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趕到平安村的時候,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堆廢墟。
夏詩晴默默地注視着,臉上不喜不悲,當她看到凌寧的時候眼眸情不自禁地亮了起來。
「你來了。」
「詩晴,別來無恙?你的傷勢好些了嗎?對了,還有馨兒,我差點把她忘了,你們找到她了嗎?」
夏詩晴輕輕點頭,道:「我們找到她了,她身上的傷不嚴重,但但精神上卻被『玷污』了,我們已經將她送到了仙塵湘竹府,相信她一定可以康復。」
「那就好,你呢?你的傷勢無礙了嗎?」
「嗯,我沒事了。」
凌寧見她臉色如常,放下心來,他注視着一片斷壁殘垣的平安村,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是誰幹的?」
夏詩晴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我也是聽靈犀說起才到這裏來看看,沒想到是真的。靈犀已經派人調查過了,沒有一個活口,就連屍體也都被燒成了灰,什麼線索也沒留下。但這種質量的火焰,應該是修士做的。」
「修士?誰會跟一整個村子的人有仇呢?」
「我也不清楚,當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便立馬護送平安離開凡塵大陸了。這裏的事還沒告訴她,怕她不肯走。」
凌寧點頭表示同意,很明顯這裏的一切跟平安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不管是誰做的,那個人的目的很可能都是平安。
「靈犀她是怎麼知道這裏的情況的?」
「她靈寶閣的商賈遍天下,當然消息最是靈通,只可惜沒辦法查到兇手是誰。對了,我傳了訊息給媚兒,但她卻一直沒有回信,怎麼,她沒跟你在一起嗎?」
凌寧嘆了一口氣,道:「我也聯繫不上她,她留訊息說家族中出了一些問題,要先行離去,我問她發生了什麼,她卻再也沒有回信了。」
夏詩晴道:「或許是家族中有什麼棘手的事情吧。你你還不快去仙塵大陸尋她?怎麼還在這裏逗留?」
「我嘛?」凌寧露出苦笑,他又不能說自己已經成為軒轅劍主所以一時不能離開,只能搪塞道:「我跟劍凌宗做了個了斷,除此之外,我的寶貝徒兒似乎被人擄走了,我一直在找尋她的蹤跡。」
夏詩晴訝然:「你?你居然收了弟子?」
「是啊!怎麼,不賴吧?」他收起一臉得意,頗有些慚愧道:「她雖然叫我一聲師父,但我卻沒教導她幾天,還把徒弟弄丟了我這個師父實在是欺世盜名,欺世盜名啊!」
「怎麼,你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有倒是有,但我不明白什麼意思。她最後留給我訊息中提到了岱輿仙山,說有人要帶她去那裏,可這茫茫大海,我又怎麼能找得到?」
夏詩晴微微沉吟,她看着凌寧一副欲言又止。
凌寧心中燃起希望,道:「怎麼?你有法子?」
夏詩晴猶豫了一下,道:「或許有一個地方能幫你弄清楚岱輿所在,可那個地方我不太想讓你去。」
「詩晴,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有一線機會,我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看着他堅定的眼神,夏詩晴只好嘆息道:「我說的那個地方在海上,在此之前,先弄一艘船吧。我要提醒你,域外茫茫大海潛伏着數不勝數的瀚海妖獸,所以,你最好有一艘非常堅固的船。」
凌寧苦笑道:「或許我可以問問水月天有沒有這樣的船,但我覺得他們可能不會因為我的私事而幫我」
夏詩晴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想了想道:「湘竹府有一艘船這兩天就要靠岸,我或許可以將它借給你。」
凌寧大喜道:「這太好了!但但既然是你們宗門的船,借給我是否有點令你難做?」
夏詩晴搖了搖頭,轉身邊走邊道:「只不過是一條小船,不打緊。」
清晨,海上升起厚厚的霧氣,一個巨大的陰影緩緩靠近,隨着影子越來越近忽然「嗡」的一聲,陰影周圍爆發出巨大的蒸汽,這股強勁的氣流將周圍的霧氣一掃而空!一座龐然大物赫然出現在眼前,這條船長超百米,寬十幾米,三根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大船帆如同通天的巨柱般高高聳立。
整條船的設計以墨綠色為主,並沒有多華麗,反而給人一種深海巨獸般的壓迫感。
「這就是你說的『小船』?」面對這艘龐然大物,凌寧覺得這根本不可能借給自己。
「只不過是一艘普通的小船罷了,宗里還有更大的準備上船了。」
甲板上忽然「長出」兩條翠綠的枝蔓,這兩條枝蔓不斷變換交織最終成為一條長梯。兩人一前一後踏上長梯,長梯散發出一陣綠光緩緩收回,兩人就這樣登上了甲板。
