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金秋,我又回到了醫院,而拍完戲的楊曲在我之前也回去了,我們三人坐在楊瑾的病床旁邊,聊着金秋的事情。
先將話題聊起來的人是我,因為我不知道與金秋在一起的那個表哥是誰。
為我解惑的人是楊曲,她說那個表哥是大舅家的兒子。目前在一家跨國企業里做高管,可以說是整個楊家最低調的一個。他沒有從政,更沒有利用家裏的資源去做企業,而他做到今天高管這個位置,也是當初從小職員一步步走過來的,並沒有走什麼捷徑,他如今已經在我之前到了3o歲的年紀。
我有點明白,金秋為什麼會選擇和他在一起了,因為她所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在我將金秋戀愛了的事情說給房間裏的人聽後,唯一沒有任何表示的人是楊瑾。也許,此刻她的心情是複雜的,但也接受了這個結果,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不能代替誰去生活,所以金秋也該在楊瑾的光環下有自己的新生活,只是這一天比預想中要早來了很多。
可這也是她智慧的體現,我懂她為什麼之前沒有在飯桌上說出來,因為她更希望借我的口告訴楊瑾。然後讓我們之間能夠體體面面的劃上一個句號。
我不敢說,她這麼做是為了給我和肖艾之間讓出空間,但我們真的因此而安穩了,我不不必再懷着對老金的愧疚而生活着。至此,我們都踏實了,甚至是楊瑾也踏實了。
聊完這個話題之後,楊曲又對我和肖艾說道:「哥、嫂子,我明天要跟着劇組去國外取景,說是一個星期的時間,這一個星期里,你們看看誰晚上留在醫院陪媽。」
我還沒有開口,肖艾便回道:「我吧,江橋多少有些不方便的,他白天有時間能過來照顧一下就行了。」
我們都認同了肖艾的提議,況且我和肖艾住的地方離這裏也不遠,有什麼緊急情況,我很快就能趕到。
……
在這之後的第四天,金秋便將股權轉讓合同帶回了南京,而我也正式成為了鬱金香酒店的最大股東兼法人。不過,我並沒有立即參與到酒店的管理中去,而是由職業經理人及其帶領的團隊進行着管理,我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了煙酒店的建設上。
不要小看這個煙酒店,如果我能將所有的渠道都打開,它的盈利能力絕對不會比一個小型企業差,因為婚禮這塊對煙酒的需求真的是太大了。
這個傍晚,我在參加完「鬱金香酒店」的第一次全體會議之後,接到了秦苗的電話,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消息的她,先像我表示了祝賀,然後又請我在下個星期的周末給她預留18間高級套房和57個商務標間,以及一個大型會議室。她說,江建集團會在下個星期召開一個大型的答謝會,向最近這幾年來,與江建集團有過合作的地產商和政府單位表示感謝。
我並不確定能不能在那一天空出這麼多的房間,便約她來酒店親自與總經理談一談,她表示沒問題,並且會繳納百分之五十的預付款。她闊綽的出手也讓我從另一個層面感受到,現在的江建集團和金鼎置業就是這座城市的地產建築行業的兩把尖刀,他們都太成功了!
片刻之後,秦苗便到了,我帶她去見了酒店的經理,結果卻不太樂觀,因為下個星期的周末是一個結婚的好日子,所以酒店近九成的客房都被提前預定了。而秦苗這個事情自然也就沒能辦成。
我將秦苗送到了酒店的門外,她笑了笑,感慨道:「你們這個酒店也真是厲害了,後一個星期的客房預定率竟然都能達到九成,你們讓其他五星級酒店都怎麼活?!」
我挺不謙虛的回道:「別說一個星期後的,我們這個酒店,明年五一和十一的客房都已經被全部預定了,沒辦法,這是酒店性質決定的,我們相比於傳統五星級酒店,優勢可不是一點半點……所以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了。
秦苗以開玩笑的語氣回道:「江橋,你可別把我說動心了。我最近兩天還和喬野商量了,要不要做一個自己品牌的酒店,賺錢放在其次,主要是方便招待客戶,要不然這每次的招待費用也挺嚇人的……不如,就開在這條路上好了,反正我們在這邊還有一塊地沒開出來。」
我笑了笑……
短暫的沉默後,我轉移了話題向她,問道:「對了,有路最近的狀態怎麼樣?」
秦苗的情緒瞬間便低沉了下去,她搖了搖頭,回道:「不是特別樂觀,這幾天倒是不哭了……可是,話也不肯說了,我真怕再這麼下去,這孩子會自我封閉……這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我心裏一陣難受,片刻之後,才又開口向她問道:「那喬野呢?他又是什麼態度?」
「他基本不太管這個孩子……操心的,都是他爸媽還有我……這段時間喬野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每天都要在集團待到十點多鐘才回家,然後又把自己關在書房裏……」
我一聲輕嘆,回道:「生了這樣的事情,你也別指望他還能像個正常人,能活着就行。」
「是,能活着就行,我也不敢期望太多了……」
稍稍停了停,秦苗又感慨萬千的說道:「曾經,我以為能把有路的撫養權要過來,就是一種圓滿,可當真的實現時,卻現並不是那麼回事兒。我們之間還是沒有能夠產生家的氛圍!」
我點頭,說道:「問題的關鍵還是在蘇菡身上吧……也許,得等等才會好,你千萬不要放棄努力。」
秦苗失落的笑了笑,回道:「你多慮了,我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有其他的選擇嗎?我已經失去了做媽媽的權利……既然有路身上流着喬野的血,我當然也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我們之間的恩怨絕對不會殃及到孩子身上,這點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證。」
