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火起的消息,傳到姜錦心耳中,姜錦心只輕抬了抬頭,看向衙門處,輕聲問道:「都死了?」
「都死了,裴依人和她的丫環,據說兩個人之前鬧過,後來分兩間關着,就在隔壁,然後一起燒死了。」青禾稟報道。
刑部居然火起,燒死的還不只是兩個人,還有幾個衙役,據說這幾個衙役中有一個就是過來點火的,不過最後也死在火中。
往屋門前灑上了火油,最後點燃,連他自己也燒死在這場大火之中。
「死士!」姜錦心低緩地道。
「又……又是死士?」青禾一驚。
「又是死士!唯有死士才會不顧及性命……甚至可能還不只一個死士。」姜錦心低緩地道,能在刑部點火,甚至最後還燒死了好幾個衙役,怎麼看這事都不只是一個死士能完成的。
「姑娘,綠歌也死了?」楊柳問道。
「那種時候,誰都會死。」姜錦心冷漠地道,她從來就不是一心良善的人,她是答應了綠歌給她活路,不過這個活,也不是那麼好活的。
現在這種情形下,她也不會徒勞無功地去帶人。
裴依人一身牽扯太多,許多人都不會讓她活下來,包括她的那個好姐姐。
所有人的注意力現在全在裴依人身上,卻忘記了,其實還有一個人,也很重要的……
而這個人現在也消失了……
裴依人進刑部,除了明面上的這些人,還有一個人也很慌。
柳安文擔驚受怕,宛如驚弓之鳥。
就在刑部出事前一天,在刑部外面的一個小茶樓里,柳安文沉着臉等着,屋內就只有他一人,小廝守在門外。
窗外人來人往,大街上很是熱鬧,窗外卻是安靜的可怕。
仿佛這一刻,窗外窗內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柳安文臉頰削瘦,瘦可見骨,他是護國公府的庶子,在護國公府過的日子原本就不太好,護國公夫人對於這些庶子管束得很嚴格,哪怕柳安文的生母出身其實也不是那麼差的,可在護國公府,他依舊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庶子。
柳安文相信,如果自己有事,第一個被推出來的就是自己,絕對不會有人保自己,哪怕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門口傳來敲門聲。
柳安文平了平氣,開口道:「進來!」
小廝推開門,一個胖胖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擺擺手,小廝同樣留在門外,兩個人相對坐下,一時居然無言。
「文公子,怎麼辦?」柳安文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後,問道。
裴文自己給自己倒好一杯茶,喝了一口重重地放下:「什麼怎麼辦?能怎麼辦?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我們……」柳安文結巴了一下。
裴文伸手往斜對面的刑部指了指:「還沒有放出來?」
「沒有!」柳安文伸手按揉了一下眉心道,「進去幾天了,一直沒有消息,我想去看看她的,衙門的人不讓我進。」
「一直不讓進?」
「一直不讓進!出事的是孔傳義,和她又有什麼關係,這事情里,最可憐的就是依人,怎麼就抓着依人不放,平安王府也沒個人過來,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裴煙雙不是最疼愛依人這個妹妹,現在怎麼也一點消息也沒有?」
柳安文頭痛的道,這幾天他想盡法子想去看看裴依人,都沒有見成。
衙門裏說事情還沒有查問清楚,現在不許人犯見外人。
人犯?
裴依人怎麼可能是人犯,最多就是一個無辜的被牽扯者罷了。
「安信伯府的事情,最無辜的就是裴依人,安信伯府自己府上的人,不管是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都和那件事情有關係,至於孔傳義之死,當時裴依人還在自己的洞房裏,怎麼也不可能有孔傳義之死扯上關係,就這樣,還見不到人?」
裴文沉聲道。
他是敗落宗親之子,家裏有爵位也不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嫡長子的,其他兒子就算是嫡子,分到的也不會多,基本上都是嫡長子一個人的。
「見不到人,不管怎麼說也見不到人。」柳安文搖搖頭,而後狐疑地道,「要不要我們再試一試?」
「你一會去再試試。」裴文道,身子往後無力的一靠,看向柳安文,忽然問道:「柳安文,你怕了嗎?」
「我……」柳安文嘴唇哆嗦了一下,臉色發白。
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是真的怕了的。
「當時……怎麼會過去的?」裴文苦笑道,頭抬起看向屋頂,「怎麼就會頭腦發熱……就真的跟着他們過去了,那個角落裏有什麼好的。」
「他……他們說那裏……那雜物店裏可以撿漏,之前有人撿了個大漏,得了一件很不錯的老物件,價值連城的那種。」柳安文也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雙手捧着頭,如果可以,他當初寧願被打的是他自己。
自打那一日之後,他一直擔驚受怕,就怕那一日的事情重現。
六皇子遇刺?
