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清(67)
一眨眼, 就到年跟前了。燃武閣 m.ranwuge.com一進入臘月,林雨桐就開始忙着節禮的事。不光是京城內的還有地方上的官員, 都得叫人家感覺到皇恩浩蕩。
董小宛雖然是干熟悉了的。但這一年跟一年的情況還不一樣。往往這賞賜的多寡和分量, 代表着四爺對官員的滿意度。這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可林雨桐自己也有很多拿不準的,那只能問四爺。
晚上梳洗完了躺下, 四爺才現他多了一個任務, 就是給官員打分。每個人名字後面跟着五個小星星, 覺得是幾星就在哪個星星上面畫個勾就行。
這樣當然不是不行,但是就是叫人覺得別彆扭扭的。
「這是咱們私下裏的評價,跟朝廷那個不相干。」林雨桐說的毫無壓力, 直接從他手裏拿過去,「你躺着閉眼, 我念你聽着」
然後林雨桐報一個名字,他就說一個數字。配合的默契極了。
這麼多官員,愣了沒有哪個是他想不起來的。這麼下去真真是得累死個人了。
念了一會子她就歇了, 過去伸手給他按摩, 「渾身的肌肉都硬邦邦的, 橫豎快年假了,真得歇幾天了。」
半天沒等到四爺說話,低頭一瞧,這是又睡過去了。
連林雨桐都盼着放假, 可想而知被奴役了一年的大臣, 心裏是什麼想法。幾次去給四爺送飯, 就聽見侯見處的官員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說的都是放假以後的事。這個說到時候都到我家,我那有好酒,咱們烤肉喝酒,不醉不歸。那個說還是拉倒吧,不想干別的,就想在床上賴上三天三夜。緊跟着旁邊就有人故意打趣這人說,你是新納的小妾沒時間陪吧,三天三夜,那你可得悠着點。緊跟着就是鬨笑之聲。
林雨桐嘴角翹起,那位大人有沒有新納的小妾不知道,她就知道,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這盼着放假的心情是一模一樣的。反正還不到日子,就開始計劃着放假以後的事。
等回過頭林雨桐瞧見四爺放在手邊的幾本書,將摺疊的地方翻開,她眨眨眼睛,從心底覺得四爺的確是有些不地道。
為什麼這麼覺得呢?
林雨桐拿着手裏的《漢律》,四爺用筆勾畫出來的一段翻譯過來是:吏員五日一休沐。意思是政府工作人員每相隔四天可以休息一天。
再換一本,是司馬遷的史記,其中折起來的是百萬君傳,裏面也有對假期的規定,說是官員每五日洗沐歸謁親。」相比於西漢時期的規定,這時的「休沐」不但可以洗澡休息等,還可以回家看望老小、夫婦團聚。
將這兩本放在邊上,林雨桐覺得四爺絕對不會按照這個來規定假期的。干四天休息一天,不要太美。
果然另一邊還放着幾本。
「永徽三年以天下無虞,百司務簡,每至旬假許不視事,以寬百僚休沐。」林雨桐嘴裏嘖嘖有聲,永徽是唐高宗的年號,這是翻看唐史了。從這個時候開始,官員工作十天才能休息一天,也就是上旬、中旬、下旬各一天。這三天休息時間被稱為「浣」,從此假日又有了「浣」的稱謂。浣跟沐異曲同工,都是洗滌的意思。反正挺形象的。洗澡換衣服把自己打掃乾淨的意思。
這對於地方上的主官來說,這一天當然是無所謂了。這一類官員,後衙住的是家眷,前衙是辦公之地。這跟在家其實沒差別。但對於底層官員來說,比如幕僚衙役,這些人平時是不能回家住在班房的。每隔十天允許回家一次,這就跟住校生每星期都要回家一樣,少了真不行。就是京官,離家遠的都是在班房湊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按這個來算,一年也就是三十六個法定節假日。
太少了一些。
再往後看,是一本《文昌雜錄》,這是宋史了。裏面記載了除了旬日放假之外,元日也就是春節、寒食、冬至各放假七日;天慶節、上元節、天聖節、夏至、立春、人日、中和節、清明、七夕、末伏等也都放假。這樣一算,一年的法定假日達到了七十四天,加上三十六天旬休日,共一百一十天這就跟後世的法定節假日比較接近了。
元史被四爺撇在一邊沒看,這個不具有參考價值。林雨桐記得,好像四爺前幾天還說過一嘴,她當時顧着看孩子,也沒往心裏去。如今一翻,才現人家一年到頭放假只有十六天。這是壓榨的有點狠了。
可儘管對元史不怎麼認同,可到了明清兩代,多少還是受了元代的影響,政府官員就沒有漢唐宋時期寬鬆的休假制度了。「旬休」制逐漸削減甚至取消,全年只保留三個假期,即春節、冬至及皇帝的生辰。具體的是月假三天,加上元旦、元宵、中元、冬至等節日可放假十八天,每年休假只有五十多天。清朝前期的休假制度基本上沿襲明朝,如今四爺臉生日都不過了,估計這些人不是心疼壽禮,而是遺憾又少了一天的假吧。