「嗯。」
秦苗看了看我,再也沒有了剛剛開玩笑時的情緒,她託付我有時間開導、開導喬野後,便離開了鬱金香酒店。
可是,難題卻留給了我……畢竟,我沒有能力讓他們之間的一切能夠重新再選擇一遍,更沒有能力讓蘇菡重新得到自由。
……
次日,便傳來了一個讓人感到非常意外的消息。聽說,蘇菡被釋放了出來,因為賀軍停止了對她的指控,將當年的撞車事件全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有人說,是賀軍良心現了;也有人說,這是喬野從中干預的結果,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給蘇菡一條活路;更有一種匪夷所思的說法:說是秦苗選擇了原諒蘇菡,是她給蘇菡洗清了罪過。
我不知道該相信哪一種說法,即便我是他們身邊最親近的朋友。最後,這場恩怨情仇只能在我的心中成為了一樁懸案。但我依然情願相信,蘇菡只是被賀軍利用了,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加害秦苗的心。而她依然是那個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在蘇菡被釋放的當天,她便選擇了離開南京,至此再也沒有出現在誰的視線中。
……
這又是一個深夜,我在醫院進行陪護後,回到了鬱金香路,在我準備將車子開進停車場時,意外現趙牧的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他似乎在等我,下一刻便打開車門走了過來。
我也打開車門,與他面對面的站着,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感覺他嚴肅到有點可怕。他低沉着聲音對我說道:「橋哥,能陪我在這條路上走走嗎?」
我點了點頭,並沒有急着問他為什麼會突然有了要在這裏走走的心情,我只是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停車場,然後又並肩走在了這條被我們從小走了無數遍,如今卻已經沒有當初那種感覺的鬱金香路上。
快要到「梧桐飯店」的時候,我終於開口向他問道:「怎麼突然想來這裏走走了,是不是最近的工作不太順心?」
趙牧停下了腳步,然後站在「梧桐飯店」的門口,向曾經老巷子的地方眺望着。許久之後,他才對我說道:「今天我從廣州那邊出差回來,坐的火車……可能是因為這幾天太累了,一路上我都是睡過來的。我做了好幾個夢,都和以前的老巷子有關……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做這樣的夢,我已經從這裏離開很久了,甚至有時候我都想不起來自己曾經是從這裏出去的孩子……呵呵!」
我沒有言語,只是下意識的隨着他的目光往那遠處看了看……
趙牧又對我說道:「橋哥,有煙嗎?給我來一支。」
我愣了一下,然後才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遞給他,對他說道:「從來沒見你抽過煙。」
趙牧將煙點燃,但卻沒有放在嘴裏吸,他看着在自己手指間慢慢燃燒的香煙,片刻後對我說道:「曾經都是看着你和趙楚吸煙,心裏其實挺羨慕的……我也想嘗嘗那種瀟灑的滋味,可是又放不下好學生的名聲,所以掙扎之後,我選擇了做後者,因為我太清楚自己該做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說到這裏,他終於將燃了一半的煙放進嘴裏吸了一口,他的動作很笨拙,很快就被煙給嗆了,嗆出了眼淚……
他又對我說道:「橋哥……你知……知道嗎?在我剛剛做的那個夢裏面,我們都是現在的樣子,只有趙楚還停留在上高中的年紀……他拎着從河邊釣上來的魚,在巷子裏來來回回的跑了好幾遍……我知道,他是在找我們……他以前就是這樣的,弄到這些東西,總是會第一個想到我們……那時候,都是你們在做飯做菜,我就在那兒寫各種各樣的作業,雖然看上去和你們有點格格不入;可是,一到晚上,我們就又混在一起了,然後在院子裏支上一張小圓桌,一邊喝酒,一邊吃菜……對了,我最喜歡的就是周末,因為有時間和你們多喝一點兒。要是有閒錢的話,還能去巷子外面的桌球室玩幾把桌球……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下午做的那些夢裏面,拎着魚的趙楚找到我們後,就被嚇跑了……他說,我們都變了……」
聽完趙牧的話,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隨後也想起了那些過去的舊時光……就在我想對趙牧說點什麼的時候,身後的「梧桐飯店」卻忽然傳來了安琳的聲音。她說趙牧是稀客,非要我們進去喝兩杯;她還說,陳藝也在……
這次,我和趙牧很少見的有了默契,我們以一樣的理由拒絕了安琳。安琳將我們一頓罵,說我們太不善解人意,因為陳藝又喝多了,得有個人把她給送回去。
其實,陳藝並沒有我想像中喝了那麼多,下一刻,她便從飯店裏走了出來,然後看了看趙牧,卻對我說道:「江橋,你別聽安琳胡說……我還是像那天和你說那樣,守得住喝酒的底線……我自己走的回去,就不麻煩你們了!」
陳藝說完後,便拎着自己的手提包,只是看上去有點晃蕩的向小區門口走去,然後在我們之前進了小區。
看着她的背影,我的思緒被更加完整的拉回到了老巷子還健在的那段舊時光里。
是的,有了陳藝,那條已經不存在的老巷子才是完整的……因為,除了我、趙牧趙楚倆兄弟,她也是我們飯桌上的常客,也曾在那條老巷子裏隨着我們在風裏奔跑……我們的身後,都是那些來不及回望,就已經逝去的時光……恰似現在的我們!