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蛹幫幫主,神出鬼沒,殺人於無形。
今日,這位江湖絕頂高手,夜闖寒楓寺,必有要事。
聽到蝶蛹幫的大名,劉懿心中大駭。
蝶蛹幫在江湖上與斥虎幫齊名,乃漢朝第一大情報組織,是僅次於斥虎的江湖第二大殺手組織。
從市井傳聞得知,蝶蛹幫麾下有八百彩蝶,四百青樓,石榴裙下奴僕無數,蝶蛹幫幫派內部組成成分複雜,但幫派要旨旨在殺負心人浪蕩子,收其財產,分其田房,因其殺得都是一些十惡不赦之人,所以,蝶蛹幫在民間威望頗高。
眼前這人,便是蝶蛹幫創建者和奠基者,江湖人稱鬼美人兒的許圓淑。
此女乃是拜虎山莊莊主許澄長女,長生境界武夫,傳言,其易容術獨步天下,虎尊拳生猛剛硬,擅長以媚術近身後將敵人一擊搏殺,當年不知何因,私自從拜虎山莊偷取秘籍離家創立蝶蛹,除此之外,其麾下還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大彩蝶,個個也都是如斥虎十二死士般的豪傑高手。
不過,蝶蛹幫多在江南活動,今日,蝶蛹幫幫主許圓淑千里迢迢來到薄州赤松郡,看來,不但有事,而且,事情還不小吶!
想到這兒,劉懿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不自覺地將喬妙卿往自己身後拽了拽,心想:幸好方才阻止妙卿及時,這丫頭方才也沒有再發瘋,不然,哦呦,後果自己都不敢想,萬一妙卿激怒了許圓淑,不被這母老虎剁成肉餡餵狗才怪呢。
劉懿思索之間,一顯上前,驚喜說道,「許幫主,我和許風成可是患難之交,當日我倆...。」
許圓淑嗓音溫醇,「小緇流上一邊涼快去!」
一顯身材激揚,正要侃侃而談,卻被許圓淑硬生生打斷。
王大力恰在這時整軍趕來,隨着鏗鏘有力的腳步聲截停,場中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向許圓淑,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不知為何,許圓淑面對眾人,眼眶微紅,一副小女子作態,讓人看的不明所以。
突然,許圓淑嘴唇鐵青,歇斯底里起來,指着寂榮大師,失聲喊道,「寂榮禿驢,我告訴你,今夜,你若不讓柳永出來見我,我便掀了你這寒楓寺!寒楓寺里若仍不見柳永,我便掀了你這腦殼!」
許圓淑說這話時,眾人並沒有從話里聽出多少殺氣和寒意,反而聽出了幾分小女子無理取鬧的滋味兒。
寂榮大師雙手合十,不卑不亢,「阿彌陀佛,許施主,本主持的寺廟也不過區區百人,雖然講求來去自如、清靜無為,卻也不是什麼藏污納垢之所。許施主方才所說的什麼柳永,本僧連聽都沒聽說過!」
許圓淑張牙舞爪,如一頭髮了瘋的獅子,激將道,「寂榮,你這禿驢,出家人不打誑語,你敢在此發誓,你若說謊,願天誅地滅、永墮輪迴麼?」
躲在劉懿身後的喬妙卿回過神來,悄悄地挪到寂榮大師身後,輕輕扯着寂榮大師的袖子,輕聲道,「大師,她要找的人是誰啊?」
寂榮大師無奈一笑,既沒有回答喬妙卿的疑問,也沒有回答許圓淑的追逼,嘴唇一咧,道,「許施主,你若想去找,去尋便是了,可若人家不想與你走或者不想見你,施主要在我的寒楓寺用強的話,那本主持還是要管上一管的。」
寂榮大師也是不什麼善茬,說話間,立刻還以顏色,手上已經有金光流動,全身的肌肉,已經不自覺地雄起。
許圓淑見寂榮有動手的打算,身上氣勢陡轉,霸氣側漏,英氣逼人,見她絲毫不讓,對寂榮大師皺眉怒吼道,「你這禿驢,在寺廟裏燒香拜佛把腦子燒壞了?我的事兒,你也敢管?」
寂榮大師少年遊走江湖,見慣了腥風血雨,自然也不是什麼善茬,他立刻還嘴道,「哎我說你這小丫頭片子,怎麼?在江南好日子過夠了?不知道塞北男人的暴脾氣了,是嗎?」
寂榮大師擼起袖子,將內蘊力量、線條流暢飽滿的肌肉亮了出來,隨着他一張一弛,渾身立刻散發着健美陽剛的魅力。
許圓淑動心起念,霎時間,淡紫色的氣機流轉全身,渾身縈繞一層紫蒙蒙的氣息,如大湖水霧,與寂榮大師身上散發的金色氣機交相輝映,寒楓寺小小的話後院,頓時流光溢彩。
雙方騎虎難下,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瀰漫全場。
蝶蛹幫和寒楓寺都是江湖名門大派,許圓淑和寂榮都是要臉面的人,任誰一方再進一步,定會大打出手,最後鬧得不可收場。
齟齬之際,後舍之中,一聲微不足道的輕咳,悠悠傳來。
寂榮大師聽到聲音,算是鬆了一口氣,他放下雙手,身上金色光芒漸漸消退,許圓淑卻異常激動,看着閃着若隱若現燈光的屋子,居然情不能自己,眼眶淚水漸有決堤之勢。
原本一間看似無人的屋子,點起了一點明亮燈火,屋門不推自開。
許圓淑臉色慘白,身軀一顫,立即推開眾人,一晃雙袖,小女兒狀地跑入屋內,速度之快,如若脫兔,又如彗星拖曳出來的虹光,讓人目不暇接。
「大夥都散了吧!該喝酒喝酒,該睡覺睡覺,沒事兒啦!真是,大晚上的,老娘們加加,瞎折騰個什麼勁兒呢!」
寂榮大師抻個懶腰,嘀嘀咕咕幾句,給劉懿和喬妙卿留下了一個諱莫如深的微笑,扭頭悠然離去。
在劉懿的點頭應允之下,王大力留了幾名兵士清掃寺門,也率兵撤回,經歷此事,他們也無心喝酒,索性就回營就寢了。
喬妙卿少女心性,見有熱鬧可看,方才的悲傷氣惱瞬間一掃而空,她立即拉住了劉懿和一顯,三人正要鬼鬼祟祟地去趴牆沿兒,卻被去而復返的寂榮拎雞崽一般提了回去。
三人滿臉寫着憤憤不平四個字!