等四爺回來她就拿這個問四爺,「要改現在的休沐制度?」
四爺將書拿過來瞧了瞧,「這得跟內閣商量。」
林雨桐就吐槽:「這制度用人用的太狠。」
四爺就拿書瞧她的額頭,「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要真是這麼着,我也沒必要在這裏翻看史書了。」他就掰着手指跟林雨桐算,「別看法定節假日少,但除了法定節假日,這時候的「臨時請假」制度卻寬鬆人性的很。我跟你舉個例子,如果官員因為有急事而無法及時回官署辦公,怎麼辦?規定是,『急假者一月五急,一年之中以六十日為限,千里內者疾病中延二十日。』」
也就是說一個月里允許請五次急事假。一年裏總數不得過六十天。若是遠行因病延誤還可寬限二十天。加起來就是八十天。也就是平均一個月可多出六七天的假期來。這八十天的假,想分開用想合起來再用,都行。這在後世簡直就是不敢想像的,不管是事業單位還是企業單位,真沒聽過可以這樣的。
四爺見她驚詫就又道:「還有那些父母住在三千里外的,每隔三年有三十日的定省假,這個是不包括來迴路上所花費的時間的。如果父母在五百里外,每隔五年有十五日的定省假;兒女行婚禮時,有九天假期,不包括旅程。其他近親行婚禮,假期分別為五天、三天、一天;父母親去世,強制性放假三年。如果是軍職,則為一百天」
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放假的日子可真是不短了。
林雨桐覺得,要是這種情況的話,這假期制度真不是非改不可。多人性化化啊!畢竟誰家還沒點事了。後世那雖好吧,但對於個人而言,沒事的時候朝九晚五的還好。真要家裏有事了,家裏父母病了,孩子需要照看了,誰誰誰家娶媳婦,誰誰誰家嫁女兒。假請不到,說啥都是白搭。人跟人越走越遠,也跟這些有關係。人越來越忙,一年見不了一面,在一塊說不了兩句話。雖說電話方便聯繫,但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然後兩人嘀嘀咕咕半晚上,這事到底是暫時擱置了。
來年再說吧。
畢竟很多事情不好改的。就比如父母去世守孝三年這事,四爺能說不準嗎?除了特殊情況對特殊的人才以外,這個現在真不好改。
雍正六年就在大家都忙忙叨叨中到來了。
去年過年,林雨桐沒露面,孩子沒過百天,她坐的是大月子,一直坐了三個月。今年卻不好再不露面了。
一進入臘月,就跟着四爺回宮了。去年是四爺一個人回去的,該祭掃的祭掃,完了就直接回了園子,壓根就沒在宮裏過夜。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好幾趟。這回孩子還小,四爺不叫孩子折騰,乾脆就都回宮吧。這四隻小的說起來還沒回來過。
女眷的年宴就設在長春宮。
先是招待宗室女眷,接着是勛貴人家,再然後是命婦。一撥接着一撥,一天接待一撥。程序都是一樣的,先是拜見,然後行禮,然後坐下來一起喝茶說話,實在是沒話可說了為了叫大家不顯得尷尬,一起去戲園子聽戲,吃點點心茶水,佔着嘴佔住耳朵,簡直不能再好了,終於不用再找奉承的話說了。跟皇后說話累的慌啊,不光要找不重樣的話,還得小心着,想着這話是不是犯了忌諱。
所以說誰都不缺戲看,可宮裏的戲大家看的都可認真了。
林雨桐幾輩子都沒學會聽戲。
說對牛彈琴說的就是她這號的。以前還罷了,跟着人家看就行。人家叫好她抿嘴笑,含蓄的表示唱的確實是好。人家打賞她就跟着打賞,沒人瞧出來她對戲是一竅不通。可現在這一招不行了。覺得好大家都不敢叫好,得等着自己先叫好了,人家才敢。
可林雨桐一聽戲就跑神了,把這回事早就忘了。所以在招待這些官員家眷,朝廷命婦的時候,就氣氛就顯得有點沉悶。前兩天宗室福晉和勛貴人家,那就好了很多。很多都能跟林雨桐搭上話,妯娌們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等到招待勛貴家眷的時候,像是覺羅氏,還有太后娘家人,坐在一起也都是有說有笑的,台上只管唱,那就是個背景音樂,大家下面私聊感覺也挺好。可等到這些大臣家眷了,林雨桐只能說真心不熟悉。於是這就尷尬了。
林雨桐真走神呢,然後猛的聽見有人出低低的抽噎之聲。她猛的驚醒,這是怎麼了?台上演的什麼戲啊,把人給聽哭了。這大年下的,點戲也都是有講究的。打死他們也不敢唱那種期期艾艾的戲。
醒過神來往台上一瞧,也不知道是什麼戲,反正是丑角,動作滑稽的不得了,叫人忍不住嘴角就往起一翹。這戲能把人看哭了?