「師妹,許久不見你真是越發的光彩奪目了。」為首一名輕搖羽扇,長相英俊的少年露出足以令女人着迷的微笑迎了上來,身後還跟着兩男兩女,看衣着相貌都是不俗,應該都是世家子弟。
夏詩晴臉上沒有絲毫波動,依舊保持着冷若冰霜式的神態,只是禮貌性地點點頭。
在場的幾人顯然都知道她的性情,也沒露出詫異神色,那兩名少年上下打量夏詩晴,顯然被她的美貌折服,兩名少女也不住偷偷打量,難掩羨慕之意。
「咦?這位兄台是」其中一個紫袍少年發出了疑問。
「在下」凌寧還未說話,夏詩晴卻搶先道:「這是我的好友,水月天凌寧。」
「原來是水月天的我湘竹府一向與水月天交好,我可要跟凌兄多親近親近。」那為首的英俊公子哥說着就貼上來拉凌寧的手。
凌寧暗忖這人什麼毛病為什麼一上來就動手動腳的?他初來乍到不好推辭,也就順勢伸出手,但見其餘的幾人臉上都隱隱有嘲弄的神色,心中微微感覺不對。
就在兩人雙手快握在一起的瞬間,夏詩晴「啪」的一聲將那公子哥的手拍開,凌寧眼尖見那公子哥的手掌心閃過一絲精光,竟是一枚寸長的芒針!這枚芒針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也不知道是否餵毒,若是剛剛毫無防備的握上去說不好要當場獻醜。
「趙一凡,我說過了,他的我的『好』友,你這樣是在丟我們湘竹府的臉!」
見到夏詩晴臉上露出罕見的怒色,其餘幾人紛紛臉色一變上前說和,唯獨那公子哥還是一臉輕鬆地笑道:「師妹誤會我了,我早聽聞水月天功法獨特,乃是仙界一絕,今天安奈不住想要試試嘿,在下趙一凡,對暗器有點研究,兄台莫怪莫怪,哈哈哈哈!」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凌寧只好露出苦笑,道:「原來兄台在暗器上有些研究,兄台既然如此坦誠,那日後在下定當多留意些。」
趙一凡哈哈笑道:「我這暗器只對君子,不對小人,兄台若是堤防我,就顯得太不夠『君子』了。」
凌寧暗忖我若是小人你早就死狗一般在地上躺着了。他笑了笑道:「君子怎能使暗器?啊,原來咱們是一路的人!」
趙一凡大笑道:「不錯!不錯!咱們都是君子!」
眾人見狀也都呵呵笑了起來,唯獨夏詩晴搖頭道:「不要再耍花腔了,趁着時候還早儘快起程吧。」
趙一凡收起笑容,彎腰一禮道:「遵命!」他對那紫袍少年道:「羽辰,啟航吧。」
紫袍少年微微拱手,轉身去了。
趙一凡道:「我倒是忘了介紹,師妹你久不在宗里這些新入門的師弟師妹們我得跟你介紹介紹剛剛那位離開的是」
「小寧,這裏風大咱們還是進去吧。」夏詩晴說罷便自顧自地朝船艙走去。
凌寧朝着臉色不太好的趙一凡露出「抱歉」的表情,也跟着去了。
趙一凡愣了愣,隨即嘿嘿一笑,道:「師妹,師妹你還是老樣子,等等我!」
船「嗡」的一聲再次啟動,宛如巨獸發出的轟鳴。不一會兒,衝出濃霧,橘紅色的陽光透過水晶製成的舷窗照在夏詩晴的臉頰上,分外動人,凌寧不由得有些痴了。
夏詩晴似有察覺,她轉頭與他對視,不知道是否是凌寧的錯覺,他似乎看到她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宛如冰雪為之消融。但這也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一眨眼間那動人的微笑便消失了,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眨眼。
「看!是海豚!」一旁身穿粉衣,臉上有些許雀斑的小師妹驚訝地指着一個方向。
成群的海豚排成「人」字飛速向前,它們躍出海面在空中被染成金色,白色的水花在四周飛濺,宛如離弦的利劍。
「沁兒師妹還是這樣孩子氣,不過是海豚而已還沒看夠嗎?」另一個穿藍袍的少年打趣兒道。
「有些東西是永遠也看不夠的」凌寧看着夏詩晴的俏臉兒,有感而發輕輕地道。
夏詩晴下意識別過頭,不敢再看他。
趙一凡心中有氣,他不明白一向冷若冰霜對天下男人都視同無物的夏詩晴,為什麼會對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青睞有加。她可從沒像今天這樣露出那種害羞的神情。氣得他直跺腳,大聲道:「羽辰師弟,把船開快一點!這樣慢吞吞的何時才能到得了仙塵大陸?」
「是,我這就去」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一個龐然大物陡然衝出海面,張開血盆大口竟將一群海豚一口吞入!只一張嘴便是他們所乘坐的大船兩三倍寬!
「砰!」巨獸龐大的身軀重重地砸在海面上,引發的軒然大波讓這個船東倒西歪,險些翻倒!接着漫天的海水如暴雨般落在船身上,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凌寧心中驚駭不已,暗忖若是這一口咬在船上,他們豈不是要不明不白的葬身魚腹?
