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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年前,記者問:「你幸福嗎?」100年後,記者問:「你裝逼嗎?」——裝逼者語錄。
王朗走進一家飯館,所有吃飯的客人都笑了起來。有人高聲問:「王司徒?今天又被陸叄叄打了嗎?」
王朗並不理會,他只是徑直坐下,等待服務員上前。而周圍人對他的反應,卻愈發歡樂起來。
片刻,服務員抱着菜單過來,順帶遞上一疊豆子:「先生,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種寫法嗎?」他話還沒說完,自己已經繃不住笑了起來。
王朗深感無奈,只能搖頭苦笑:「不知。」
「看好了,」服務員當即沾着杯子裏的水,在桌上寫上四種「茴」字,「記好了,以後裝逼的的時候會用,哈哈哈」
「哈哈哈」飯館裏的歡聲笑語。
王朗嘆了口氣,並不生氣,但多少有些鬱悶,拿過菜單點了一碗麵,然後靜等上菜。
少時,面來,王朗一個人默默的吃。但吃着吃着,周圍的人卻陸續站起來,走到王朗身邊:「王司徒,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篆體怎麼寫?」「茴香豆阿拉伯語怎麼寫?」「茴香豆的盧恩符文怎麼寫?」
「不知。」王朗搖頭。
於是眾人紛紛用筷子沾了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堆。有些可能是對的,有些則沒有人能考證。
一批人離開,第二批人上前,這次他們不再局限於茴香豆,開始詢問其他冷門知識。什麼花崗岩的莫氏硬度是多少?圓周率的小數點後20位是幾?白楊樹一年生長多少厘米?
王朗都說不知。於是眾人紛紛沾水寫答案,有些答案還特別長,寫了滿滿一張桌子。寫完之後,眾人都留下一句:「記好了,以後裝逼要用。」
沒有人在意他是否能真的學會,教學者不在意,學習者也不在意,但大家都喜歡這個氛圍。近期吃飯,只要王朗去飯館,幾乎每次都會來這麼一出。哪怕碰巧沒有客人,服務員和老闆都要出來,輪流過來寫「茴」字。
他是這個裝逼島上不裝逼的唯一一人,雖然他看上去和正常人沒什麼不同,但因為這個身份,島上即便最平庸的人也仿佛能在他面前裝上一逼。
同時,陸叄叄打王朗的事件已經被多個導演改變成小劇場,真實事件改編,風靡全島。這在文化藝術匱乏的現在,無疑是一個現象級的作品。很多人一打開電視,就看見陸叄叄在打王朗。
所以當現實中遇到王朗時,眾人的招呼台詞自然變成:「今天又被打了?」
隨着影響範圍越來越廣,越來越多的人慕名而來,甚至專程等候在王朗常去的小飯館內,就為了教他一個冷門知識。島上的新聞也報道了這件事,幾個解讀專家評論一番。
要知道任何普通的事情,一旦經過解讀,往往會賦予各種不同的意義。什麼勤奮好學?什麼精準扶逼?什麼面很好吃,王朗只顧吃麵,意味着廚子的裝逼超過了只會寫「茴」字的服務員
當然,某位200多年前的文學大家又被翻了出來,大家樂於模仿他的文風,重現一些場景。飯館因此生意大火,乾脆更名為「孔乙己飯店」。來者如果沒有一個冷門問題,拒絕入內吃飯。
而處於風波中心的王朗,卻全無所謂。陸叄叄給了他一張職業表,上面羅列了島上的所有職業,從掃馬路到程序員應有盡有。他當然不是什麼職業都能勝任,但陸叄叄答應他,只要昨晚三分之一,就允許他回到系統圈內養老。一秒記住【。3。】,
王朗以為陸叄叄要讓他體驗人生,深入基層,看世間百態,進而可以得出更切實可行的結論。但如今來看,似乎也不只如此。平庸的人最怕的是競爭,但如今有一個人常年墊底,這無疑讓大家心理好受一些。
王朗不管這些,既然絕對誠實者許諾,自然不假。他決定每天打三份工,有義肢幫忙,一些體力工作完全可以自主進行,而他本人甚至能邊休息邊幹活。
一天三份工,不出半個月,他就能完成指標,然後回到自己原來的生活。這段時間,天蒙蒙亮就看見一個老頭在工地打灰,掃大街,上午不知疲倦的扛着沙袋,挖着坑,中午飛檐走壁一般送着外賣,下午去醫院看護病人,晚上本色出演舞台劇,挨一頓打直到深夜時分,他才入睡,並充電。
但如此勤勞的人,卻基本上成為了反面教材。常有媽媽領着孩子,指着老頭教育:「長大以後你要是不裝逼,就會變得和他一樣工作。」也有人直言,如此高效率的工作本身就是一種裝逼。
王朗不理會這些,這個島對他充滿了惡意,全島都是白痴,他只想儘早離開。但有時也不免遺憾,和自己同來的那些老頭老太,居然都被同化成了逼人。即便回到系統圈內,也許也會孤獨一人吧?
慶幸的是生活足夠充實,王朗沒時間思考這些。每天起早貪黑,數着日子,在職業表上打着勾,看着目標越來越近,王朗反而越來越輕鬆,心情也越來越好。
一晃半個月過去,孔乙己飯館不但沒有絲毫過氣,反而越來越火。這一天,是打工人王朗的最後一天,這事情他自己知道,旁人顯然並不清楚。
到了最後一天,人的心境不免出現一些變化,他不由開始審視這些人,不多考慮後果,更想做出一些有紀念意義的舉動,作出和平時不一樣的回應。
「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幾種寫法嗎?」服務員又來問,雖然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15天。往常王朗都會回答不知,但今天既然是最後一次
「我知道。」王朗只是面無表情的沾着水,在桌上寫下四種茴字。
服務員一驚,出現反常情況,直接讓他愣在原地。邊上幾個顧客急忙衝過來:「那你知道茴香豆英文怎麼說嗎?」「你知道」
都是一些老問題,王朗雖然沒有刻意強記,但還是對答如流。直到有人開始發出新的冷門問題:「你知道黃金的電阻率是多少嗎?」
王朗只是隨手擦一下桌子,然後反問:「那你知道茴香豆的四種寫法嗎?」
來人一怔,答不上來。後面準備冷門問題的人,也紛紛止步。大家只準備一個問題,一個答案,哪裏能答的上別人的。飯館內一片安靜,無人歡笑。
王朗冷笑一聲:「你們以為,對着我問出一些冷門問題,就是裝逼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一個答案又有何過人之處?膚淺至極。」
話剛說完,王朗自己也是一愣。雖然教訓他們很爽,但自己剛剛一番舉動,卻是毫無爭議的裝逼。
飯館內其他人漸漸反應過來,他們的表情從抑鬱逐漸變為驚喜,有人喊:「你裝逼了?」
「我,我沒有。」王朗第一次有些慌張。
「你就裝逼了!」眾人開始歡呼,激動的手舞足蹈,飯也不吃了,出門奔走相告:「王朗裝逼了!他也裝逼了!」
王朗坐在原地,心神不定,他突然有一種中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