她皺眉朝出聲音的方向看去,邊上的很多夫人就跟着林雨桐的視線往過瞧。
那麼大的聲音誰聽不見啊?
越過好幾排人,靠後的位子上坐着一位看着裝應該是四品恭人的夫人,多大年紀看不清楚。不是林雨桐的視力不行,實在是這位剛開始拿着帕子在臉上抹淚,然後被林雨桐這麼一看,起身立馬跪下了。頭低低的抽噎的聲音更大了。
台上也不敢再唱了,都跪下戰戰兢兢的也不知道今兒是怎麼惹了貴人們不高興了。
林雨桐知道這些人不容易,在宮裏演戲,一個不好就是殺頭的罪過。她擺擺手叫董小宛,「賞下去。叫他們先歇歇我瞧着來的孩子不少,你跟班主說,不用約束孩子,渴了餓了只管吃喝去。」
董小宛應了,低聲跟林雨桐道:「那位夫人是詹事府少詹事林大人的夫人方氏」
林雨桐瞭然的點點頭,叫董小宛忙去了。這才吩咐張起麟把這位方夫人請過來。
方氏起身不敢說話,走路一直低着頭,瞧着也是怕的,腳底下都打飄。過來噗通一聲就跪下來,「見過見過皇后娘娘臣妾有罪」
林雨桐叫人將她扶起來一邊坐了,「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有什麼委屈就好好的說」
這話一說,方氏眼淚瞬間又下來,才坐穩就從椅子上滑下來,「皇后娘娘,臣妾有冤臣妾的女兒死的冤枉」
出了人命案了。
在座的這麼多人呢,看着方氏就像是看個傻子。憑你天大的事情,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在皇后的面前鬧出來。
方氏好像因為女兒的死被刺激的不輕,「臣妾就是忍不住」
林雨桐擺擺手,「沒關係!人命大如天,可憐天下父母心,叫白人送黑人起來吧。起來好好說。」
「臣妾的女兒今年十九了,一個月前臣妾收到消息,說是女兒沒了」
正說着,林雨桐打斷她,「你閨女的夫家是誰家?」十九歲了,按照現在這個世情,早就嫁人了。還有,這位夫人用詞很怪,什麼叫做收到消息說是女兒沒了。這女兒沒了,該要報喪的。不能說兩個娘家人都不通知吧。這就說不過去了。因此才有了這麼一問。按照門當戶對的說話,她這女兒的夫家至少也是個四品官家。又有高門嫁女的俗話,她如今又說是冤枉,那這肯定是親家比他們家的門第要高吧。
方氏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尷尬,聲音也明顯低下來,「小女並沒有嫁人」
沒有嫁人?
沒有嫁人,那就該是在家裏才對。怎麼能說是收到消息呢。
她沒言語,只聽着她說,看她家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
「小女五年前入宮了」不想方氏說了這麼一句話來。
入宮了?
什麼意思?
聽着姓氏她家是漢人啊。漢女入後宮的情況比較特殊,除了皇上皇子這些瞧上被帶回來的,基本是沒有私下入宮的途徑的。選秀不選漢女,即便有漢女那也是漢軍旗的,姓氏上表現為某佳氏。董小宛說的是林大人,說的是方氏,那就只能說明他們是漢臣人家。那女兒是怎麼入宮的?
