進。
李定國和白文選則背水列陣,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
儘管明軍的兵力只有緬軍的十分之一,而且歷經磨難,裝備奇缺。
在千里奔逃後,就丟失了幾乎所有的火炮。
在現在就連火槍和箭矢都彈藥稀少,士兵手中只有長矛、佩刀、白棒了。
但是這些西營將士皆是百戰餘生的精銳。
其戰力要是在同等狀態下甚至不弱於現在的八旗兵,戰鬥素養更是遠遠超過這些雜七雜八的緬軍們。
因此即便面對強敵,即便背水一戰,但明軍卻根本沒有畏懼之感,反倒是人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打算與緬軍大戰一場。
緬軍主將邊牙鮓見明軍兵力不多,又背水一戰,不禁冷笑一聲。
當即下達了進軍的命令:「傳本帥令,象陣出擊,從正面突破明軍防線,把他們全都趕進江里餵魚!」
隨着命令下達,千頭戰象立刻在象兵的驅使下組成了衝擊隊形,一齊向着對岸的明軍軍陣發起了正面衝擊。
這些戰象一面橫衝直撞,一面高高舉起鼻子,發出令戰馬不寒而慄的吼叫聲。
一時之間,大地震顫,騰起的煙塵遮天蔽日,久久無法消散。
緬軍的戰象頗有一種勢不可擋之勢。
邊牙鮓不是不知道火器可以破象陣,只是和明軍交戰多日。
李定國和白文選的部隊原本所剩不多的火藥已經大為耗損,就連鳥槍都沒多少藥子了。
就這情況還等什麼呢?
戰象突臉怎麼輸?
李定國看着無數戰象的衝鋒絲毫不懼,而明軍也嫻於象戰陣法,久與戰象為伍,甚至此時軍中還有不少戰象,因此也沒有絲毫的慌亂。
隨着緬軍戰象的逼近,李定國很快就發現緬軍是以一隻善於突陣的花象作為群象之首。
雖然在花象的號令下,緬軍的象陣頗有章法。
但只要能夠擊退這隻花象,那麼眼前聲勢浩大的戰象群便會群象無首,露出破綻。
在看出了象陣的漏洞後,他又不慌不忙地認真觀察了一番整個戰場上的形勢,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文選,你來指揮!孤親自去沖陣!」
話音未落,李定國便帶五百精兵從大陣中衝出,直面緬軍的戰象。
而明軍將士眼見主帥親自出陣,也是一個個地士氣大振。
「駕!」在象陣之前,李定國縱馬疾馳。
在象鳴之下,明軍幾乎所有的戰馬都不敢靠近大象。
唯有定國胯下的坐騎『二斗金』,跟隨定國征戰多年,頗通人性。
所以便能在主人的駕馭下發起衝鋒。
而在他的身後,五百明軍精銳手持在長矛咆哮着沖向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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