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枳說,那日在祈福儀式上吐血是個意外。
她連夜未眠,又動用力量進行了那麼長時間的神舞,身體吃不消是必然的。程百里聽她這麼解釋,心中仍然放不下。
「族長下次千萬不要這樣做了祈福儀式晚幾天開始也沒關係。」
程百里跟她商量。
藍枳笑着應承下來,保證今後不會了。
「我也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很不適合跳神舞,但這日子是早就和城主約定好的。我擔心如果我們拖延,他會誤以為我們不願意走唉,在祈福儀式上吐血,總歸不大吉利。這次的報酬,我就不收了。」
程百里說那可不行。那個城主讓族長來祈福,本來就心思不純。收他這點錢都算便宜他了。
藍枳一攤手,程百里立刻會意,將一杯熱茶遞給她。
「城主那邊,我會再去登門道歉。我這次沒有改動日子也是想早點回到族中,把橘姑娘的事情弄個清楚。」
「你說那個青樓女子?」
程百里是個直脾氣,有什麼說什麼,也看不上依附男人而活的橘姑娘。
「族長,這世間的巧合多了。她可能只是碰巧和你長得相像。沒必要把一個外人帶回採女寨吧?」
「相遇即是緣分。或許她真和我有血緣關係呢?她身世可憐,淪落青樓也是逼不得已。百里,不可妄言。」
程百里就是看不慣她和楚北笙狼狽為奸的做派。
「族長,是不是因為楚家那個小子總是來鬧你?他也真是的,怎麼會向着一個不知名的丫頭說話。」
「北笙他」藍枳說到這裏,停頓。
其實她也不是很想提起楚北笙這個人,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與他完婚。以他們最近的態勢來看,就算真成了夫妻,也是一對怨偶。
「北笙他,喜歡橘姑娘。」
藍枳說到這裏,有些無奈,但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希望。
如果楚北笙堅持要和橘姑娘在一起,到時候,她是不是能以此為藉口,推掉這樁不合適的婚約,這樣族中的長老和楚家人也沒有否決的餘地。
程百里不清楚藍枳暗地裏打的小算盤,他只是為族長感到不值。
「早知道,我們就不來這座城了。」
他語氣失落。
這時的程百里心裏想的是,族長來到這裏之後,遇到種種煩心事,還在祈福的儀式中吐了血。
等到後來,程百里仍然嘆息着說出這句話。
早知道,就不來這座城了。
這裏簡直是藍枳一切噩夢的開端。
藍枳被關在現任族長的家中,每天好吃好喝。
其實剛開始藍橘想餓一餓她,但藍枳絲毫不顧慮自己的形象,打開窗子對外面喊族長怎麼虐待她,新族長根本就是個毒婦,要餓死她這老太婆。
她現在仍然是老態相貌,一張嘴把藍橘和楚北笙從頭到腳罵個夠嗆,活脫脫一個刁鑽的老太太。楚北笙還是要臉的,是他和藍橘商量,藍枳到底和她有着血緣親情,反正她現在在族中沒有任何威望,不用太忌憚她。但萬一把她餓死了,那對藍橘這個族長也不利。
風水輪流轉,藍橘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被親情綁架的一天。
「北笙哥哥,既然你都來找我了,那我就好好地伺候姐姐。」
藍橘說到這裏,微微委屈。
「藍橘,怎麼了?」
楚北笙察覺到她的情緒,上前輕輕攬住她。
藍橘抹着眼淚。
「怎麼我總要伺候她呀!她對我沒有一天好,我卻像個僕人似的,鞍前馬後服侍她。明明我也是藍家的女兒,我就過得好苦」
說到這裏,她還拍打了一下楚北笙。
「你是不是還喜歡姐姐呀?你和她認識得早,也算得上青梅竹馬。自小培養的感情,哪裏是我比得上的」
楚北笙握住她的手,輕聲哄着她。
「怎麼會?我喜歡的從來都不是她。不要這麼想。我們馬上就要完婚了,與她再無干係。」
藍橘聽他順着自己講話,心裏總算舒服了點。
楚北笙來找過藍橘後,藍枳的伙食明顯好了許多。
她該吃吃該喝喝,至於采女族這些破事,她是一件也不想管。
藍橘有多厭惡她,藍枳心裏清楚,所以她不來見自己最好,省得鬧心。
至於楚北笙
近來他不知道在抽什麼風,三不五時就來找藍枳。藍枳發自內心認為楚北笙不管人品怎麼歪審美總不該是跑偏的,她風華正茂的時候他瞧不上,「人老珠黃」了,反而高看一眼。
他們之間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藍枳如今破罐子破摔肆無忌憚,說話的語氣很沖,句句頂着楚北笙的話頭說,楚北笙每回都是被她氣走的,把門摔得砰砰響。
他這樣頻繁地出入藍枳的屋子,族人議論紛紛,藍橘臉上也掛不住。
就算她和藍枳五官相仿,但年輕漂亮的她,難道還比不上一個乾癟的老太太麼?北笙哥哥到底是怎麼想的
藍橘不懷疑楚北笙變心,她認定是藍枳給他吃了什麼迷魂藥。那天她難得單獨過來找藍枳,彼時藍枳正在把雞腿從半隻燒雞上面撕下來,吃得正歡。
房門打開,她抬眼瞥見面色不善的藍橘,又收回目光,繼續啃雞腿。
藍橘平日不食葷腥,也見不得別人吃這些。她張口就罵藍枳是葷素不忌的山豬。藍枳也沒生氣,她說藍橘你坐過來。
藍枳並沒有發怒,這讓藍橘反而變得警惕。可她轉念一想,藍枳如今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威脅到她?
她帶着火氣,重重地坐在藍枳對面。藍枳把手中啃得乾淨的雞腿放到一邊,隨即,用帶着油星的手,用力地甩了藍橘一巴掌。
「你——」
藍橘當場要發作,藍枳抽完一巴掌,立刻把窗子打開,側坐在上面喊。
「族長打人了!哎呦,好痛!」
「你、你血口噴人!」
「哎呀,可憐我這一把老骨頭啊,都要散架了,連口熱飯都沒吃,就被族長打了耳光!咳咳,族長還要我啊,幫她做——」
藍枳說到這裏,藍橘猛地衝上前來,將窗戶關緊。
在此之前,藍枳已經光速離開窗邊,嘴角噙着冰冷笑意。
「藍橘,」她低聲說,「這回知道被人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是怎樣一種滋味了?」
她從自己懷中取出乾淨的手帕,細緻地擦着每一根手指。
「當年你對我做的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