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金秋相約着見面的茶樓就在玄武湖的邊上,我們坐在二樓便將玄武湖的風光全部看在了眼裏,我看見了無數的遊人,還有柳條已經沿着河岸掛了很長的柳樹。如果,拋開那些煩心事,這確實是一個值得享受的下午。
於是,我看着樓下,對金秋說道:「真想把自己脫得只剩下一個褲衩,到玄武湖裏游一圈!」
「你去吧,我支持你。」
我聳了聳肩,然後給她的杯子續上了茶水,回道:「人如果只圖自己爽,那和流氓有什麼區別?……你想啊,要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想,這玄武湖不成了下餃子的湯鍋了嘛!」
金秋笑了笑,她將杯子裏的茶水喝完,這才對我說道:「我們言歸正傳吧,你應該知道我這次回南京是為了什麼。」
「知道。」
金秋不說廢話,她直接從包里拿出了厚厚一疊文件夾,擺在我的面前,然後對我說道:「這些東西你慢慢看,這裏面有股權轉讓合同、有任命書、還有很多變更登記方面的材料,如果你覺得沒有問題,就一一簽上你的名字,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來搞定。最多一個星期,你就可以正式接手鬱金香酒店了。」
我面色嚴肅的拿起了那些文件,然後一一看了起來,中間有疑問的就和金秋一起討論着,而整個下午的時間就這麼流逝了……因為討論之後,有一些合同的細節需要修改,金秋又讓她的助理去附近的打印店重新打了一份,而在等待的這段時間中,我們完全停止了交流。片刻之後,金秋竟然靠着竹藤編織的椅子睡了過去,她的累已經在她的身上徹底表現了出來。
我起身將包間裏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又和服務員要了一床毛毯輕輕披在了金秋的身上,然後自己便站在了那扇落地窗前看着,看着被夕陽染成金黃色的玄武湖,片刻之後,街燈便沿着人群走過的痕跡一盞盞亮了起來……南京這座城市又迎來了它自己專屬的夜晚,卻是比白天要更繚繞,更勾魂……它轉眼便在夜色中,變成了彩色的。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金秋的助理終於帶着全新的合同來到了茶樓,而金秋也因此得以休息了寶貴的一個小時。在我將自己的名字在相關合同和文件上都簽上之後,她又對我說道:「這些東西我還要再帶到深圳去,然後由集團的董事會蓋章。另外,這些變更的材料你交給南京本地的工商局和衛生局,這兩個地方我都打點過了,應該很快就能審批下來。」
我從金秋的手中接過了那些變更的材料,然後真誠的對她說了一聲「謝謝」。
金秋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說道:「我們之間還說這些客氣的話做什麼……而且,一定要謝的話,也是應該由我謝謝你,因為我從你身上得到了更多……」
稍稍停了停,她又拍了拍我的肩說道:「咱就不要在這裏謝來謝去的了,我待會兒去醫院看過阿姨,還要跟十點半的航班回深圳,時間挺緊的。」
……
離開了茶樓,我將金秋帶到了楊瑾的病房,此刻陪護的人還是肖艾,而楊曲最近都是留在這邊過夜的。有時候,她的男朋友賈落也會過來做點雜事兒。在這段時間中,楊瑾對賈落的態度也有了一定的改觀,雖然沒有明確表示支持他和楊曲交往,但也沒表示反對。所以,我相信等賈落的真心被真正證實後,她是會同意的。而這場因為病痛帶來的災禍也成了一塊試金石。在意她的人都留在她的身邊陪着,對她有恨的,一次都沒有來過,比如楊宗懷。
趁着金秋和楊瑾聊天的時間,我和肖艾也在廚房將晚飯做了出來,然後四個人圍着餐桌共享着這頓難得碰在一起的晚餐。而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還是在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我拿了一把廚刀,在人性的圍牆裏,給自己拼出了一條血路。
吃飯的過程中,誰都沒有去聊楊瑾的病情,而她現在看上去也和正常的人沒什麼區別,因為她才做了一次化療,那些副作用暫時還沒有顯現出來。
聊了一些瑣碎之後,楊瑾對肖艾說道:「你在商場的經驗不足,但金秋在這方面一直做的不錯,我覺得,你可以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向她請教、請教,她一定會知無不言的。」