怎麼可能是行刺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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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見過六皇子裴珏煦的,遠遠地見過,沒靠近過,事發後越想越覺得他們當時打的那位就是六皇子,他們……他們其實就是傳言中行刺六皇子的人,可他們沒有,他們真的沒有行刺六皇子。
就只是偶然地遇到,怎麼會打起來的?
是依人還是黎志?好像是依人喊住人的,就說那人手中的東西是她的,是她上次相中的,是她上次相中,沒買回去。
當時手頭缺錢,沒直接買,卻不料讓那個人買了。
後來怎麼打起來的,似乎是依人要搶回來,那人不讓,之後就打了起來。
「當時是裴依人鬧着說那東西是她的吧?還說那東西極有價值,可以撿漏,並且表示那東西如果討要回來,可以給我們分一大筆錢,是吧?」裴文也在回憶。
他們這幾個人看似都出身不凡,其實在本家中都是最低層的那種存在,也就是表面上風光,能有這麼一大筆錢入賬,幾個人立時就上了勁,又見那人只有一個,身邊沒什麼侍候的人人,衣裳也是最普通的那種,一看就是平民,那還有什麼可以顧忌的。
上去就直接開打。
「我記得第一個撲上去的是……黎志吧?」柳安文喃喃地道,而後渾身打了一個冷戰,聲音緊張起來,「他……他死了。」
黎志是梁國世家之子,過來是幫着和親的梁國公主當前引的,監督梁國公主府的修建,和他們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熟悉起來的。
「他……喜歡依人。」柳安文道。
他們這些人能走在一起,全是因為裴依人,他是裴依人的表哥,黎志見到裴依人一次之後,便鍾情了裴依人,至於裴文……則是宗室。
「那一次沖在第一個直接打人的是黎志,但他又是我們幾個人當中唯一死的,我以為……可能是因為他的身份,梁國人,在我們大周……兩國之間,死這麼一兩個人,真的不算什麼。」柳安文道。
「可現在……現在……輪到依人了……下一個……下一個會是誰?」
這話說完,柳安文眼神驚懼起來,驀地坐直身子,帶着一些神經質地道:「文公子,我們不能這麼坐以待斃,我們得想法子。」
「什麼法子?」裴文看着比柳安文理智了許多,沉沉的看着柳安文問道。
「我……」柳安文結巴了一下,他是六神無主才會找裴文的,黎志死後,裴文就傳來消息,讓他們都不要找他,他現在安安份份的在家讀書,哪裏也不去。
可現在,就他一個人了。
「文公子,下一個……是不是要輪到我們了?先是黎志,現在是依人,接下來……是楚王殿下,一定是楚王殿下。」
柳安文一看就知道嚇得不輕,兩眼直勾勾的看着裴文,手指痙攣了一下,握着桌子的一角,「文公子,我……我們跑吧!」
「跑?你要跑到哪裏去?這天下都是大周的,你又能逃到哪裏?去梁國嗎?黎志還是梁國的貴族之子,又如何?」裴文嘲諷道,兩邊伸手比劃了一下。
「那怎麼辦?我們就這麼等死不成?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柳安文聲音控制不住的尖厲起來。
裴文被嚇了一跳,氣的一拍桌子,「閉嘴!」
柳安文委委屈屈的閉上。
「現在這個時候,不能亂!裴依人的事情……和我們無關,她自己攪和進安信伯府的事情里,這件事情是誰也沒想到的,怪不得誰!」
「可……可是,楚王殿下……」
「這件事情也不可能和楚王殿下有關係,楚王殿下現在有眼疾,什麼公事都不管,管着刑部的是瑾王,是瑾王殿下。」裴文厲聲道,聲音卻壓低了幾分,雖然是包間,也不能這麼大肆張揚,誰知道會不會引得有心人的注意。
「可……可是……那事……」柳安文結結巴巴的道。
「那事已經過去了,誰也不知道是我們,我們也很無辜,完全是被裴依人和黎志帶過去的,在他們打的時候幫了一把而已,我們沒有做大逆不道的事情,既然傳出來是行刺,我們就更不可能是行刺了。」
裴文恨鐵不成鋼地道,伸手虛指了指:「柳安文,現在是裴依人自己作死進去的,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可是……可是我怕……我怕她……」柳安文一邊說,一邊看向窗外,挑這麼一個包間,正巧斜對着刑部的一角,看得清刑部門前往來的人,這會一邊說一邊虛指了指刑部門前,卻在無意中看到刑部門前馬車上下來的人時,一個激靈直接站了起來,臉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驚慌失措地叫道,「快……快看,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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