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這藥已經放溫了,喝一點吧>
遣人將兩位太醫送走,魏延曦伸手端來一直被放在榻邊小几上的藥湯,用小勺攪勻,輕輕吹了吹,遞到齊遙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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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遙清看了眼深綠色的濃稠藥汁,忍不住蹙起眉偏過頭去。剛剛那碗催吐藥的味道至今都還殘留在他嘴裏,他實在不想再感受一遍了。
看出他的牴觸,魏延曦輕耐着性子好言相勸道:「先前那碗裏頭加的是常山和瓜蒂,皆是味苦的藥,不過這碗裏頭是金銀花、綠豆和甘草,除了甘草略有苦味以外,金銀花和綠豆都不苦。催吐藥性寒傷身,遙清,我怕你到時候胃會難受,就喝一點吧,嗯?喝一點,就一點。」
魏延曦難得這麼溫言軟語,齊遙清一時還有些不習慣,怔怔的看着他,既沒有再後退也沒有接過碗。
見他這麼愣在那兒,魏延曦以為他還是嫌藥苦不肯喝,於是嘆了口氣,自己舀起一勺送進嘴裏吞下,然後朝齊遙清笑了笑,道:「你看,我喝了,不苦的。」
齊遙清的視線跟着那把小勺一直移到魏延曦的嘴唇上,看着他喉頭微動,將藥汁咽下,然後沖自己寵溺一笑。
&爺,您的……是因為臣?」
目光定格在魏延曦的下唇上,只見那瓣淡色的薄唇此刻染上了點點暗褐色,凝固的血跡下隱約還可看見一排咬痕。齊遙清像被燙到了一樣迅速偏過眼,臉不可抑止的紅了起來。
先前他雖然因為腹痛昏了過去,但對周遭的事物並非一點知覺都沒有。他依稀能記得昏迷之中似乎有人將他摟在懷中,一直在他耳邊低語,源源不斷的給他傳輸熱量,還將自己的嘴唇湊過來讓他咬。
而這個人定是魏延曦無疑。
魏延曦見齊遙清忽然垂下眼,一對耳垂慢慢變成瑪瑙色,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輕笑一聲,他搖了搖頭,自家王妃當真是可愛得緊,竟會為了這種事害羞。
伸手將人撈過來再度攬回懷裏,魏延曦將頭湊到齊遙清的頸窩深深嗅了一口,只覺得藥味中隱約有淡淡的清香拂面,讓人心中一片澄明。
這是獨屬於齊遙清的氣息,是他這輩子最想要擁有的氣息,和記憶中十年前的人兒一模一樣,讓他痴迷,讓他瘋狂,輕易便可奪去他的全部理智。
&喜歡你,遙清,我喜歡你。」
魏延曦緩緩閉上眼,唇角忍不住揚起一個明顯的弧度,不由得將人摟的更緊些,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低喃,傾訴衷腸,然後好笑的發現懷中人的身體頓時繃緊了起來。
&王爺,藥涼了,臣還是……先把藥喝了吧。」
感覺到自己耳邊那股溫熱的氣息,就像一片輕盈的鴻羽擦過他的臉頰,齊遙清的臉頓時更紅了。枉他頂着京都才聖這個美名,學識淵博、能言善辯,如今竟然會因為魏延曦三兩句話就亂了方寸,實在是不該。
他伸手推了推魏延曦的胸膛,將他推開些,然後心急慌忙的端起藥碗咕咚咕咚喝了起來,哪還有半分先前的不樂意?