就是採選宮女,也是從包衣人家採選。所以這事就更不合理了。
她這麼一問,方氏面色就帶着幾分羞惱,「臣妾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說是宮裏要選人」
那就不對了!宮裏要選人是不會也不敢到漢臣家裏選的。要是她家丈夫不允許,這事成不了。但到底是這位林大人主動的還是被動的。但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內務府都脫不了干係。
林雨桐沒打斷她,聽她繼續往下說。
「小女進了宮,後來聽說是分到了阿哥所,伺候的是四阿哥這兩年消息少的很,直到一月前才接到消息,說是人已經沒了臣妾是心疼難當,這人沒了,是怎麼沒的,臣妾總得弄個清楚明白。這才四處打點探聽消息,聽那些經手搬屍的人說身上沒一塊好皮肉,愣是被活活打死的」
這問題就大了。別管人是怎麼進來的。但這人死了,還是活活的被打死的。沒有通過慎刑司私下動刑,就是皇后也沒這個權利。
林雨桐就朝站在一邊的富察氏看去,幾個兒媳婦今兒都在,在這裏幫着林雨桐接待客人。
富察氏在剛才聽到說在阿哥所伺候四阿哥的時候,心裏就咯噔一下。如今再被皇后一看,她的臉就白了,噗通一聲跪在林雨桐面前,「兒媳不知。兒媳管家不利,請皇額娘責罰。」
林雨桐叫富察氏起來,卻轉臉問方氏,「你家女兒叫什麼名字?」
「小女閨名芳華」方氏膽怯的看了富察氏一眼,低聲道。
富察氏皺眉,「芳華的名字本福晉沒聽過,府里的名冊里也沒有這麼個人。」說着,頓了一下,「而且府里也沒有纏足的婢女」
沒錯!滿人家的姑娘是不纏腳的。但是漢人家的閨女沒怎麼見過不纏腳的。所以,這個特徵特別明顯,要真有,富察氏也不敢要的。
方氏的表情就更不自然了,「小女幼年跟隨公婆住在鄉下,是沒有纏足的」
林雨桐看向方氏的眼神就少了幾分憐憫,這位林大人應該是出身寒門,十多年前要麼是還沒考中,要麼就是官位不顯。將子女留在老家這本也沒什麼。只不過後來跡了,高位上來了,可這漢人家的閨女不纏腳,得不了什麼好姻緣的。這麼一說,他家的女兒進宮,這方氏不可能什麼都不清楚,估計也是想進宮來拼一個前程的。
富察氏察言觀色,知道皇后對這方氏沒什麼好印象,馬上追問道:「那你家女兒身上還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
「小女眉間一顆胭脂痣」方氏急忙道。
富察氏就知道這說的是誰了,繼而心裏多了幾分惱怒。如今皇后當面,她是一點也不敢表露出來,只扭身回了一句,「高氏身邊倒是有個叫紅花的大宮女,像是跟方夫人的女兒,高氏一個月前報過兒媳,說是宮女病逝了,已經送出府安葬」
別的婢女富察氏可能不知道,但是高氏、富察格格還有新進的一位側室烏拉那拉氏,他們身邊的人,富察氏可都是一清二楚的。
身上的特徵和死亡時間這都對上了。那八成就真是了。
這牽扯到弘曆的後院,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扒拉開。顧着弘曆和四爺的面子,也不能再往深了問了。
這裏面少不了後院的陰司事。從方氏的話里聽的出來,平時他們家跟這個女兒來往的並不頻繁,知道的消息也不多,連這孩子在宮裏叫什麼名字,也不甚清楚。可偏偏的,女兒一死就知道了。知道了就算了,一直隱忍不,卻在這個時候當眾給揭開了。
這是為什麼?