趙一凡指着一臉驚詫的凌寧,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凌兄膽子這么小,難不成你是旱鴨子不通水性的?」
凌寧確實不熟水性,聞言尷尬一笑。
夏詩晴卻不悅道:「我記得一凡你第一次出海不是抱着欄杆吐了好幾天嗎?」
趙一凡連忙道:「當時我只是胃裏不舒服才」
夏詩晴揮手打斷道:「好了,你出去吧,我想跟凌兄單獨聊幾句。對了,我們不回湘竹府,你告訴舵手按照羅盤指的方向開。」
趙一凡臉色鐵青,下意識接過羅盤。一旁的師弟師妹們見自己的大師兄在這個女人面前如此「卑微」都憤憤不平。其中那穿着粉衣,臉上有些雀斑的小師妹大聲道:「你這女人怎麼如此不尊重大師兄?難道不懂什麼是上下尊卑嗎?」
那師弟見狀也隨聲附和道:「不錯!我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應該給大師兄道歉!」
另一名身材高挑的小師妹皺了皺眉頭,想說些什麼但還是忍住了。
趙一凡連忙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實在太無禮了!詩晴她久不在宗里,對宗里的規矩自然生疏,你們這些小輩怎麼能職責起師姐來了?哎,詩晴,你別見怪」
夏詩晴冷冷地道:「他是你們的師兄,可不是我的。趁我還沒發火前,帶着他們出去吧。」
幾人還想爭執一番,卻被趙一凡攔住,他道:「好啦好啦!咱們都出去吧!詩晴也該休息了。這位凌兄你也跟我們」
「我還有事情跟凌兄說,不送了。」夏詩晴冷冷地道。
面對「強勢」的夏詩晴,趙一凡露出招牌式的微笑,拉着師弟師妹們出去了。
出了船艙,那臉上有雀斑的小師妹甩開趙一凡的手,道:「師兄!你你怎麼如此讓着那女人?這一點也不像是你啊!」
「可不是嘛,大師兄,剛剛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就打那女人了!哼!」
「好啦好啦,你們呀師兄知道你們這是向着我,但她的身份在湘竹府非同小可,你們還是對她尊敬些。江遠,你和婉筠拿着羅盤去跟雨辰說一聲,按照羅盤的方向走。」
「師兄!你就那麼聽那女人的?而且,這是要去哪兒咱們都不知道,就就任憑她做主?」臉上有雀斑的小師妹大聲抗議道。
「噓噓噓!沁兒師妹,你小點聲!江遠,你和婉筠先去吧。」待兩人走後,趙一凡嘿嘿一笑靠近沁兒,手不由自覺地摟住她的腰肢,在她耳畔輕聲道:「為兄知道沁兒師妹你最心疼我了,啊,不若今晚來我房間好嗎?咱們湘竹府有幾門厲害的道法,讓為兄給你細細講解」
「師師兄會會有人看到呢啊!」沁兒發出一聲令人陶醉的呻吟,雙手死命按住趙一凡不住向上探索的大手。
「怕什麼沁兒師妹的身材真是越發豐滿了呢」
「師師兄,不不要」
「大師兄!」關鍵時刻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兩人連忙分開。相比沁兒的驚慌失措,趙一凡卻是戀戀不捨的將手拿開,顯然根本不怕被人看到。
「哦,原來是羽辰師弟,怎麼了?」
身穿紫袍的羽辰見到兩人這副神情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看着沁兒臉上的紅暈,心中不是滋味兒。他和沁兒是青梅竹馬,本就是一對情侶,沒想到加入湘竹府之後,他這個師妹竟移情於趙一凡,這令他心中極為難受,但他修為家世均不及趙一凡,也只能忍耐下來。
他按下心中的不快,堆笑道:「這羅盤所指的方向似乎不太對,我想跟你確認一下是否真的按這個方向走。」
「哦?」趙一凡接過羅盤仔細查看,片刻後也發現了不妥,蹙眉道:「這片海域似乎很少有人涉足,不管了,先按她說的走吧。」
另一方面,船艙中凌寧苦笑道:「詩晴,剛剛多虧了你,不然我就要出醜了。」
夏詩晴搖了搖頭,道:「無需介懷,你的我的朋友,我怎麼能坐看別人說你壞話。」
「只不過,你是否對你的這些同門師兄弟們過於冷淡了呢?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奇怪,難不成他們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夏詩晴正視凌寧,道:「小寧,咱們已經離開了凡塵大陸,在域外,一切都是看實力。趙一凡表面對我恭敬有加,那是因為我的實力和地位比他高。」
「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你應該有你的道理」
「答應我」
「什麼?」
「答應我,對任何人都要永遠保持戒心。」
凌寧的腦海中立馬湧出宮主的身影,以及她眼中的仇恨。接着,他又想起在無邊黑暗中拯救了自己的夕霏,從那次之後她就消失了,無影無蹤。
「好,我答應你。」凌寧點了點頭道。
夏詩晴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希望你真的能明白這個道理,在還未失去什麼之前。」
凌寧在心中默默地道:「或許我已經失去了什麼。」
閉上眼睛,夕霏滿是淚水的雙眸泛起晶瑩的光,溫柔的一塌糊塗。
「詩晴,咱們要去哪兒?」
「黑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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