楊瑾說完後,金秋便將筷子放了下來,然後對楊瑾說道:「阿姨,您這就有點言重了,在您面前,我那點經驗也只能說是雞毛蒜皮……」
「但說無妨,就當是年輕人之間的交流。」
金秋這才點了點頭,然後對肖艾說道:「金鼎置業的事情我最近一直都有關注,也聽圈子裏的朋友說了一些風言風語。聽說,李子珊被人舉報到經濟刑偵局了……在我看來,你絕對不能把這個事件當成是自己修生養息的機會,而是應該更主動的去出擊,因為我還聽說,這次經濟刑偵局對李子珊調查的次數非常密集,所以證明力度非常大。現在她主要的精力都應該忙着去做應付了;另外,她骨子裏也不會把你當成對手的,因為你在她面前實在是太嫩了,而她對你的掉以輕心,就是你的機會。」
肖艾看着金秋,她的臉上露出了權衡的表情,片刻之後向金秋問道:「那你覺得我現在應該以什麼作為切入口呢?她是個特別謹慎的女人,不能說是無懈可擊,但是想找到她的把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金秋向肖艾反問道:「那你覺得你爸肖總是個謹慎的人嗎?」
「當然,他當然是一個謹慎的人!」
「可是再謹慎的人,也會對一些人放下戒備……對於你爸來說,李子珊就是那個讓他放下了戒備的人。那麼,誰又是李子珊最信任的人呢?……所以,你是不是該從這個人的身上下手?……雖然,我說的思路不一定就能湊效,但是以我的經驗,我必須勸你要以這個作為切入口去試一試,說不定就會有收穫!」
不知道為什麼,這明明是一個很好的建議,但是肖艾卻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沉默。於是,我代替她,追着向金秋問道:「你覺得誰才是李子珊身邊最親近的人?」
這一次,金秋選擇了避而不答,她只是看着肖艾說道 :「這就是她的事情了,我相信這段時間她也在這方面做了不少的功課,多少會有些眉目的。」
我又看着肖艾,她以一種特別平靜的語氣,回道:「謝謝你的建議,該做的事情我一定都會做的,但不該做的事情,我一樣都不會碰!」
金秋點了點頭,然後便沒有再說話,而這頓飯就這麼到了尾聲。受楊瑾的所託,我負責在飯後將金秋送到機場,然後跟十點半的航班去深圳。
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將金秋送到了南京的祿口機場。在互相告別之後,金秋又喊住了轉身欲離去的我。
我有些不解的向她問道:「還有事兒嗎?」
她笑了笑對我說道:「江橋,我確實有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
我看着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還是保持着剛剛的笑容,然後對我說道:「我戀愛了……」
這次,我真的吃了很大的一驚,我不相信「萬年」不曾對誰動過心的金秋,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戀愛了,我充滿不可思議的向她問道:「是誰啊?」
「是楊阿姨的親侄子,一個你從未見過面的表哥……」說到這裏,她又充滿感慨的對我說道:「江橋,這輩子,我們沒能做成夫妻……但最後卻可能做成了親戚。想來,這命運可真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我在金秋的話里聽到了一些即將塵埃落定的味道,於是又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結婚的打算了?」
金秋微微笑了笑,回道:「如果是對的人,在我這個年紀,當然不願意再把時間浪費在談戀愛上……所以江橋,你也要加油了……因為我們可能真的會在你和肖艾之前把婚給結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但自己的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金秋,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種破繭重生之後的絢爛。
也許,這就是能生在我們身上最好的結局了……我更希望,老金和羅素梅也能自內心的去喜歡金秋這次的選擇。這樣,我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就可以在這裏落下帷幕,從此各自安好、彼此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