寂榮大師一行四人,來到一顯所居的外環香舍。
茅舍疏籬,月籠青松,潺潺溪水摩挲着那些露出水面的石頭,嘩啦啦作響。
屋內野茶清香繚繞,一個和尚身邊圍着三個少年,在劉懿三個吃瓜少年的不斷追問之下,一樁往事被寂榮大師道了出來。
......
原來,許圓淑與那屋內眾人未曾露面的柳永,曾經乃是一對神仙眷侶。
柳永祖籍柳州,貧賤出身,原乃江南一普通書生,性似女子,其少時志向遠大、刻苦勤學,及冠後思力沉摯,通過自學自悟,洞曉音律、精通詩文、善為歌辭,是柳州小有名氣的年輕才子。
猶記當年正青澀,柳州邵文郡在三年一度的察舉孝廉時,剛剛及冠的柳永呼聲最高,在眾人眼中,柳永受舉孝廉、登堂入室,從此官運亨通,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可天有不測風雲,柳永遇到了同樣才華橫溢的老牌世族顧氏獨苗顧毗時,家境窘迫無法打理人情往事的頹勢,便大大地顯露出來,加之顧毗父親顧榮時任邵文郡郡守,早已同鄉紳們暗通款曲、買通說服,柳永根本無需任何人在背後暗動手腳,便潦草落選。
第四年,邵文郡再次察舉孝廉時,運氣不佳到極致的柳永,遇到了顧氏別族中素有『學術醇深,文章古茂』之稱的顧悅之,奈何術業有專攻,較柳永的填詞作詩,顧悅之的經世之學明顯技高一籌,柳永又一次悻悻作罷。
兩次失利,邵文郡的閒言碎語如雨後春筍般層層迭起,眾人對柳永才華的質疑之聲,一浪高過一浪,最後竟到了不可遏制的勢頭。
勝者為王敗者寇,如是而已。
沒人能承受住這樣的壓力和羞辱,已經年過二十五的柳永,心灰意冷,他辭別父母,孤身北上遊歷,因其厭倦了官場黑暗,所以柳永此後的文章和作品多寫羈旅之情,逐漸俱臻絕頂入化境,在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他一躍成為入境文人。
在外遊子思鄉,這柳永本想在北觀長城後,便返回柳州常伴父母,哪知北上入了四百里虎林後,人倒是還能回去,心卻回不去了。
寂榮講到這,一顯突然打岔,他瞪着純真無邪的大眼睛,滴溜溜看着寂榮大師,猜測道,「只因遇上了拜虎山莊大小姐,許圓淑?」
「小緇流,莫要說話!掃興!」
小嬌娘在旁狠狠給了一顯光頭一巴掌,聲如脆棗入口般清爽,打的一顯咧嘴就要嚎啕大哭。
寂榮攬過一顯,摸了摸一顯圓潤的小光頭,耷拉着腦袋,眼睛餘光一直瞥那喬妙卿,似是不服,寂榮大師樂呵呵地繼續說了下去。
柳永性情如水、溫潤似玉,許圓淑性格剛烈、如狼似虎,兩人一柔一剛,本就相得益彰。再加上柳永滿腹詩書,善曲善詞,拜虎山莊一群粗人哪裏見過這麼有書生氣的小年輕人,這樁親事遂被許氏族人所看好。
「無論任何人的一生,總會遇到些很突然、很突然的變化。就像是其他一些別的事一般,這些變化也有好有壞。有的令人歡欣鼓舞,有的令人悲傷頹喪。」
寂榮重重嘆了一口氣,大手輕輕揉着一顯的小腦瓜,出神地說,「在感情方面來說,愛情就是突發的,仇恨也是。在生活方面來說,往往也有些事會改變一個人的人生。柳永的一生,從這段愛情,開始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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