魏延曦不由得失笑,瞧瞧自家這王妃,寧可喝藥都不願與自己親近,還真是……讓人苦惱。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一切讓齊遙清至今仍對他心有防備,不肯徹底敞開心扉正視他的感情。不過這沒關係,他可以等,等到齊遙清真正願意接受他的那一天。他廢了那麼多功夫才將齊遙清留下來,自然不會再讓他有任何離開的可能。
這一世,齊遙清必定是他雍王魏延曦的王妃,也只能是他的王妃。
說話間,梁威跑了趟小廚房,已經將秦媽帶來了。
這是齊遙清第一次正面看秦媽,只見她大約五十來歲的樣子,梳了個最簡單的盤髻,身上穿着再普通不過的布衫,畏畏縮縮的跪在廳前。
魏延曦接過齊遙清喝完的藥碗放在一旁,維持先前將他攬在懷裏的姿勢沒變,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冷聲問:「你就是秦媽?」
他開口之前,秦媽雖然垂首跪着,但一雙不大的眼睛卻滴溜溜的轉,目光在王爺與王妃之間來回遊走了半天,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似是沒想到王妃竟然這麼受寵。
&王爺的話,正是老奴。」聽見王爺問話,秦媽趕忙收回目光,恭敬的垂首應道。
&日裏王妃的膳食都由你負責?」魏延曦繼續問。
秦媽悄悄抬頭看了魏延曦一眼,像是想要揣測一下王爺的用意。不過魏延曦臉上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僅從表情根本無法判斷他問這話的意圖。
&王爺,是老奴,不過老奴只負責王妃的湯膳與點心,最近一段時間王妃的主要膳食都是紅鳶她們幾個負責的。」
&點心啊。」魏延曦漫不經心的點點頭,「那你做的點心裏一般都加些什麼?」
秦媽一聽這話懵了,王爺無緣無故問她點心裏頭加什麼作甚。不過咬了咬唇,她還是惴惴的答道:「回王爺,老奴慣用麵粉、雞蛋和紅糖做點心,偶爾也會加些紅豆或是紫薯之類的東西,給王妃換換口味。」
&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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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沒別的了?」
「…>
&很好。」見她一口咬定就這些常用的材料,魏延曦冷哼一聲,轉臉對站在一旁的梁威道:「去,梁威,到廚房裏取些她做的點心來,讓她當着本王的面吃下去!」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尤其是秦媽,一雙眼睛頓時瞪的滾圓滾圓的,不解的望着魏延曦。
還是梁威最快反應過來,閃身出了門,沒多久便捧了一碟點心回來,端到秦媽面前,只說了一個字:>
秦媽面色灰白,她就是再遲鈍這會兒都該明白髮生什麼了。王爺定是懷疑她在點心中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要她親身來試藥呢!
她額間冷汗直冒,整個人也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她一會兒看看跟前的梁威,一會兒又看看座上的王爺與王妃,也不知那事王爺到底知道了多少,今日恐怕是要興師問罪了。
這樣想着,她咬咬牙,心一橫,心說反正裏頭加的東西吃了又死不了人,如今只盼王爺僅僅是心生疑慮,還沒有切實的證據能指證自己。秦媽吞了吞口水,忽然伸手抓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裏,三兩口吞了下去。
&爺,老奴不敢欺瞞王爺,但王妃的膳食里加的確實都是些尋常用料啊!」她飛快的咽下口中的點心,急切的向魏延曦表忠心。
見她二話不說將點心盡數吃下去,魏延曦挑了挑眉。本以為她會想盡法子不吃,沒想到她還挺利索的。不過點心裏加的是樟腦,又不是什麼劇毒猛藥,威脅不到性命,所以即便她吃了也不能說明她對這件事確實毫無所知。
不過是個試驗罷了,做不得數。
&曾在側夫人那裏幹過?」魏延曦並沒有接着她之前的話說,而是話鋒一轉,問起了薛含雪。
秦媽一聽這話心裏暗道一聲不好,只怕她與側夫人之間有所往來的事王爺已經知道了。她想了想,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訕訕的對魏延曦道:「回王爺,老奴……老奴之前確實在側夫人那裏幹過一陣子,也是在廚房裏燒伙的事兒,不過很快便被側夫人遣回來了。哦不止是老奴,王妃院裏還有很多人當初都被側夫人借過去的!」
&你們與側夫人還有聯繫嗎?」
&有沒有,王爺誤會了,我們既然回了王妃院,自然不敢再與側夫人往來,老奴與他們都是清白的啊!」秦媽聞言趕忙擺手,頭搖的跟什麼似的。這會兒她急於撇清自己,也就順帶把王妃院裏一眾人都一道撇清了。
&是嗎?你又怎麼知道他們都是清白的?」魏延曦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問了句。
秦媽一聽這話趕忙答道:「這肯定的啊王爺,老奴幾人既是跟了王妃,自然就是王妃院中的人了,又豈會與別院勾結做出些賣主求榮的事來!」
她說的懇切,神情激動,乍一聽好像確實像是那麼回事,但魏延曦卻冷笑一聲,厲聲道:「哼,本王從未說有什麼賣主求榮的事,你又是怎麼得知的?再說了,若非你就是那個與薛含雪私下往來的人,你又怎麼能肯定王妃院中所有人都是清白的!」
他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眼神像劍一樣的掃向秦媽,在戰場上才會騰起的戾氣此刻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秦媽只覺得呼吸一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要妄想跟本王耍花樣,你最好老實交代,不然本王有一千一萬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他明明沒有看秦媽,但卻給她一種極強的壓迫力,就好像她極力隱藏的一切秘密在他眼中什麼都不算似的,輕而易舉便能將她看穿。
為了掩蓋住顫抖的雙手,秦媽握緊拳頭,來不及多思考便激動的喊道:「王爺,您冤枉老奴了,您真的……唔…>
話說了一半,她忽然哀嚎一聲,五官皺成一團,緊接着一大口血噴出來,整個人跌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開始抽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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