還不定背後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交易呢。
林雨桐只能以這裏面牽扯到內務府,一定要徹查的名義停止了詢問,叫人將這位方夫人好好的送回家。
這個年宴就在這麼一種不怎麼愉悅的氣氛中結束了。
林雨桐跟四爺說了,四爺跟着皺眉,內務府這幾年不是沒整頓,付鼐是自己人,這兩年他管着內務府,里里外外的都整頓了好幾遍了。如今還出了這樣的事,這就只能說明,還清理的不乾淨。
四爺叫了付鼐進來,說事去了。
林雨桐卻對林家女兒的案子,不再多問一句。
董小宛欲言又止,「不往下查了嗎?」
不必了。
這裏面的事,富察氏自己會弄明白的。
富察氏從宮裏回去,肚子裏就憋了氣。高氏身邊出了事,馬上就有人把消息送了出去。就怕鬧不起來一般。不用問,這都是出自後院的幾位。高氏一直就囂張,不管是自家爺上誰屋裏去,她總有辦法把人勾過去。後院早就風起雲湧了。她一直就懶的搭理,不敢在自己這裏放肆就算了,至於其他的,狗咬狗去,不管誰贏了,她自己沒吃虧就行。
但在自家府里,不管怎麼鬧騰都行,這要是在外面丟人了。叫自己的臉面往哪裏擱。
後院沒誰看高氏是順眼的,可有能力做這樣的事,並且做成這樣的事的,卻不多。
富察格格家遠沒有這麼能耐。其他的侍妾就更不濟事了。
只有一個有這能力,那就是皇后的親侄女烏拉那拉氏。
本來去年年底就該把人給接進府的。日子都訂好了私底下也都跟烏拉那拉家說好了的,可高氏不知道是怎麼跟弘曆說的,最後日子給改了。當然了,也跟皇后不待見烏拉那拉家有關。去年年底,本想着覺羅氏夫人怎麼着也該回烏拉那拉家過年的吧。卻不想皇后直接給攔住了。這意思還不明白,就是想給娘家一個教訓。
後來自家爺要改日子,跟自己說的時候理由也是這個。他說,晾晾烏拉那拉家,別壞了皇額娘的事。
她想想這麼說也有道理,就沒有深究,後來才聽說其實是高氏在爺們面前給內進門的側福晉下蛆呢。
也難怪,高氏一直求醫問藥,差不多把藥都當飯吃了,想生個孩子出來。這要是來上一個勁敵,她的希望就更渺茫了。所以,她這麼做有這麼一個理由在,誰也沒多說什麼。
耗了一年了,烏拉那拉家找了好幾次,再把人晾着就不好看了。再加上皇后叫自己籌備女學,皇上又叫自家爺制定什麼考試章程,樁樁件件都是長臉的事。她就琢磨着皇后給了自己臉,自己也得給皇后把臉撐起來。等烏拉那拉家再來問的時候,她沒通過四阿哥,就直接給定下來了。回來跟弘曆說的時候,就道:「到底是娘家,她自己能給娘家沒臉,別人去不行。咱們適可而止吧。」說完又笑道,「再說了,人家那姑娘,號稱是滿蒙第一美人。相愛比妾身的容貌還要更上一層才是」
弘曆的眼神果然就亮了,沒幾天就把人給接進府里了。
那姑娘是漂亮,不光是漂亮,還新鮮。
洞房花燭那晚,弘曆被高氏給絆住了,一晚上都沒過去,愣是叫這位主在婚房裏枯坐了一宿。轉天見禮的時候,弘曆才瞧見人家的容貌了,從那之後,整整一個月都歇在烏拉那拉氏那邊。
後來,還是高氏把弘曆又勾搭走了。富察氏對後院管的緊,對高氏的手段自然也查了。常不常的叫人偷偷做一些小布片子穿戴什麼手段富察氏說出來都嫌棄髒了嘴。反正不管怎麼着,就是把人給勾搭走了。這高氏就跟烏拉那拉氏扛上了。
不過現下看了,烏拉那拉氏的格局不是高氏能比。高氏就是在男人身上下功夫,而烏拉那拉卻是一出手就想直接廢了高氏。
那位紅花估計就是在弘曆不去高氏的那個月裏,被氣不順的高氏虐打而死的。這事做的應該並不怎麼隱秘。烏拉那拉氏知道了,才有了如今的事。想想那方氏選在那樣一個場合爆出這件事,在她不是對親生女兒真心愛憐的基礎上,就不難判斷出,這位母親應該是有所圖謀的。誰能給她好處,或者說是給林家好處呢?
背景不身後絕對辦不到。
詹事府,主要職能就是教導太子。為東宮而設立的。可現在沒有東宮的情況下,這少詹事其實真沒什麼權利。說起來是四品官,其實就是閒職。顯然,林家並沒有什麼背景,要不然也不會在吏部安排在這樣的地方。雖然四品以上的官員都是由皇上親自認命,但這吏部舉薦也要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這麼一個沒背景的人家,敢做這樣的事嗎?
不敢的!
除非背後有人給撐着。
跟自家府里有關,又有背景。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自家爺。那就只有烏拉那拉氏了。
烏拉那拉家到底如何,別人不是很清楚,但對於林家來說,這樣的人家就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貴人了。皇后娘娘的娘家嘛,又是得寵的皇后,在他們看來,這或許就是一次機會。於是難了。
這事都不用去查,她也不想去查,一查查到承恩侯府,這再跟皇后見面得多尷尬。心裏清楚就行了。只是這事對外該怎麼說呢?
正想的出身,弘曆回來了,皺眉就問,「今兒是怎麼回事?」
長春宮的事一出,消息就傳到前面了。皇阿瑪但是什麼都沒說,算是給了自己面子。可這自己回來卻不能什麼都不問。大年下的,當着那麼多朝臣,自己額後院起火了。這人丟的還不夠嗎?
因此語氣就不算是很好。
富察氏心裏翻白眼,憋氣的很,但還是不得不柔聲跟他好聲好氣的說話。這人就是這脾性,你軟他就軟,你硬他比你還硬。因為心裏委屈的要死,臉上卻不能露出分毫,「這事我正為難着呢」一副不知道怎麼辦,終於等到主心骨回來的樣子。
弘曆就比較受用,神色也緩和了。坐下由着富察氏服侍,寬衣淨面之後,端着茶抿了一口,才叫富察氏繼續說,「到底是婦道人家,爺也是苛責了。」
富察氏噎了一下,謝了他的體恤。這才道:「爺之前叫我不要跟高氏計較,我知道。也都記着呢。這裏面有許多不能說的事,這一點我心裏還能沒點譜。自那之後,高氏的事情我就不怎麼管了」說着還幽怨的看了弘曆一眼。
弘曆有些不自在,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了。自己有時候答應福晉會過來歇着,但被高氏一打攪,往往就失約了。福晉卻從來沒為這個拈酸吃醋過。他心裏有數。正想着該怎麼安撫福晉呢,就聽她繼續道:「爺正用着高家,我還能為這個難為爺?咱們是夫妻,這點信任還沒有?」
弘曆放下茶盞,拉住富察氏的手,十分感慨的樣子。
富察氏垂下眼瞼,帶着幾分為難,「可這次只怕爺不舍了高家都不行了」
烏拉那拉既然設局走到這一步了,自己要是不趁勢推一把,實在是說不過去。只有把高家徹底的壓下去,高氏才算是真廢了。
弘曆面色一變,「真是高氏」
富察氏點點頭,「紅花那閨女想來爺還有些印象,一直都是服侍高氏的。聽這些奴才說,高氏自打分到阿哥所,伺候的就是高氏這丫頭長的很有幾分姿色」
弘曆嘴角就抿住了。這麼一說,他心裏倒是有點印象了。好像是高氏不方便的時候,叫那丫頭伺候過兩回。叫什麼他也沒留意沒想到那麼死了。
富察氏一看弘曆的表情就知道這裏面還有事。她都懶的管了,只做不見的道:「爺只一味的寵着高氏,卻不想高氏是什麼出身,一個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為奴為婢的在她身邊伺候了這麼些年,最後還落了那個一個下場那些個漢臣們,許是瞧不起那位林大人,但對爺您來說,他們就又會怎麼看您呢?他們不會細分是非對錯,滿漢衝突也不是是非對錯能評判的。他們只會想着,在您的心裏,難道漢臣家出來的大家閨秀,只夠給包衣家的姑娘做婢女的?士可殺不可辱!他們會覺得您瞧不起他們,在羞辱他們」
弘曆的面色一下子冷凝起來,起身在屋裏來回的轉圈圈。
富察氏跟着起身,「高家是要緊,可這漢臣的心更要緊。孰輕孰重,爺心裏得有數」
弘曆低頭沒言語,回頭看向她,「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富察氏咬牙道:「這裏面應該有烏拉那拉家的手筆」
弘曆皺眉,「烏拉那拉氏不安分?」
何止是不安分?
真要說起來,這樣的格格指給宗室里別的阿哥,那都是嫡福晉的料子。高氏跟她比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再說了,後院哪個女人是安分的?安分了還有活路嗎?
富察氏沉默了一小會,只道:「年輕難免氣盛」
年輕?
這話有些滑稽。
弘曆搖頭,「都說她有幾分皇額娘的品格,爺看是畫皮難畫骨」
對這個,富察氏不想評價。跟皇后娘娘比,她哪裏夠格?
卻不想弘曆眯起眼睛繼續道:「這麼攻擊高氏,怕也是衝着高斌去的。就是不知道她是自己行事呢?還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
這個倒是叫富察氏糊塗了。什麼叫做受了什麼人的指使?他這到底懷疑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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